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裏,沈酌一向以斯文俊雅示人。

可此刻的沈酌半隱在黑暗中,眉目清淡,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攻擊性。

似遊**人間的鬼魂。

般姝隱約從他身上嗅到了一絲同類的危險。

夏夜帶著熱氣的風迎麵吹拂,弄亂了般姝披散的黑發,白皙小臉輕輕歪了歪,似乎是在打量他,半晌,紅潤的小嘴吐出一句話:

“你不是他。”

沈酌指尖一頓,他低低地笑:“為什麽這麽說,阿姐,你這樣認不出我,叫我好生難過。”

一雙倦懶的眼半闔。

就連慢悠悠的陰翳聲調都和沈闕如出一轍。

般姝篤定地微微勾唇:“他不會這樣對我說話。”

在她麵前,沈闕所有暴戾與陰鷙都會柔軟又體貼地收斂,生怕嚇到她一星半點。在般姝麵前,沈闕隻是再尋常不過的十五歲少年。

即便他殺人如麻。手段叵測。

下一瞬,般姝眉眼漸漸彌漫上微涼的冷意,她懶散倚在半敞的窗戶前,映照著窗外無邊夜色的黑暗混沌的玻璃上,足以窺見她骨子裏玩弄人心的涼薄。

又來了。沈酌興奮地垂下漂亮的眼眸。

靈魂顫栗,身體酥麻。

就連每一寸肋骨好似都不被他掌控。

他迫切地愛她。

“你是誰?”般姝冷漠地說,“為什麽要冒充沈闕?”

沈酌抬了抬下顎,修長骨節分明的大手漫不經心敲了敲窗戶薄麵,發出“篤篤篤”的沉悶聲音。

“我們是一樣的人。”他意味不明地說。

即便他還不清楚她綁定的是什麽係統,但他知道,他們是一樣的人。

喜歡將別人玩弄於股掌。

沈酌最喜歡看別人對他搖尾乞憐,極盡阿諛奉承之態,他天生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壞種。

般姝嗤笑:“所以呢?”

沈酌垂眸看著她白玉凝脂般的側臉,微微訝異:“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的任務麽?”

“不感興趣。”

說起來,沈酌算得上是般姝遇到的第一個任務者。

般姝一眼就看出來,沈酌是個極其高傲自負的男人。

他身上總是帶著幾分自得。

高高在上,自以為是救贖眾生的神。

般姝幾乎是下意識對他產生了一種名為厭惡、排斥的情緒。

沈酌卻好像沒有意識到般姝的冷淡,他繼續說,“作為任務者,對任務世界的虛構人物產生感情是大忌,不是麽。”

他這句話聲音放得極輕。

不知是在告誡般姝,還是警醒自己。

般姝輕笑:“如果你隻是想說這個,那我一點興趣也沒有。”

沈酌唇角的笑意微微扯平,默默看著少女纖細遊刃的背影,心髒怦怦劇烈跳動。

“把節目組攝像頭拍攝下來的畫麵和聲音做模糊處理。”沈酌幾乎是命令式的口吻,他和係統更偏向於等級森嚴的上下級關係。

“好噠宿主~”

……

過了幾天。

按照節目規定,今天是約會日。

由四位女嘉賓分別畫一幅畫交給節目組,然後由節目組打亂讓四個男嘉賓各自選擇一幅,以此來決定約會對象。

原劇情裏,季淮選到了原身。

這也讓原身因此遭遇了一場大規模的網暴。

從那以後,原身更加渾渾噩噩,沒過多久原身的前男友也出來搞事情了,原身隻好選擇狼狽退出節目組。

走的時候,沒有一個人來送她。

般姝在白板上寫寫畫畫。

過了一分鍾,節目組就把白板收了上去。

那邊沈酌幾個男人坐在客廳裏,麵前擺著四幅畫。

他們不著痕跡地觀察。

節目組為了防止嘉賓在畫布上留下什麽小暗號,還特地檢查了一番才送到男嘉賓麵前。

盛野幾人腦子都活泛又聰明。

一下子就猜出節目組的意圖。

所以,要想和般姝約會,就要選中般姝的畫才行。

從左到右,第一幅畫是太陽,草地和一個笑臉。

第二幅畫是一幢不大不小的房子,旁邊畫了幾棵樹,筆畫有點潦草。

第三幅畫上是幾顆圓潤可愛的草莓,還有幾朵白雲。

第四幅畫是波光粼粼的碧藍大海上掛著一輪半圓的瑩白瑰月。

般姝喜歡吃草莓。

他們都知道。

所以季淮、沈祈舟、沈酌和盛野四人幾乎是在畫布揭開的一瞬間,就不約而同盯上了第三幅畫,就像是虎豹豺狼虎視眈眈的一塊誘人肥肉。

“沈祈舟,你喜歡哪幅畫?”盛野翹著二郎腿,漆黑的瞳丸淡淡滑動,瞥了旁邊蹙眉思索的沈祈舟一眼。

沈祈舟自然不可能把自己想選的告訴他。

他又不是傻子。

沈祈舟緩緩搖頭,“還不清楚。”

盛野麵上笑嘻嘻,心下暗罵這隻精明的狐狸!

季淮看向一旁的導演:“現在可以選了麽,導演?”

盛野連忙追上,補上一句話:“我要先選!”

他要是選得遲,第三幅畫要是被人選了怎麽辦!!

其他三個男人眉眼微動,雖然沒說什麽,都保持沉默,但意思都很明顯,他們也要先選!

導演一下子犯了難。

這一個兩個特麽的他全得罪不起啊!

他打著哈哈:“抽簽吧,誰抽到的數大,誰先抽。”

盛野“哼”了聲,沒反駁,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

導演鬆了一口氣。

抽簽的結果是,沈酌第一,季淮第二,盛野第三,沈祈舟第四。

沈酌片刻都沒猶豫,幾乎是在抽簽的結果一出來,就大步邁向第三幅畫,修長漂亮的指節指著畫了草莓的第三幅畫:“我要選這個。”

心裏最想選的被沈酌選走了。

季淮無奈,精致的眉眼微微壓低了些。

隨便走向離自己最近的左邊第一幅畫。

任誰都能看出他的敷衍。

就連心動觀察員吳蔓也忍不住吐槽:“季淮變心變得太快了!”

姚睿遠哈哈一笑:“不過對方是般姝,就很正常了,對了,聽說祁醉醒了,今天下午就能出院了。”

趙雪:“那就好,當時我都要嚇死了。”

唯獨陸執予一言不發。

不過眾人也都習慣他淡漠寡言的性格了。

還剩下第二幅和第四幅畫。

盛野猶豫了下,還是選了第二幅。

隻有第四幅被剩下來了,沈祈舟隻能選第四幅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