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還環在她纖細的腰上,蘇漫想要掙脫,卻被他攬得更緊,眼中閃過一抹冰冷,伸手扼住了他的喉嚨。
君默然,你為什麽不肯放過我?
即便我想要複國,那也是你們先奪取我蘇家的江山,這一切都是你們錯在先,為什麽要用這種手段來羞辱我,將我僅有的尊嚴狠狠踐踏在地上。
殺了你這一切都會結束了吧?
她閉上眼,手未來得及用力已經被他甩開,緊緊壓在頭頂,眼前一暗,他貼近她麵前,幽幽道:“你就那麽恨?恨不得朕死麽?”
蘇漫冷笑:“是,我恨不得你死。”
“可惜,要讓你失望了。”他像無奈的歎息,又像是得意的宣揚,說完鬆開她的手,動作優雅從**起來。
穿戴整齊後他轉過身去,完美的側臉映入她眼中,笑意森然:“這一個月你不必上朝,朕會讓禦醫跟侍女在丞相府好好侍候你。”
蘇漫還沒來得及細想他的話門外已經響起了李明德熟悉的聲音。
“皇上,藥來了。”
“嗯,端進來吧。”他又恢複了一貫的清冷淡漠。
李明德推門進來,手中端著熱氣騰騰的漆黑藥汁,猶豫之際,君默然已經伸手接過。
“下去吧。”
門又被重新合上,君默然朝蘇漫走來,笑意陰冷,視線不時落在那碗漆黑的墮胎藥中。
蘇漫見狀坐起身來,盯著他手中藥碗不斷的往後退,直到整個身子蜷縮在床角退無可退。
清澈的眼底湧上茫然之色,身軀瑟瑟發抖,她搖著頭,眼淚怔怔落下,直到這一刻,她才感到徹底的絕望。
看著她臉上的淚,君默然心中閃過不忍,但他很快否認,他何時對任何人心軟過?
“喝下她。”
她搖著頭,雙手死死抓住身上被子。
“不要考驗朕的耐性。”
“我不要。”眼前他迫人的氣息逼得她無法呼吸。
君默然皺眉,臉色一點一點冷了下來,他用盡最後的忍耐:“阿漫,聽話,孩子以後還會有的。”話出口他自己都覺得驚訝。
蘇漫不為所動,睜著眼睛驚恐的看著他的靠近,像極了無助的小兔子,讓人忍不住去憐惜。
君默然狠下心,沉聲道:“你若不喝,朕便讓整個落霞山莊陪葬。”
一時間,房中沉寂下來,靜謐無聲,蘇漫眼中淚水止住,眼神由茫然轉為空白,最後化作一片死寂。
她伸手接過藥,這一刻,君默然看著空****的手掌,心底莫名的失落和不舍。
蘇漫看著他,清澈的眸子一如既往,隻是他再看不到瞳彩的光華,苦澀在口腔內漫延,是她這輩子喝過最苦的藥了。
“哐當”一聲瓷碗落地,發出清脆聲響,她一聲冷笑,道:“皇上滿意了,你終於親手殺死了你的孩子。”
“朕……”這一刻,他發現自己竟找不到任何話來反駁。
蘇漫唇邊的笑意越發蒼白,她慢慢轉過頭去,想要止住眼淚,卻怎麽也停不下來,扯過被子將自己整個人蓋起來,讓所有的悲傷和痛苦被掩蓋住。
君默然想要出手去抱她,卻被她狠狠甩開,原來她也會哭,更會傷心,他原以為像她這樣的人是不會傷心的,隻是沒想到她的眼淚落下就像滴在自己心裏一般。
“阿漫,朕……”他薄唇動了動,卻不知該說什麽。
蘇漫悶悶的聲音從被子裏頭傳出:“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君默然無奈,看著地上碎片,慢慢走出了門外,涼風迎麵吹來,他心中像是堵了巨石,沉重壓抑。
不久房中傳出了痛苦的呻吟,他緊緊握住拳頭,額前青筋隱隱。
蘇漫身上隻穿著白色裏衣,整個人痛得抱著被子在**打滾,額前冷汗不斷,發絲淩亂垂落在臉上,遮住了那張蒼白得近乎透明的臉。
“啊……”她咬著被子,努力讓自己不叫出聲,腹中陣陣的絞痛卻像是要了她的命。
血液從體內一點一點流失,身下白色的裹褲被染紅,像一朵妖嬈的血花,她的孩子,對不起,孩子,她沒用,隻能眼睜睜看著孩子離自己而去。
“啊……”這便是錐心之痛,她咬著唇,掙紮之下血液落了滿床,她滾落在地上,痛楚依舊。
門外君默然再也無法忍受,狠狠撞開門闖了進去,當他看到蘇漫滿身鮮血倒在地上那一刻,心髒像是被擠碎了般難受。
“阿漫”他衝上去將蘇漫緊緊抱在懷中,感覺到她身上不斷的顫抖,心底湧上了恐懼,害怕她會就此消失。
“阿漫,不要怕,我在這裏。”將下巴擱在她肩膀上,蘇漫瘦弱的身軀整個被他納入懷中。
她惡心得想吐,下腹的疼痛讓她怎麽也使不上力氣,衣衫被汗水浸透,發絲掙紮中淩亂不堪。
她顫抖著,牙齒碰撞發出咯咯的聲音,眼前迷蒙一片,隻有大片大片的血紅,紅得似火,豔得妖嬈。
君默然緊緊抱著她,那刺目的鮮紅同時也讓他無比難受,直到蘇漫在他懷中痛暈過去。
“李明德,傳禦醫。”可他顯然忘記這裏並不是皇宮,周身被冰冷的寒氣所籠罩。
李明德無奈之下唯有讓事先請來大夫進去,君默然也不管來人,一把揪住他衣襟。
“快,給我救醒她。”
大夫戰戰磕磕,幾時見過這般嗜血的目光,頓時嚇得一個激靈跪地求饒,君默然怒不可及,將他一腳踢到床前。
“讓她醒過來。”
那大夫這才注意到**的一片狼藉,鮮血早染紅了床單,那女子臉色蒼白,氣息微弱,淩亂的發絲遮住了容顏,隻露出半截白皙的皓腕。
一轉頭對上君默然殺人的目光,他忙伸手去給蘇漫把脈,眼前景象實在太過讓人觸目了,但下一刻他緊繃的眉頭終於鬆了口氣。
“公子,這位夫人隻是小產失血過多,身體虛弱才導致昏迷了過去,待老夫來些藥再好好調養一段時日便無大礙,但最近還是要注意不能吹風,否則落下病根就再難痊愈了。”
“還愣著幹什麽,藥方呢?”心底徒然一鬆,看著**蘇漫奄奄一息,他那一刻真的慌了,害怕她永遠消失在麵前,是他逼著她走上的絕路。
但心底另一個聲音卻道,她不過是前朝公主,還妄想複國,他這樣做不過是為了報複她而已,這是她為自己所做付出的代價,這麽一想他心底煩躁頓時消失不少。
蘇漫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的上午,因著身體的關係,君默然並沒有立刻將她帶丞相府去,而是選擇在這裏多停留兩天,也好等禦醫從宮裏趕來。
她動了動有些發麻的身體,想要坐起,無奈身上力氣早被抽幹,她自嘲一笑,看著床頂的目光卻不知落在何處。
“你醒了?”耳邊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
蘇漫側頭看去,正見君默然站在床前,褪去了龍袍的威嚴,此刻那一身藏青色長袍穿在他身上多了幾分溫文爾雅,仍掩不去骨子裏的清冷華貴,霸氣凜然。
她隻看了他一眼,又閉眼轉過身去,君默然脫掉鞋襪在她身側躺下,雙手將她拉了過來。
蘇漫身體一僵,眼前閃過滿目的妖嬈豔麗,身軀瑟瑟發抖,下意識的抗拒著他的靠近,她伸手去推他,臉色蒼白,眼裏掩不去驚恐之色。
“你……”君默然本想發火,一抬頭對上那雙清澈的眼眸,心底那一點愧疚便湧了上來。
“不要怕,就這樣抱著就好。”伸手輕輕拍著她的背,蘇漫滿眼戒備的看著他,緊繃的情緒不曾放鬆絲毫。
君默然歎了一聲,最後仍舊是緊緊將她抱在懷中,蘇漫掙脫不開,過了片刻便重新將眼睛閉上。
她身體恢複程度尚算良好,這兩日精神也恢複了一些,每當君默然端著漆黑的藥汁站在她麵前的時候,她都毫不猶豫接過仰頭飲盡,但卻不曾開口對他說過一句話。
啟程回宮的時候是被他抱上馬車的,隨行的禦醫也趕到了,這裏到京城不過兩日時間,因為是微服出巡,一行人返回途中也是低調得很。
蘇漫被直接送入了丞相府,然後君默然一道聖旨下來她便等同於變相被軟禁,丞相府中原先的小廝下人均被遣散,如今調過來這些都是君默然的人,表麵上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丫鬟,實則個個身懷絕技,一來為了防止蘇漫逃走,而來是為了保護她。
至於朝堂之上因為丞相的歸來不免又泛起一片波瀾,原先丞相被人劫持之事城中早鬧得人盡皆知,如今平安歸來據說受了重傷,需要臥床靜養,是以月內不便上朝。
消息一經傳出,眾人心思各異,有人歡喜有人愁,君默希得知消息,一下朝便匆忙往丞相府趕去。
而相較於往日的清冷,此時的丞相府幾乎可媲美皇帝的朝陽殿,三步一哨,五步一崗,森嚴戒備,真真是連隻蒼蠅也飛不進去。
君默希不禁苦笑,看來皇兄對阿漫的心思唯有他自己明白了,亮出了代表身份的令牌,守衛之人對他並未多加阻攔,小廝通報過後,一會兒便領著他進去。
蘇漫正在煮茶,嫋嫋的霧氣縈繞中,那張絕豔的臉龐失了往日光彩,清澈水眸黯淡無光,臉色也蒼白如紙。
他並不知道蘇漫途中發生何事,隻猜測或許是受了不少苦頭,否則也不會將人折磨成這個摸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