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如果再來一次
送走賓步淇雲後，兩人默不作聲走在小道上，絲絲清風吹過，涼涼的，輕柔舒適。
兩人就這樣並肩走著，經曆了這一切之後，走在一起已經沒有太多的話語。
琉璃看著不知名的遠處，怕了這沉默的壓抑，隨意撿了個話題：“你最近……還是很忙麽？”
“嗯。”
“你的傷……都好了麽？”
“好了。”
琉璃無聲歎息，原來自己已經找不到更多的話題了，而他，似乎也不想跟她說些什麽。她吐了一口氣，幽聲道：“我要回寢房了。”
“我送你回去。”
一路再無言。
到了寢房院門口，琉璃率先步入，楚寒隻是在她身後默默看著，等到她剛要回頭時，他正好轉身離去。那道背影依舊是那麽清寒孤寂，仿佛還多了一層濃得化不開的憂鬱和落寞，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看錯，隻是這樣的他，讓她一顆心碎了又碎。好疼，疼得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曾經他們在繽紛落英中相依相偎，看盡多少美好風光，曾經他把她壓在身下，用力抱著她，溫柔纏綿，愛撫憐惜，可如今，他卻隻留給她一個孤單的背影，或是一聲無可奈何的歎息。
看著他一步步走遠，就仿佛正在一步步走出她的世界她的生命，這一走，從此真的就成陌路人了，是麽？
視線漸漸變得模糊，淚意不知不覺湧上，她擦了擦眼角還是擦不幹淨所有的淚痕。寒，真的就這麽走了，從此，他們的生命再也沒有彼此了，是不是？
不該是這樣！她明明看得到他眼底的憐惜，可是他們為什麽要這樣？不該這樣！不該！
她用力看著他的背影，呼喚了一聲，聲音喑啞：“寒！”
已經走了十來步的楚寒聞言，高大的軀體忍不住微微顫抖了一下，轉身，隻見那抹小小的身影正在向他奔來。如同過去每一次，不管她什麽時候需要他，他總會張開兩臂，把她納入懷中。
“璃兒。”他用力抱著她，很用力，仿佛想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一般。
琉璃什麽都沒說，隻是緊緊回抱著他，把頭埋入他的懷中，嚶嚶哭泣。明明心中都有彼此，為什麽卻總是走不進對方的心裏？她哭，哭的不僅是他的冷情，也是自己的固執。
那道心門她無論如何走不進去，卻又執念著非要進去不可，所以，他們才會一次又一次錯過了彼此，永遠隻能擦肩而過。如果她可以少在乎一些，少計較些，或許，兩個人就不用這麽痛苦了。
可是，愛一個人如果不能把自己的所有坦白在對方的麵前，那樣的愛，還是真的愛嗎？他無法把自己的一切相告，她也沒辦法做到像對著冷清那樣，把自己所有的事情告訴他。
兩顆心始終隔著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跨不過去，那便，隻能各自掉頭，重新尋找別的出路。
“對不起，我總是讓你難過。”楚寒捧起她的臉，低頭想要吻去她臉上的淚痕。
琉璃卻別過臉躲開，她抬眼，望進他深沉的眸底，“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要麽不回答，要麽，給我個真正的答案。”
“璃兒……”
“如果再來一次，”她深吸了一口氣，用力看著他：“如果……再來一次，你還會把我讓給別的男人麽？”
她的眼眸清澈明亮，閃著絲絲霧色，更顯出一份楚楚可憐的執著。他的心狠狠被刮了一下，想要去獨占她的柔情，腳下的步履卻比生命還要沉重，他閉了閉眼，“璃兒，為什麽一定……”
“會不會？”她隻想要一個答案，或許，隻是一個肯定。
一個可以讓她完完全全死心的肯定。
他張開眼，目光再一次染上寒意，“我不想騙你。”
“好，我明白了。”她用力擠出一抹笑，溫柔的笑，燦爛的笑，輕輕推了推他的胸膛，輕易推開他的擁抱，她抬起一雙漂亮的眼眸，柔柔看著他：“從此以後，我不會再阻礙你的步伐，我也不會再故意與你為難。做你該做的事，不管我在哪，我都會祝福你。”
“你走不出這個皇族的，璃兒。”他仿佛已經聞到了離別的味道，心裏一急，便想要去抱她。
琉璃卻推開了他伸過來的手，盈盈笑道：“或許，要走出這裏的人不是我。”
可不管是誰，再也與彼此無關。
“璃兒……”
“其實你可以叫我公主。”從前，他不高興的時候就是叫她公主，簡簡單單兩個字，讓她永遠徘徊在他的心門之外，無法跨進一步。她依然在笑：“你還是七公主的夫。”
卻不是她的夫婿！
她收回落在他臉上的目光，轉身離開。
“為什麽？”楚寒在她身後追了兩步，藏在袖中的大掌緊握，五指幾乎要陷入皮肉裏。他看著她的背影，沉聲問：“我自問對你不差，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害你，為什麽你不能像相信冷清那樣相信我？為什麽一定要為難我？”
她腳步一頓，心底一片荒涼：“你根本……理解不了。”
說完這句話，她頭也不回地離開，沒有一絲猶豫。
這一場閃電式的戀愛，開始得莫名奇妙，結束得無可奈何。她一步一步走遠，他的目光，一寸一寸冰冷森寒。
早該知道他和她之間不會有結果，是他固執地不願意放棄，不願舍棄生命中惟一一次心動和絕無僅有的溫暖！可他已經是個在黑夜裏活了二十多年的人，這一生，他還有什麽資格去擁有暖陽？
如果再來一次，他會不會把她讓給別的男人……如果再來一次，或許，他不會。
指尖熱熱的，絲絲鮮血從指縫溢出，他卻毫無所覺，所有的視線和心思全落在那一道越走越遠的身影上。曾經，幸福垂手可得，如今，她或許……再不會給他多一次機會。
璃兒啊，為什麽不能像對冷清一樣對他？為什麽她可以不問冷清任何事，卻不容許他對她有一絲一毫的隱瞞？她說他理解不了，他是真的理解不了，理解不了她為什麽獨獨對他計較，為什麽不能全心全意相信他？
或許，就連他自己也相信不了自己……
涼涼的秋風吹了又吹，一陣才剛走遠，一陣已經又來臨。那麽身影在風中顯出星星點點的淩亂，可她依然固執地往前走去，一步也沒有停頓，一次也沒有回頭。
他的心一寸一寸墜入冰冷刺骨的深淵，他的人生，或許從此再不會有陽光，因為，他絕望地感覺到，這一次，她真的不再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