安嫻親手給段文博燉了盅銀耳蓮子羹。
她敲敲書房的門,問:“父親,阿嫻可以進來嗎?”
段文博親自開了門,麵對自家女兒,滿臉慈愛。
他接過安嫻的托盤,摸摸安嫻的頭:“阿嫻真乖。”
安嫻乖巧地笑笑,坐到軟榻上,這還是她重新讀檔後第一次進段文博的書房。
環視書房一圈,並沒有發現關於連千凝的東西。
安嫻看著段文博盛了碗蓮子羹,已經做好了回答他問自己來幹什麽的準備。
沒想到段文博隻是嚐著蓮子羹,一邊讚口不絕,一邊問她有什麽想要的生辰禮物。
她想要快點逃脫死亡結局,攢夠氣運,重生回原來的世界。
隻可惜這注定是一件不輕鬆的事情。
安嫻甜甜地笑,“離阿嫻的生辰還有一個多月呢。”
“不遠啦。”
段文博的語氣帶著些不舍又帶著些調笑,“再過幾年,阿嫻就要離開父親啦。”
安嫻沉默了一會兒,聲音變小了些。
“前些日子,銀屏說阿嫻長得與娘親越來越像了。”
“阿嫻確實是出落得越來越漂亮了。”
段文博目光悠遠,透過安嫻仿佛看見了年輕時活潑可愛的妻子。
“母親究竟是一個怎麽樣的人呀?”安嫻雙腿盤起,支著下巴。
“她?”段文博放下碗,露出一抹懷念的笑容,“古靈精怪,明豔動人,又非常自由。”
安嫻傾斜了身子,小聲問:“父親一定很想母親吧?”
他想了想,無奈地搖搖頭:“不,她不會希望我太過牽掛她的。”
“為什麽呀?”
“阿嫻的娘親太灑脫了”段文博頓了頓,說,“這也怪不得她。”
安嫻想著李晴告訴她的內容,試探地問:“是因為於馨嗎?”
“誰告訴你的?”
段文博的笑容消失了,他驚訝地望向安嫻,聲音有些發緊。
安嫻乘勝追擊。
“是於馨幫母親引蠱的對不對?於馨跟母親,是什麽關係呀?”
“夠了!”段文博聲音大了些,他嚴厲道,“阿嫻,究竟是誰跟你說的?”
安嫻抿了下唇,快速地說:“是銀屏。”
“阿嫻,不要撒謊,銀屏根本就不知道於馨的存在。”
啊,露餡了。
她下意識挺直後背,放下盤起的雙腿,規規矩矩坐好。
段文博正看著她,眼神十分具有壓迫感。
“之前,修雅姐姐及笄禮上,不知道是誰,塞給我一封信,信裏說的。”
“信裏還說了什麽?”
安嫻乖乖搖頭:“記不大清了。”
“那信呢?”段文博追問。
“燒了···”
僵持了一會兒,段文博幽幽歎了口氣,在椅子上坐下。
“但願是真的燒了吧。”
“··· ···”
安嫻直起身子,張嘴,又縮了回去。
“於馨是阿凝的姐姐。”
安嫻瞪大眼睛。
“親生的啊?!”
段文博扶額。
“她們都是孤兒。”
他瞥了眼還沒來得及收回震驚表情的安嫻。
“她們這段關係很少有人知道,就連當初幫阿凝引蠱也是私底下進行的。”
“那人既然告訴你這件事,肯定還跟你說了於馨去世的原因。”
“我知道,可我又不知道。”安嫻爬到段文博那邊,拉著他的手,“父親你一定知道於馨心被掐死的原因吧,告訴阿嫻好不好?”
段文博拍拍安嫻的手背,“別人說於馨是為什麽死的,那她就是為此而死的。阿嫻,聽父親的話,這件事你不要攪進去。”
“行,那我換個問題。”
“父親,杭修雅及笄禮上刺我的那個人,您有關注過嗎?”
見段文博眉頭一皺,安嫻連忙說:“這可跟我有關,我關心一聲還不成?”
“這件事,父親會為你討回公道,你也別管。”
段文博起身把碗筷收拾好,拿給安嫻,把她推出書房,迅速合上大門。
“唉,別呀父親,跟我說一聲啊!”
安嫻重重拍了幾下門,卻再也沒有回應。
杭府,後花園。
杭修誠獨自一人走進假山,在昏暗的光線中,他轉動某塊石頭,一條狹長的向下傾斜的通道出現。
路的盡頭,是一間寬闊明亮的密室,幾個男人被鐵鏈吊在半空中,奄奄一息。
少女背對著他,慢條斯理地,將燒紅的鐵片貼近男人的胸口。
鐵片周圍的空氣微微扭曲,皮膚滋滋作響,冒出一陣白煙。
男人大張著嘴巴,卻隻能發出“嗬嗬”的聲音。
“已經快兩個月了,還沒有玩夠麽?”杭修誠出聲。
杭修雅將鐵片和鐵鉗扔回爐裏,神情淡漠,隱隱帶著一絲狠厲。
她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塵。
“我這是在懲罰。”
“真正刺傷段安嫻的人早就已經被杭正毅殺死了。”杭修誠說。
“哼!”杭修雅冷笑,“那是他心裏有鬼。”
她接著問:“那幾個人都處理完了?”
杭修誠點點頭。
“一群臭男人,滿口謊言,虛情假意,令人作嘔!”杭修雅極為厭惡地說。
杭修誠無奈,他試圖告訴自己的妹妹,聯姻隻是為了某種利益而無情的結合方式罷了。
“杭修雅···”
“你也不是什麽君子。”杭修雅夾起鐵片指著杭修誠,“為什麽要接近段安嫻?看中她背後的勢力了?”
杭修誠不退反進,他突然笑了。
“如果你不相信我,為什麽還要把段安嫻繡的香囊給我?”
杭修雅攤開手,她昂首看著杭修誠,壓低了聲音。
“這不代表什麽,我隻是不想讓安嫻的心意白費罷了。”
“你!”她指著他,“離她遠點!”
杭修誠笑得溫潤。
“這恐怕不由你說了算。”
杭修雅將鐵鉗狠狠地插進了爐子裏,濺出幾絲火星。
“如果不是因為你那好色的父親,我的母親也不會死得那麽早。”
杭修誠沉默了一會兒,笑容也淡了下去。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修雅。”他神色複雜,“你的母親,逃不過死亡的命運。”
“段安嫻跟你的母親不同。”
“啊!!!!”
杭修雅雙手捂住耳朵,大叫起來。
“滾吧你!”
她後退幾步,釵發散亂,神色猙獰。
“修雅~”杭修誠語重心長,“你總是待在這裏,會被杭正毅發現的。”
“別跟我提他。”杭修雅的眼睛泛起紅光。
“他一年能回幾次?”
她轉身按下了牆壁上的一塊磚,牆壁裂開,出現一條向上的通道。
走出通道,是杭修雅的閨房。
她合上書架,緩緩走到床邊坐下。
她的手臂垂在床沿邊,手指微微顫抖。
順著指尖,血珠滴下,在地上匯成一小灘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