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的鑒寶大典沒有因為二長老的事情取消,其餘長老商量後還是如期舉行了。
眾俠士初聞南星閣鎮閣之寶被盜時其實都做好了這趟會無法親眼目睹至寶而歸的心理準備,最後依舊能見到至寶,眾俠士還是很驚喜的。
冷邵夏一行人見識過鎮閣之寶的風采後就打算在第二天離開南星閣。
而狄斯和裴嬌則會像之前說好的那般與眾人分開,踏上歸家的路途。
但回到南星閣客房關上房門後的狄斯卻知道,事情不會像計劃的那般順利,分開前的最後一件風波還未平息。
早就知曉一切的狄斯卻並不打算準備些什麽,因為她想趁著這個機會徹底和冷邵夏劃清界限,杜絕以後的接觸,改變最後的結局。
天色漸漸亮透,眾人背著行李出了門,和四位長老拜別後在引路弟子的帶領下踏出南星閣外門。
狄斯沒有耽擱,出來後朝著其他幾人拱了拱手:“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我也要和裴嬌踏上回家的路途,我等就在此別過吧。”
裴嬌見狀也走出來,站到狄斯身側:“既然如此,那我們日後有緣再見吧。”話語中盡是灑脫,並沒有多少的不舍。
以前裴嬌跟著大部隊一起遊曆江湖,靠得是對冷邵夏的好感,現下沒了那份感情,最多隻剩下和其他人的革命友誼。
若是讓她在這裏和狄斯道別,她倒是還會更加不舍一些。
或許是近段時間狄斯的表現太過耀眼和吸引旁人目光,同行的人倒是生出了不舍的情緒,主動開口道:“你們往那個方向趕路?”
另一人接口道:“對,反正都要離開這個地方,不如一同離開,之後再決定我們要去的地方也不會耽擱到什麽。”
說完眾人把視線轉到了站在一旁未曾出聲的冷邵夏身上。
冷邵夏雖然沒有說話,但心裏卻十分讚同這兩人的提議,但礙於麵子,不能讓自己在兩人提出後一口答應,便做出了一副權衡利弊的思考模樣。
站在冷邵夏身側的肖沫縷倒是一反常態的在這個當口出聲:“我覺得他們兩個的提議不錯,大家已經朝夕相處了這麽久,都有感情了,現下能夠延長分別的到來的時間也挺好呀。”
冷邵夏似乎也沒有想到肖沫縷會是一副讚同模樣的讓他答應二人的提議,一時之間沒有回答。
雖然不懂女人之間的相處模式,但冷邵夏其實能夠隱隱感覺到肖沫縷內心對於狄斯並不如她表現的那般熱情。
裴嬌對於肖沫縷的反應也有些疑惑,總覺得她不該是如此支持的樣子,卻又說不出違和之處。
“那好吧,就與狄斯和裴嬌再同路一段。”冷邵夏看似鄭重思考後做下了這個決定。
狄斯不置可否,也不便規勸眾人不要同兩人一起離開。
眾人翻身上馬,臉上表情和心中所想各不相同,但肖沫縷麵上的笑容倒讓裴嬌頭一次覺得十分燦爛,沒有半點勉強。
她真的對於能夠與兩人繼續同行而感到欣喜嗎?
……
朝著狄斯歸家的方向走,沿途都是小鎮,因為沒有必須在多久之內到達目的地的束縛,所以在傍晚時分,眾人歇在了一家客棧。
客棧並不算大,但客房足夠,選擇房間時,肖沫縷像在南星閣那般選擇了狄斯旁邊的房間。
裴嬌也同之前一樣,選擇了狄斯另一邊的房間,但入住後卻發現其中的木床因為年久失修破了個大洞。
因為裴嬌原本選擇的房間是最盡頭的一間,之後是狄斯的房間,再之後是肖沫縷,然後是冷邵夏。
所以裴嬌若要調換房間就必須住在離狄斯極遠的一間客房,因此心情有些鬱悶,便在狄斯房間閑聊到了夜深才回房。
狄斯在裴嬌走後關上了房門,也沒有忘記封上插銷。
夏季的夜晚若是沒有涼風就很容易感到悶熱,從而無法入眠。
但習武之人有內力流轉,所以可以在夏日不懼酷暑,冬日不懼嚴寒,所以狄斯細心的關上了窗戶。
知曉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的狄斯沒有馬上寬衣入寢,而是捧著書靠坐在床邊做出研讀的樣子。
半個時辰過去狄斯看起來依舊沒有困意,也沒有要休憩的意思。
門外之人似乎等不及了,動作隱蔽地從門紙上探入一根極細的管子,無色無味的迷煙被悄無聲息的吹入屋內。
而狄斯的眼角餘光正不動聲色地把這一切盡收眼底。
似是感受到了些許疲乏,狄斯撫了撫自己的雙眼,身形微微搖晃,不過一息的功夫,狄斯已側身倒在**。
狄斯屋內的窗並沒有上鎖,在耐心的等待了半柱香的時間後,外頭的人似乎確定了狄斯真的沒有了意識。
窗戶被從外部緩緩打開,一雙黑色長靴落定在屋內地上,沒有一絲聲響,顯然輕功極好。
此時若是同行的其他人在場,就能認出,來人正是那日從眾俠士圍攻中逃脫的二長老本人!
二長老麵目陰鬱,望著狄斯緊閉雙眼的如玉麵龐,心中滿是黑暗。
這次完美的計劃全都毀在了狄斯手裏,不僅至寶沒能帶回教內,就連他辛苦隱瞞幾十載的身份都一並葬送。
二長老自認從來沒有如此憎惡過一個人,而狄斯在短短幾個時辰內就讓他恨之入骨。
若不是答應了肖沫縷要幫她確認一件事情,暫時不能收割狄斯的性命,他或許會在現下就直接了結了狄斯!
動作絲毫沒有輕柔意思的二長老粗魯地拎起狄斯往肩上一抗,閃身躍出窗外。
……
第二日一早,一柄小刀劃破空氣飛射向冷邵夏,冷邵夏猛地睜眼抬手用兩指夾住了這枚暗器。
“誰!”
從**躍起,竄到門口打開門,卻沒有任何人的蹤跡。
冷邵夏並不能確定襲擊他的究竟是誰,拿起方才夾住的小刀,發現上麵綁著一張紙條。
冷邵夏皺起眉頭,打開紙條,上麵的內容讓他驟然握緊拳頭,小刀瞬間斷裂。
“發生了何事?”聽到冷邵夏方才聲響的其餘人快速換上衣物出門查看,聚集在冷邵夏門口。
裴嬌晚了一步,走到冷邵夏門口時,其他人都已經到了。
第一時間關注的不是冷邵夏剛才發出的動靜的裴嬌奇怪的問道:“狄斯沒有出來嗎?”尋常狄斯都起的很早,應該不會在眾人都聚集時缺席才對。
其他人也反應過來,不僅狄斯沒在,一直和冷邵夏形影不離的肖沫縷也沒有出現。
“還在睡嗎?我去看看。”裴嬌抬腿要往狄斯房間走去。
一直沉默著的冷邵夏出聲阻止了裴嬌的動作:“不用去了。”
裴嬌身形一頓,轉身看著冷邵夏疑惑:“你這是什麽意思?為什麽讓我不用去狄斯房間?難道她已經起來了?”
“我方才接到了一枚暗器,上麵夾著紙條,狄斯和沫縷昨夜被一同擄走了。”冷邵夏抬起手上的紙條。
“什麽?!”裴嬌驚訝不已,反應過來後:“那我們還不趕緊出發解救她們!”
冷邵夏沒有因為裴嬌的話而有所行動,垂著頭,臉上的神色不明。
“你還在磨蹭什麽!”裴嬌有些生氣:“難道紙條上沒有寫明地址嗎?若是沒寫還要這多此一舉的紙條作甚。還是你怕挑中所寫的威脅不成?”
裴嬌一個箭步衝過去把紙條奪下,快速瀏覽完之後臉色也變了。
眾人不明所以,接過了裴嬌手中的紙條,這才恍然。
原來紙條上的話的大意就是擄走狄斯二人的幕後主使自稱是此前被冷邵夏拆穿身份弄得身敗名裂的某人。
想要報複冷邵夏,卻礙於冷邵夏的武力值和警惕性太高而無法直接實施。
於是調查到冷邵夏同肖沫縷二人關係親密,就想出了同時綁架肖沫縷和狄斯兩人,把她們分別控製在不同地方。
並且高價聘請了江湖上有名的死侍看守兩人,想要救出她們若是沒個五名以上的俠士,必定艱難無比。
綁架者要冷邵夏做出選擇,看他究竟會選擇先救誰,到時候沒有獲救的那一個的結局……
同行的人都知道冷邵夏和肖沫縷才是情侶,但這個綁架者似乎並不了解,還以為冷邵夏在肖沫縷和狄斯之間周旋。
所以現下在除了裴嬌外的其他人心中都有一個擔憂,就是他們都覺得冷邵夏會選擇先親自去救肖沫縷。
那狄斯的下場……
眾人的想法沒有錯誤,上輩子的冷邵夏確實毫不猶豫地選擇先行救下肖沫縷,等到眾人趕到狄斯那處時,狄斯已經和殺手們一同倒在血泊之中。
原本就內傷未愈的狄斯因為強行爆發而差一點就命喪當場,功力倒退不少,也正是因為這件事,狄斯對冷邵夏毫不猶豫的選擇寒了心,最後選擇離開冷邵夏回家養傷。
可惜沒有完全放棄冷邵夏的狄斯之後為了勸冷邵夏離開被圍攻的魔教離開肖沫縷而因為重傷未愈死在冷邵夏劍下。
冷邵夏低著頭,落下的長發擋住了他的表情,旁人都不知道冷邵夏到底在想些什麽。
隻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心中的滔天巨浪有多恐怖,他原本以為自己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先行救出肖沫縷的。
但是他現在居然在猶豫!
難道在他心中狄斯的分量已經可以漸漸趕上肖沫縷了嗎?那現在的狄斯對於他來說究竟是什麽樣的存在呢?
“你會選擇先救肖沫縷對吧。”裴嬌有些沙啞的聲音拉出了冷邵夏的思緒,冷邵夏抬起頭望著眼神幽深無波的裴嬌,看出了她眼中對於自己的決定不報一絲希望。
對,他會選擇先救肖沫縷的,此前他已經明確拒絕過狄斯,現在不能自打耳光轉而選擇先救狄斯。
更因為肖沫縷是他許下承諾要照顧一生的女人,他不能違背諾言。
半晌,思想鬥爭結束的冷邵夏沒有挪開和裴嬌交匯的視線,麵色沉重的點了點頭。
是了,冷邵夏的選擇絕對會是這樣,這是眾人心情沉重卻不出所料的決定。
裴嬌並沒有冷邵夏想象中的表現出激動的神色,而是收回目光,周身帶著冰冷的氣息:“那你們快走吧,我去救狄斯。”
她知道自己的選擇可能會給自己帶來死亡的結局,但是她沒有半點猶豫。
因為她知道,若是現下被擄走的是她,她在知道冷邵夏的選擇後一定會無比的絕望,這種絕望無關愛情。
而是朝夕相處如此之久的同伴在生死的選擇上,把她間接推向了死亡。
她選擇隻身營救狄斯的原因不光是已經把她當做了摯友,更是希望,自己在身處絕境的時候,能有一隻手是選擇拉住她的。
冷邵夏握緊了雙拳,艱難的出聲:“我們會盡快趕過來的。”
裴嬌離開的背影沒有一絲停頓,握著劍的手滿是堅定,留下的隻有一句沒有絲毫感情色彩的話:“但願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