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村,聚寶山下,一矮樹叢,深藏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

少年叫陳斌,一年前和重病的奶奶來到何家村,半年前陳奶奶過世,隻留下他一人。

何家村聚寶山滿山都是山藥,山雞野豬等野味眾多,如果村民走得遠些,還能在聚寶山的深山老林之中,找到老虎之類猛獸的蹤跡,而且還不止一隻半隻。

就像它的名字一樣,何家村這座山,當真是個“聚寶盆”。

可惜的是,就居住在山腳下的村民,卻享受不了“靠山吃山”的純樸境遇。

因為村長何天仁勾結附近一帶惡霸,將聚寶山完全霸占,不經允許進入山中打獵采藥,輕則謾罵毆打,重則派人毀他家農舍瘦田,使人不得安寧。

聚寶山自從被村長貼上私人標簽自後,他倒是發家致富了,不僅在鎮上添了幾處房產,還一門接著一門地取上了年輕貌美的婆娘,可村民還是老樣子,薄田重稅,月無餘糧。

“可惡的何天仁!”

陳斌將含在口中的野草吐掉,順便狠狠地罵了隻求自己富貴,哪管他人生死的何天仁一句。

陳奶奶年老體弱,但也八十六的高齡,於半年前離開了和他相依為命的孫子陳斌,總也算是壽終正寢。

是人總逃不過生老病死,陳斌也不敢想象奶奶和傳說中的仙人一樣長生不死,但卻希望她能多留在自己身邊,看她多一眼。

因此,聚寶山上珍貴的野生草藥,便成了陳斌取來熬製給奶奶舒緩病痛的希望。他們剛來何家村,陳斌入山采藥,不避猛虎不畏毒蛇,兩個月多采來各種草藥,還真的讓陳奶奶病痛減輕不少,甚至陳奶奶也認為可陪伴孫兒幾年時間,卻沒料到,萬惡的村長貪心驅使,派人封山!

由山腳上聚寶山,隻有一條通途,幾個凶神惡煞的惡霸就守在上山的路口上,從此阻斷了陳斌的采藥。

何家村好山好水,原本在山藥調理下的陳奶奶終是抵擋不住歲月,抵擋不住蒼老和凡人必須經曆的命運,撒手離去。

“奶奶走了……斌兒啊,活了八十多年了,奶奶不貪心咯。唯一的遺憾是不能看你生兒育女,讓奶奶抱抱重孫兒重孫女……別哭別哭,奶奶又不是修仙的仙人,逃不過這個的……”

但她是含笑離開的,臨終前,她撫摸著孫兒哭得稀裏嘩啦的臉頰,直到手掌無力滑落。

陳斌不是愚笨的癡兒,他自然知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但他卻恨何天仁剝奪了他和奶奶原本應該有的一年甚至多年的相依時間,奶奶說出抱不到重孫的話語那眼神的遺憾,叫陳斌如何傷痛。如果可能,他願意割舍自己的壽命給奶奶,因為她是他唯一在世的親人,他舍不得。

“占山取寶,斷人希望,絕人財路!何天仁,你坐擁寶山睡擁美女,連睡覺也會開心得笑醒吧!可曾想過被你派人打死的老獵人何風何伯,被逼賣女最後懸梁自盡的何泉大叔……每天睡醒就數錢的日子那麽無聊,我就讓你明天起來驚喜一下!”

陳斌瞅了瞅四周,確定絕無半個人影之後,才從灌木叢站了起來。隨手將地上一個大大的包袱背在身後,緊了緊之後,朝前摸去。

雖說聚寶山上山的道路隻有一條通途,但也不代表東南西北另外三個方向,就沒有上聚寶山的途徑,隻是這三條途徑,都是危險陡峭的山壁而已,而且還不是一般人知道。隻有死去的老獵人何伯,還有跟著他上山好幾回的陳斌知道。

抬頭就是接近垂直的陡峭山壁,陳斌摸索著山壁上凸起的石塊,背著看起來臃腫實則輕鬆的行囊,就這樣攀爬而上。

平時吹來涼爽的風,這時候吹來使人意外的冰涼。這條險途是半生都在聚寶山狩獵的何伯,花費十幾年的時間開鑿出來。爬上山壁,便是直入聚寶山深山寶林,那裏比從坦途進入山中,有更加美好的風光,更加豐富的資源。

這一次,前麵再也沒有何伯領路,他佝僂蒼老的身背,上個月永遠貼在了棺木,埋入了地裏。攀爬中途,稍一不小心,一個鬆手就會被風刮下,粉身碎骨,陳斌雙眼絲潤卻帶著無比的堅韌,攀爬的速度和穩定性早就超過了之前。

聚寶山不高,陳斌花費了一個時辰,終於上的山來。沒時間領略山上過人的風景,陳斌循著方向,朝這次的目的地快速趕去。

聚寶山上,哪一處草藥較多,而哪一處又是野味出沒頻繁,陳斌十分清楚。他趕到一處小平原,在這裏便是草藥生長最為密集之地。

靈丹妙藥多在深山峭壁,這小平原盛產的都是些普通的藥物。但使得村長何天仁暴富的資源,卻是數量眾多藥性普通的好藥。

由於這裏已經是接近深山,所以入夜之後並沒有惡霸留守。因為四周時不時傳來野獸吼叫,還夾著一些莫名的聲響,多做虧心事的惡霸在這裏睡得安穩那才是件怪事。

將包袱取下,陳斌把裏麵兩個用動物貯尿袋存好的**,統統倒入了腳下的土地。這兩臭皮囊存儲的,是最低級的菜籽油。

菜籽油不能生火,陳斌也沒想過要用兩袋菜籽油,生生將整個小平原燒光。

倒完油之後,陳斌再從衣服中取出一小包裹,剛一打開,包裹著的活物就掙紮著跳了出來。

活物像是一具縮小到拳頭大小的嬰兒,四肢萎縮,圓圓的頭上,臉部的五官仿佛用刻刀畫上去的一般,模糊的很。

“小圓!當初奶奶救過一個道士,那人除了嘴上跑馬,盡說些無用的大話之外,倒算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他身上無甚麽修仙功法,不然他也不會落魄到行乞的地步。他身上最寶貴的,就是你這個‘活的植物’,他便將身上唯一的東西給了奶奶,報她一飯之恩。”

陳斌回想起奶奶小時候給他的唯一玩具,就是這家夥。

“道士說你凡俗穀物,稍微一粒就能吃飽。但若換成靈物讓你吞食,你卻能吞下整座山全部具有靈氣的東西!小圓,我從來沒有喂過你靈物,唯一有靈氣的菜籽油,也是我家寶貴的東西。不過嘛,連菜籽油都有些許的靈氣,那這裏遍地的草藥,必定靈氣十足了!這一會,我就讓你吃個夠!”

仿佛聽懂了陳斌的話,拳頭嬰兒的小圓落在地上,四肢突然爆長,深入地上。

一瞬間,陳斌剛剛倒入的菜籽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地回卷上小圓身體。吃了菜籽油,油光

可鑒的小圓臉上五官慢慢呈現立體,四肢一拉扯之下,小圓整個身體沒入地底。

沒過多久,小圓入地的上方地麵,那小草逐漸枯萎,甚至地麵泥土也從原本的土黃色,變成了用火燒過的焦黑。

焦黑和枯萎如同瘟疫般,越來越快地朝著四周蔓延開來,幾個呼吸的時間,足足半個小平原的地麵,再無半點的生機!

“那道士在這方麵到真沒有說大話!小圓你這個家夥,簡直就是靈氣殺手!”陳斌作為始作俑者,見了小圓吞食靈氣的速度,也著實是驚嚇了一大跳。

看著慢慢枯萎的草藥和慢慢失去營養的土地,陳斌卻發現小圓吞食靈氣的時候,特意繞過了一片地方,枯萎和焦黑到了那個位置,繞著彎而過。放眼望去都是被抽幹水分一樣的樹木,無論高大還是灌木,卻有一片單獨的青蔥,陳斌疑惑地走了過去,打算一探究竟。

土地的變化出了小平原之後,漸漸慢了下來,興許是小圓吃飽了?陳斌卻再不關心這個,隻是循著小圓繞過的地方前行,半會走過了小平原,踏入高大茂密的樹林,隱隱間覺得前方有什麽東西在朝他招手,向他呼喚。

月夜迷蒙,陳斌踏過樹林,緩緩朝上,到了一個山丘。月影山丘,陳斌顧不得欣賞分外迷人的夜色,上了山丘,他雙眼就沒有離開過前麵。

隻見山丘頂部,一塊巨大的石台平鋪上麵,月光照下,映出它神秘的色彩。石台上麵平坦,陳斌走上前去伸手撫摸,觸手平滑冰冷,長寬足足可以躺下三五個他的身體。

“是這石台吸引我走過來的?倒有點天然石床的味道!睡在上頭,才是所謂的‘天為被子地做床’吧。咦!”

陳斌觸摸石台,正感歎起來它想一張大大的石床,不料認真一看,在石台中間部位,有著好幾處模糊的淡淡黑色,卻正好像是什麽活物曾經躺在上頭。

“這……奶奶曾和我說過,山中老虎極通靈性,能吸收月亮光華。成年累月積攢精華,最終能修煉成妖,甚至幻化人形,到了人世間外表就和普通人類一摸一樣!看石台上的淡淡影子,不正像老虎趴在上頭,吸收月光,久而久之蓋住老虎蓋住的位置,和月光直直照射的位置形成對比……看石台一深一淺的區別,也不知道老虎臥於上麵多久!”

想到這裏,陳斌心中一震:

“難怪一路上沒有見到一隻野獸,這山丘附近定然是老虎的地頭,劃地為王!就連小圓繞過此處吸收靈氣,也是不敢和它相爭嗎?那我現在的情況,不就十分危險?”

陳斌頓覺駭然,狠狠甩掉心底留戀,撒腿就往山丘下跑動。

“吼!”

半途中隻聽到一聲猛虎吼叫,嚇得陳斌腳下不穩,連爬帶滾,翻到了山丘下的。被荊棘和灌木枝刺傷鉤傷,血流不止,陳斌身上的劇痛變得無足輕重,他的吸引力完全被勾引到了山丘之上。

那石台前方,一全身雪白的猛虎,走動著優雅的步伐朝石台而去。

那不由生出的獸王威勢,就連陳斌這個人類都感到深然,強自忍住自己對它五體投地的衝動,隻敢用眼角的餘光窺視白虎,生怕直視它便會被它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