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聿舟昏倒在地,最後還是林管家看不下去差人把他送回裴家。

結果第二天,男人又出現在般家門前。

第三天。

第四天……

一直到十二月份大雪初降,冰雪在男人眉間融化。

裴聿舟穿的單薄,倒也不是刻意博取般姝同情心,隻是想讓自己不好過些。

在大雪中,男人身上覆了一層雪白,他很想見般姝一麵,想的快要死掉。

江矜溫軟的笑,卻無法掩蓋眸中那層幽暗的冷光。

少女在江矜的陪伴下漸漸走出陰霾,甚至已經可以和少年開玩笑,笑的開懷肆意,少年眉目柔軟,安靜盯著她。

別墅裏傳來歡聲笑語。

月色寒冷,樹枝上簌簌飄落一層雪屑,把男人溫熱的心逐漸凍的冷卻。

江矜神情淡漠,似是不經意對上外麵裴聿舟的視線,黑漆漆的眸子輕輕一轉,唇邊溢出一聲輕不可聞的笑意。

似乎是勝利者對敗者的嘲諷與炫耀。

裴聿舟竭力抿起嘴角難堪,強裝毫不在乎和坦然地望向別處。

隻是清臒削瘦的身形輕微搖晃,藏在衣袖中的指骨泛冷泛白,略微蜷縮起來。

街燈昏暗,上麵覆蓋了薄雪,依稀能看到陰影處站著的男人動也不動,像是死去,通身裹著白雪,仿佛整個世界隻剩下了他。

他明晃晃的被拋棄。

男人勉強撐著腿骨走到別墅門前,顫抖伸出修長清瘦的手,他手指很漂亮,骨節分明,隻是皮膚蒼白甚至因為寒冷浮著青紫。

他輕輕按了門鈴。

雖然他知道,少女不會開門。

雪越下越大,他說不清是抱著什麽情緒使勁按響門鈴。

吱呀,門開了。

江矜神色淡然,見是裴聿舟似乎是驚訝,“請問裴先生深夜過來是有什麽事麽?”

裴聿舟冰冷移開視線,“我知道你,江總。”

他說的不是江矜,而是一個以強勢姿態迅速成為行業龍頭企業的背後實際控股人,幾個月過去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竟也能和他平起平坐了。

如果不是般姝,裴聿舟挺欣賞他。畢竟裴、宋、般三家豪門都是祖上幾代的累積,江矜卻僅憑短短幾月便成了參天巨樹。

但他們注定是敵非友。

裴聿舟瞳仁輕輕一顫,停住了。

“姝姝,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但……但我隻是有東西想給你……你看看好麽?”

江矜卻先一步開口,“不必了,裴先生請離開。”

少女糾結咬唇,明麗嫵豔的眼瞳眨了眨,其中已然看不出任何對男人的情意。

裴聿舟貪婪地盯著少女,身體卻猶如墜入深淵,他狠了狠心,“你一定會想要知道的,你以為這個江矜又是什麽好人?”

少女怔住。

“什麽意思?”

男人將手機錄像打開,揚笑遞給她,仿佛已經提前取得了勝利。

江矜心髒微沉,隱約猜到錄像內容,卻已來不及阻止。

寂靜冷沉的客廳沒有絲毫人氣,隻有小小的手機裏不斷傳出清晰可聞的聲音。

“對,江矜他,我知道江矜喜歡我……但是他這種沒用的殘廢,一沒錢二沒勢,他唯一的用處就是幫我接近般姝那個賤人!”

女人憤恨的聲音之後,是尖銳的巴掌聲,女人捂住自己的臉頰繼續憤聲開口:

“我恨不得般姝去死啊啊啊!她為什麽還不死!對,江矜會幫我的……他答應幫我報複般姝的……嗬嗬般姝還傻乎乎以為江矜是真心對她的?江矜他愛的人隻有我!”

“是宋辭讓我這樣做的,他叫我跟裴聿舟上床……這樣裴夫人的位置就是我的了……他騙我!”

女人逐漸癲狂,開始胡言亂語起來。

蓬頭垢麵像個瘋子。

“啪嗒——”

手機跌落在大理石茶幾上。

少女身形微微一顫,眼尾暈著緋紅,那雙琉璃剔透的眸覆上了一層薄霧氤氳。

大片大片的雪在罡風殘卷下哢擦哢擦碎落。

江矜放在膝蓋上的手掌驟然收緊,似要把膝蓋骨捏碎才肯罷休,他不敢抬頭,怕看到少女眼中的失望與悲傷。

“江矜,這是真的麽?”

少年不答,少女竭力忍住悲傷,眨了眨眼,似乎想把眼淚眨回去。

“連你也騙我……你不是說過,說過永遠不會欺騙我,背叛我?那這是什麽……”

“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我已經和葉宜沒關係了!”

“那她說的是什麽意思?”

少年倏忽沉默。

門外大雪鵝毛般紛紛揚揚落了一地,月光瘦冷,哐當——屋子裏一陣兵荒馬亂,依稀還能聽見少年急促的喘息,“姐姐!”

“姝姝!”

這個冬天,冷的幾乎讓人心生絕望。

醫院,三樓病房。

病房外站著兩個風格迥異,或斯文或痞壞的俊美男人,還有一個輪廓幹淨立體的俊秀少年,坐在輪椅上,漆眸蘊著空**的死氣。

而病房裏的少女麵色痛苦,緊咬著唇,直到滲出鮮血。

她的眉眼與病床旁邊守著的雙眼疲憊的男人有幾分相似,卻要更加稠豔精致。

般序焦急地按住她,“姝姝?”

少女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頰透著某種脆弱到極致的驚人美麗,她慢慢睜開了水潤的眸,輕輕別過了頭。

她小聲的哭泣。

般序心如刀絞,恨不得衝出去把外麵那三個男人千刀萬剮。

“哥哥……我好疼。”

“對不起,對不起姝姝,是哥哥的錯……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告訴哥哥好不好?”

少女唇邊溢出輕微的顫音,“哥哥,我不想見到他們了,送我出國吧。”

活在謊言和欺騙中的少女閉了閉眼,闔上滿目悲哀。

般序連連答應。

“爸媽呢?”

“在回國的路上了,姝姝放心,哥哥會安排好一切的。”

般姝搖了搖頭,“讓爸媽不用過來了,哥哥先出去好不好,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隨著房門打開又關上,係統的聲音響起:“您真適合演戲。”

明明是造成如今所有局麵的幕後推手,卻儼然搖身一變變成了可憐脆弱的受害者,讓所有人心中充滿愧疚和愛憐。

聽出係統話裏的諷刺,般姝饒有興味地說:“你有沒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