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離開之後天鶴才從屋中出來,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林淺身後,一副懶散卻又淡漠的模樣,出聲道:“待你傷愈,你們就離開這裏去京城吧。”
林淺一驚,急忙回頭,看到天鶴斜靠著一棵蒼竹,不解的問道:“你想讓我走我可以理解,可白夜他……”
“你們一起走。”天鶴言語篤定的說道:“我自有我的用意,你無需多問。眼下除了玄冥草,還差三味,待這些藥草湊齊大概需要半年時間,到時,你們就離開這裏。”
“你何必……”
“這與你無關。”天鶴打斷林淺的話道:“我隻想提醒一句,你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何不換種方式重新開始。京城重建,但那已經不是原來的京城了,你回去,難免遇到故人,但故人也絕不再是你所熟知的故人,此所謂物是人非,你應該明白。”
“我明白……所以我根本不想去。”林淺自嘲的笑笑道:“寧願換個地方……重新開始。”
“有些事如果不從原來的點開始,那一切都會變的更不一樣。”天鶴頓了頓道:“你可以假裝不認識那些故人。”
“這話什麽意思?”林淺皺眉,對天鶴的話更加不解。
“意思是……你可以同白夜在一起,盡管樣貌相同,但你並不再是林淺。”天鶴意味深長的看著林淺道:“你與京城緣分未斷,還有一劫在那等著你。能不能再見到瀟煥,就看此番進京了。”
“瀟……瀟煥……”林淺有些怔忡,隨即看向天鶴道:“你究竟想說什麽?”
“這是你們二人的恩怨,你雖然可以躲避,但你們的之間的牽絆卻不會就此斬斷,他的命格也會一直受你牽製。對你對他,都不好。”天鶴故意說的很嚴重到:“也正因你們之間的事,才會讓很多無辜的人頻頻受到傷害。”
“你的意思是隻有我可以化解這件事?”林淺咬著下唇,卻對天鶴說的深信不疑。
“是。”天鶴點頭說道:“換個名字從新開始吧,隻有你重生,才能斬斷那些舊的恩怨。”
“那你何必讓白夜也參與其中?”林淺看著天鶴道:“難道這樣不會影響他嗎?”
“是否參與其中是他的事,由他自己選擇,我沒有攔著是我的事,你不會懂的。”天鶴拿出一個雕刻繁複的竹片遞給林淺,道:“將這個隨身帶在香囊之中,從今日起,你就叫瑤竹吧。”
林淺結果竹片,點了點頭,天鶴對白夜那麽好,所做的事一定也是對白夜有益的,既然是這樣,那自己會如何根本不重要。想著林淺將竹片收到了香囊之中,問道:“瑤竹這個名字有什麽用意嗎?”
天鶴微微搖頭,沒有再理會林淺,轉身去了琴台。
原本孤寂的琴曲悠揚卻帶著一絲決絕,讓怔忡在竹屋前的林淺不禁皺眉,她總覺的天鶴藏著什麽驚天的計劃,隻等著時機成熟,讓他們為之驚詫,或者……震撼……
這邊白夜頻繁出入竹林奔波尋找藥草,而身在蛇界的浩遠卻終於在半個月的休養中恢複了說話的能力,在他能完整的說出句子之時,憂心忡忡的問對坐在榻邊的小雲,道:“小瑤可還在蛇界?”
小雲點了點頭,說的林所應當道:“當然在啊,你怎麽這麽問?”
“她……”浩遠皺皺眉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說出來,在他看來小雲的心思單純,本不該接觸這些黑暗的事……
“怎麽了嗎?”小雲對浩遠的欲言又止有些不解,但還是十分認真的將自己知道的講給了浩遠,道:“聽說當時金曼險些傷了瀟煥,是小瑤舍身救下蛇王的。那日蛇王風塵仆仆的趕回來,小瑤幾乎都要死掉了……”
浩遠緊抿著唇,點了點頭,心裏猶豫著之前的事要不要講給瀟煥……
“小瑤真的很愛蛇王。”小雲想了想說道:“就在你昏睡的這些日子裏,她為了尋找蛇王出去了好多次,每次都會發生不同的事,都是她一直在一心幫著蛇王的!”
“是嗎……”浩遠微微皺眉,看著小雲道:“她現在是住在蛇王的寢宮麽?”
“對呀,從受傷回來就一直和蛇王住在一起。”小雲咬咬下唇正色道:“我想知道你為什麽會暈倒!”
“這個……還是別問了。”浩遠搖搖頭道:“是我自己疏忽了,並無大礙……”
“蛇王一直想找出內奸,你如今醒了,蛇王怕是很快就會來找你詢問了。”小雲頓了頓說:“不管當時是什麽原因,你至少都應該告訴我才對……你不知道我這些日子有多擔心你……”
“我知道。”浩遠伸手將小雲攬入懷中,說道:“其實我什麽都知道……包括小瑤冒充林淺,拜托你隱瞞的事。”
“你……你都知道?”小雲有些驚詫,不可置信的看著浩遠。
“是。我都知道。”浩遠摸著小雲柔順的長發說:“還有你說希望我快點醒來,我也都知道。”
“小瑤已經告訴蛇王了,說自己冒充林淺的事。”小雲在浩遠胸口蹭了蹭道:“蛇王也並沒有因此生氣,其實這樣不就很好,對吧。”
浩遠點了點頭,決定暫時不將小瑤之前所做的事說出來,他昏睡了太久,有些事隻聽小雲講還遠遠不夠。
等過些日子,自己看清楚情況再說吧,暫時還不能斷定小瑤和金曼內外勾結,而且她那麽在意瀟煥,應該也無需太過防範……可是……浩遠還是留了個心,恩情已報,日後他隻管知道什麽說什麽就是了!
半年內,白夜頻繁的出入竹林,不出三五日便又會離開,林淺既然知道天鶴要白夜幫他找藥草,自然不會過多幹涉和詢問,日子也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了。在白夜一次次的奔波往返中,她的身體已經有了極大的好轉。
她並不知道,從她進入竹林開始,白夜的血液就已經在天鶴法術的參與下與她融合了,她更不知道,每一碗用血熬製的湯藥都相當於是在喝白夜的性命,雖然白夜不會因此而衰弱,但生命卻會因此而消減……
林淺不知道,但天鶴卻十分清楚,可是他隻能遵循白夜的意願,即使不舍,也依然會照做。
待到最後一株藥草被白夜帶回竹林時,天鶴才沒有像以往那樣避開白夜,而是拿著裝藥的錦盒,神色嚴肅的對白夜道:“我要閉關煉藥,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林淺的身體已無大礙,你們可以盡早離開了。”
“你真的要讓我們走?可你為何這樣做?”白夜皺眉看著天鶴,以往的天鶴經常用各種理由留下他,可這半年卻總是有意無意的躲著他,前後的反差太過明顯,讓白夜根本想不出個所以然……
“沒有為什麽……”
“看來我要換種問法了。”白夜皺皺眉,看著避開他視線的天鶴道:“這半年你總是刻意躲著我或是支開我,究竟是何用意?!”
“用意……你竟然問我用意?”天鶴麵色晦暗的哼笑道:“我不想看著你因為別人死去,不想因為你的死去而獨自難過,這就是我的用意!所以,我必須要盡快適應沒有你的生活,讓自己恢複到從前的樣子!”
白夜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他聽出了天鶴語氣中的無奈,也知道自己的做法確實傷了天鶴的心,可是……愛上誰,是他根本沒辦法阻止的……
“這裏本就隻有我一個人,是你貿然闖入才打擾了我的平靜生活。”天鶴像是在聲討一般說道:“我幫你融合身體中的魂絲,教你如何觀星,讓你修身養性,可你為了林淺卻要執意送死,我既然攔不住你,也就不必要再留你了……”
“可我將死之前還是會回來的。”白夜聳聳肩,對自己的生死很是無所謂的說道:“窮奇的魂絲還在我這裏,我答應要還你的,決不食言。”
聽到這話,天鶴眼中閃過一絲黯然,隨即又恢複如常,將一粒藥丸遞給白夜道:“把這個吃了,在你將死之前就不必回來了,我可以用這個直接將魂絲渡回來,不見你也沒關係!”
“你當真決定日後都不見我了?”白夜皺皺眉,對天鶴突然的決絕態度很是不解。
“不見便可不念。”天鶴看著白夜的眼睛道:“我不能總是牽掛著別人,一個窮奇已經夠了,你就放過我吧……”
“我明白了。”白夜點點頭,有些不舍的伸手將天鶴抱在懷中,這是他第一次這般主動的想要抱天鶴,半響,才貼著天鶴的耳朵,很是真誠的說道:“謝謝你這麽多年的照顧,謝謝。”
“不必言謝……我都是自願的……”天鶴深深嗅著屬於白夜的味道,半響才將其推開,低垂著眼眸說道:“快走吧,林淺在那邊看著呢,我之前已經和她說過了,你們可以直接走,不要再回來了。”
白夜微微有些遲疑,聽到天鶴的話,他總有種這是他二人最後一次見麵的感覺,可天鶴明明是不可能離開竹林的,他依舊可以隨時回來,但心裏卻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沉默半響,白夜才十分認真的看著天鶴,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什麽了?所以才這般希望我和林淺進京。”
“是。”天鶴點點頭道:“我要幫你徹底斷了林淺的念想。”
“你要做什麽?”白夜總覺的今日的天鶴十分的不尋常。
天鶴微微一笑,看著白夜道:“不出一個月瀟煥將會同小瑤一起去往京城,到時,你根本連準備都不需要,就可以輕易看林淺死心。我答應過會讓林淺愛上你的,便一定會做到!”
“你答應過我很多事。”白夜頓了頓道:“你記得都要做到!”
“這是自然!我從未騙過你。”天鶴淡淡一笑,道:“快走吧,至少要在天黑前到達京城。”
天鶴目送白夜帶著林淺離開,唇角微微上揚,一顆晶瑩的淚珠無聲的滾落而下,這是他最後一次因為白夜掉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