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我會陪著你
冷清沒有被抽鞭子，他隻是被綁在木樁上，整個人有大半個身子泡在寒潭中。
寒潭的水冰冷刺骨，被這樣的水泡著，雖然不像挨鞭子一樣會皮開肉綻，但也絕對不會比挨鞭子好受。
楚寒和琉璃來到時，他已經在這裏泡上了一天兩夜，臉色泛著絲絲蒼白。看到琉璃，驚喜一閃而逝後，隨即而來的是深沉的不悅和氣悶：“你來這裏做什麽？洞中寒氣深重，你的傷還沒好，快回去。”
琉璃站在洞中石塊上，隔著半個寒潭遠遠看著他，眼眶漸漸濕潤了起來。她回頭等著楚寒，冷聲道：“把他放下來！”
楚寒隻是淡淡回視她，沉聲道：“既然是公主殿的人，犯了錯就要受到懲罰。”
“他犯了什麽錯？”她咬了咬唇，暗恨他的冰冷無情，“是我自己要去刑房，是我自己跑到鞭子底下挨了那一鞭，就算有錯也是我的錯，和他有什麽關係？你為什麽要這樣對他？為什麽？”
“他沒有保護好你，就是最大的錯誤。”楚寒目光深沉，絲毫沒有因為她的責問而動搖，“你已經看過他了，現在，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她退了兩步，遠離著他，“你如果執意要罰他，那便把我也一同懲罰，讓我陪他一起受這潭水的浸泡，我……”
“回去！”身後，冷清低喊了一聲，冷冷打斷她的話。
琉璃轉身麵對他，堅定道：“我不回，你就算罵我我也不會回去，除非你和我一起離開這裏。”
“別任性，回去。”他不但不領情，還目露寒光，“再不離開這裏，別怪我不客氣。”
“你都被綁成豬頭那樣了，還能怎麽對我不客氣？”她狠狠刮了他一眼。
這話出了口，冷清窘了窘，楚寒忍不住好心提醒，“這繩索綁不住他，他隨時可以掙脫出來。”
“既然能掙脫，為什麽還要待在這個凍死人的地方？”他是豬還是什麽？怎麽那麽笨！“跟我回去，你的身體會泡壞掉的。”
“放心，不會。”麵對這樣的她，原先擺出來的冷硬再也維持不下去，冷清無聲歎息，柔聲道：“跟他回去，再過一日我就會回來，你好好養傷……”
“你不走我也不會走。”既然他決心留在這裏受罰，她便也待在這裏陪他！她回頭看了楚寒一眼後，忽然推著他往洞外走去，“你走！回你的楚苑，我要陪蘭君，你走，我不要再見到你！”
他就是個麵冷心冷的人，對別人沒有一點同情和慈悲之心，這一刻她討厭他，很討厭！
其實以她那丁點大的力氣根本不可能推動他半分，可，瞥見她眼底的堅定和對自己的痛恨後，楚寒一雙腿不由自主地跟著她的步伐，一步一步退到山洞外。“璃兒……”
“你走！我不要再見到你，你這個沒人性沒良心的混蛋！”琉璃不想再聽到他說任何一句話，他的所作所為已經讓她失望透頂！今天是冷清，明天又會是誰？後天呢？他又會為了哪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要去懲罰誰？在她的世界裏，每個人都有人權，沒有人可以隨意去剝奪，也沒人能動不動對別人施加暴刑！
“回去做你的楚公子，我不會妨礙你做你的大事，但，我收回剛才的話，從今以後，我不會再為你放棄什麽，你要做任何事都與我無關！”
“就為了他？”
“為了誰都與你無關。”說完這句話，她轉身跑回洞中，再沒有回頭看他一眼。不管是為了誰，這一切，都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了，再也沒有關係了！
她蹲在石塊上，忍不住淚流了滿麵。
聽著洞外那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她知道楚寒已經離開，一顆心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空虛失落過。
“既然這麽舍不得，為什麽還要跟他說那麽重的話？”冷清一直看著她，此時此刻，不知道說什麽去安慰。
“你認為我該用什麽姿態和他相處和他說話？”對著楚寒，她已經不知道自己還可以說什麽做什麽了，或許，不管她說什麽做什麽，對他來說也都是毫無意義。
“他有他的難處……”
“那我的難處呢？他什麽時候為我想過？”這一刻她隻想任性一回，不想再聽到任何有關他的話，她抬起頭，看著冷清，努了努嘴唇道：“你冷不冷？要不……要不你上來吧。”
“你不是要陪我麽？不如你下來吧。”
“冷清你找死啊！”明知道她背上還有傷，而且……而且這寒潭那麽冷，她要是下去了還能活麽？
冷清忍不住淺淺一笑，美目中漸漸爬上愉悅：“不是你自己說要陪我的麽？”
“我……我又沒說要下水去陪你。”她找了一處幹淨的地方坐下，雙手抱著膝蓋，“你還要泡多久？不會真的明天才能走吧？這樣泡下去會把你泡壞的。”
“不會。”他有真氣護體，區區寒潭根本奈何不了他，隻不過是受一點痛苦罷了。
琉璃打了個嗬欠，不知道是不是體內還有曼陀羅的藥性，轉眼又升起了一點困意：“我先睡一會，等會再陪你說話，好麽？”
“你不能在這裏睡。”冷清沉聲道，“這裏寒氣重，容易得風寒，要睡回寢房睡。”
“那……那我不睡了，我陪你說話。”她雖然嘴裏說著不睡，但一雙眼眸已經睜不開了，說困就困，好奇怪的感覺……“別怕，冷清，我會陪著你……”
“璃兒，別睡。”
“就睡一會會……就一會會……”
冷清看著她小小的身子慢慢滑到在地上，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時，楚寒修長的身影出現在寒潭洞口，手裏還抱著一團被褥。
他一聲不哼，把被褥鋪在地上，再抱起琉璃放在被褥中，為她蓋上，回眸瞅著冷清：“等她醒了，送她回蘭苑，我會讓梅君去蘭苑等候。”
“你既然來了，為何不直接把她抱回去？”冷清盯著他沒有表情的臉，聲音淡若：“為什麽不告訴她這一切是璃王的意思，你這樣……她會誤解。”
楚寒薄唇緊抿，沒有說話，轉身朝洞外走去。
看著那一抹蕭索的身影，冷清隻是冷冷一哼，也不再說什麽。
他有他自己的苦衷，不是每件事都能和琉璃交待得一清二楚，可，他這樣的性情，一不小心，傷了自己，也傷了最在乎的人。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沉睡在被褥中的人兒身上，沉睡中的那張臉如此幹淨透澈，靈慧動人，仿如不吃人間煙火的仙子，令人忍不住想要去好好嗬護，溫柔憐惜。
他無聲暗歎。
這一刻她眉心緊縮，睡夢中仍是鬱結難舒，可她不知道，或許，有人比她更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