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瑤在聽到遠處傳來打鬥聲時,幾乎瞬間就斷定了是瀟煥荊棘鞭的聲音,蛇界族人全都知道,這世上除了瀟煥,再無人能動用得了荊棘鞭,更何況是焚天烈焰!

因此,在聽到這樣的聲響時,小瑤顧不得瀟煥因何打鬥,隻是努力壓製著自己的興奮,略整發髻,飛身向聲響處趕去。

而此時,瀟煥正小心翼翼的抱著冰冷的屍身,往回趕。許是瀟煥對死去的‘林淺’太過緊張,也可能是白夜的幻術太過精明,總之瀟煥嗅著記憶中熟悉的氣息,竟沒有發現屍身的異常。

白夜將天鶴抱回臥房,號脈查傷,發現天鶴竟然受了兩次重創,不禁一愣,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他草草的給自己包裹了胳膊上的傷口,這才搖搖頭歎了口氣,天鶴傷的這麽重,除了固魂丹,恐怕別的法子都沒用了!

白夜站起身,看了窗外一眼,盤算著時間,眼中閃現出莫名的神色,隱約帶著些許興奮,半響才恢複如常。

他打開櫃子找出天鶴置於角落的藥罐,可當他打開藥罐看到裏麵隻剩兩顆固魂丹時,臉色瞬間蒼白,眼睛裏除了驚慌,再無其他。

他有些僵硬的回頭,看著躺在竹塌上氣若遊絲的天鶴,身體不由得晃了晃,就連握著藥罐的手都不由自主的顫抖……臉色也更加蒼白,與此時的天鶴有過之而無不及!

也許別人不知道,但白夜卻是十分清楚的。

天鶴隻是承載畢方記憶的一縷殘魂,雖然修為高深,卻並沒有自愈的能力,被封印於這片竹林之時,他曾發誓不再作惡傷人,並求上天施咒,若他再出手傷人,必受反噬,承受相同之傷,受同樣的苦!

上天念他一心向善,憂心其被人傷害丟掉性命,便給了他這個裝有固魂丹的藥罐,已備不時之需。

固魂丹正是在天鶴受到重傷害時,唯一能幫他恢複丹藥。可在白夜印象中用之不盡的固魂丹,如今為何隻剩下兩顆……天鶴明明說過,他自己會製這種丹藥的……

白夜小心翼翼的將一顆固魂丹喂進天鶴口中,看著天鶴慢慢恢複紅潤的臉色,無聲的歎了口氣,心中卻突然生出很多疑問,讓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了解天鶴……

曾經雖然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是與天鶴在一起的,同桌對弈,把酒言歡,秉燭夜談……記憶中的天鶴幾乎是知無不言的,讓他誤以為自己已經完全看穿他了,可經過今日的事,他才突然意識到,平時嬉笑調皮的天鶴,在心裏有著不為他知的另一麵……

白夜看著天鶴的臉,竟覺的有些陌生,從前的親近感似乎也因為今日的事有了些許隔閡……他一直是在麻煩天鶴的……

白夜在細細回憶之時,突然想到在他沒有完全控製心智之時,天鶴曾給他吃過一種丹藥,他當時並沒有在意,可如今想來,竟與這固魂丹很是相似……也許……天鶴根本就不會製這丹藥,而那些原本該留給自己的丹藥……卻早在很久之前就分給了他……

“傻子!”白夜呼了口氣,輕歎道:“我又沒求你對我好!”

白夜垂下眼簾,怔怔的看著手中的藥罐發呆,沒有注意到天鶴微微勾起了唇角,隨後又佯裝熟睡的樣子。天鶴最喜歡看著白夜守在他身邊,即使罵他傻也沒關係!

以前總是裝喝醉,白夜也會這樣陪在他身邊,隻是眉頭經常皺著,帶著些許的不耐煩,而這次……白夜言辭間的埋怨與自責,隻是看著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白夜伸手給天鶴掖了掖被角,卻在收回手時被天鶴抓住了。

“你……”白夜眼中閃現出一抹驚喜之色,隨即抽回手,淡漠道:“既然醒了,剛好我有事要問你!”

“我知道你有事要問……”天鶴感受著殘留在手中的溫度,偏過頭沒有看白夜,道:“不出一刻鍾,林淺的事就可以徹底了結了。”

“我不是要問林淺的事!”白夜微微皺眉,突然對天鶴生出些許愧疚,便緩和著語調開口道:“你的固魂丹為什麽隻剩下兩顆?”

天鶴馬上轉過頭,看向白夜,心中帶著滿滿的喜悅,聲音不禁有些顫抖的問道:“你這麽問……是不是在擔心我?是不是擔心我會死掉?”

“不是。”白夜自然看出了天鶴神色的變化,卻故作決絕的正色道:“隻要有固魂丹你就死不了,但為何隻剩兩顆!你日後怎麽辦?”

“日後……”天鶴聽到白夜說的不是,眼神便黯淡下來,輕言道:“沒關係,等有時間了就煉藥,反正我的生命是無休止的……”

“你認真告訴我真的是因為沒時間煉藥麽!”白夜看著天鶴的眼睛道:“還是說你根本就不會!”

天鶴一頓,隨即笑道:“笑話!這世上怎麽可能有我不會的!我和你說過,上天念我向善,故意給我留了活路,隻是這麽多年平靜慣了,忘記煉藥而已。”

“忘記?!”白夜皺緊眉頭,卻沒有拆穿天鶴的話,誰會忘記製作能救自己性命的東西!

天鶴側過身背對白夜道:“我要休息了,你出去!”

“待你恢複了,就給我老老實實的閉關煉藥!我不會打擾你,也不會再讓你分心了。”

天鶴微微皺眉,看向白夜,嘟著嘴裝可憐道:“你這話的意思是等我好了,就不管我了是吧!就知道你沒良心!”

“我一直都沒良心,你是知道的。”白夜看不慣天鶴故意嬉笑的模樣,站起身頭也沒回的出了門。

天鶴無聲輕歎,坐起身輕輕咳嗽,看著緊閉的房門,神色憂傷。

白夜在出門之後才想到天鶴的絨羽還在自己身上,可當他拿出絨羽,卻看到原本雪白的絨羽邊緣竟出現了似是被火燒過的痕跡,不禁皺緊了眉看了看天鶴的房門,躊躇半響,終是決定先去把他想做的做完!

他必須去找瀟煥,也到了該添把火的時候了!

正如天鶴所說的,不出一刻鍾,瀟煥突然覺的懷中的‘林淺’慢慢變輕了,身體也開始變的透明,似乎隨時都有消散的可能,讓瀟煥不由的心驚。

他放慢速度,穩穩的落在地上,試圖看出什麽端倪。

陽光透過枝葉,斑駁的影子映在‘林淺’身上,毫無血色的臉頰更是如同輕霧一般,越來越不真切。瀟煥怔怔的看著懷中的屍身,慌亂之感讓他幾乎喪失了判斷能力。

小瑤一路飛馳,想要快些見到瀟煥,可打鬥聲早就消失了,她隻能憑借著荊棘鞭僅剩在空氣中的殘餘之力,分辨著方位,卻突然在茂密的樹林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紅色身影。

小瑤心中激動萬分,可表麵卻不動聲色,穩穩地落在距離瀟煥不遠的地方,可當她看到瀟煥懷中抱著‘林淺’時,卻沒了上前的勇氣,她不怕瀟煥怪她,甚至不怕瀟煥殺她,可她害怕自己上前,瀟煥不要她……

瀟煥似是感覺到了什麽,收緊雙臂,抬眼看向小瑤,當他看清來人時,不禁皺起了眉,冷聲道:“你來做什麽!”

“我來……是為了領罪的。”小瑤走到距離瀟煥五步遠的地方停下,單膝跪地,悔過道:“惹吾主生氣是我的錯,我甘願受罰,但眼下外憂內患,蛇界不可一日無主,求吾主回歸蛇界。”

小瑤的話十分符合規矩,她本是想哭哭啼啼求瀟煥原諒的,可當她走進嗅到來自‘林淺’身上的死亡之氣時,便收起了自己想要博得瀟煥可憐的計謀,轉而冠冕堂皇的求瀟煥責罰,說的深明大義。

瀟煥眉頭皺得更緊,卻沒有理會小瑤,而是垂眸看著懷中的‘林淺’,一邊擔心自己加速趕路會讓林淺消失,一邊又有些放心不下蛇界,畢竟最初出來也是為了查內奸找叛徒的……

“求蛇王留下林淺!”白夜風塵仆仆的落在瀟煥身後不遠處,看似心急的說道:“若不將她送回竹林,不出半刻鍾她的屍身也保不住了!”

瀟煥轉身打量著白夜,看著白夜有些狼狽的樣子,皺起了眉,冷哼道:“你與畢方的戲也該演完了!在本王還不想動手殺你之前,你最好現在就滾!”

白夜曾向天鶴打聽過關於瀟煥的事,他清楚的記得天鶴告訴他,身為王者,必是桀驁多疑,瀟煥亦是如此。

僅此一句,就讓白夜找到了徹底騙過瀟煥的法子,隻要他執著的來要‘林淺’的屍身,瀟煥就絕不會懷疑這個林淺是假的!

“求蛇王聽我一句……”

“休想!”瀟煥打斷白夜的話,眼神犀利的看著白夜。

“那就怨不得我了!”白夜突然飛身想要從瀟煥手中奪走‘林淺’,瀟煥側身避過,將林淺留給小瑤看著,殺意驟起,他絕不能讓同一個人阻止他兩次!

白夜雖修為高深卻一直收斂著沒有正麵和瀟煥對抗,像是一心為了搶奪屍身一般回避著瀟煥的攻擊,但瀟煥卻是招招想要其命,白夜很快便落了下風,他在心中盤算著時間,稍顯疏忽,瀟煥便已襲來一掌,白夜慌忙閃躲。

眼看重擊將要落在白夜身上,卻突聽小瑤驚詫的喊了聲吾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