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正襟危坐於高台,麵前擺著一架看似簡單的古琴,盡管所有進門之人的目光全都鎖定在他身上,可他卻始終神色淡然,絲毫沒有身處青樓的樣子,似乎對喧鬧的來客都沒有感知一般。
他此次所用的是當年初遇天鶴不久,天鶴親手給他做的琴,那時候他還不知道這琴的玄機,但如今他卻清楚的知道這個該怎麽用!
此琴雖看著簡單,但每根琴弦都是由深海青龍的龍須加以術法固定在琴上的,而這看似古老的琴木,也是由青龍的屍身煉化了千年而成的屍木,因此,琴雖無名卻十分具有靈性!
它可以感知到彈琴者的心情,從而將彈奏出的曲子賦予彈琴者的心緒,不僅如此,若是彈琴者被此琴認為主人,便可以奏出彈琴者想要的任何琴音,甚至控製他人思想!
而白夜剛好就是此琴唯一的主人!
林淺站在角落看著備受矚目的白夜,微微一笑,想起了前世的種種過往。那時就是這樣,盡管白夜不怎麽說話,也從不參加聚會,甚至很少與工作外的人接觸,但他卻可以輕易的吸引眾人目光。
“林姑娘……”聽到有人叫她,林淺幾乎下意識的想要回頭,但目光卻像是被白夜吸住了一般,讓她很快想清楚了情況,停頓半響之後才回過頭。
當她看到身後出現的晚憶時,微微退後一小步,客氣的笑了笑,道:“國師您認錯人了。”
“失禮了……瑤竹姑娘與林淺實在太過相似……老朽一時不查……這才……十分抱歉!”其實晚憶並不是真的認錯人,而是想試探林淺的,他剛才進來就看到林淺在角落裏怔怔發呆,便想突然出聲試探一下,畢竟跟了自己許久的名字沒那麽容易就割舍掉……
“國師這話說的太客氣了。”林淺衣袖中的手握的很緊,但麵上卻依舊不動聲色的對答道:“以前……白夜也經常會認錯……但這對我來說算不上是什麽冒犯,國師不必道歉。”
晚憶很想閉著眼睛認真聽林淺說話,從而聽出些相似,但林淺現在的聲音很柔,相對於以往也更慢,讓晚憶很難辨別。
晚憶並不知道,林淺之所以說話很慢,全是因為她要在心裏想清楚應對之詞,畢竟白夜這個時候並不在她身側,萬事都要靠她自己!
雖然白夜沒有過來,但他的目光卻一直沒有離開過林淺,盡管他也擔心林淺被看穿,但心裏對林淺的應變能力卻是給與絕對信任的,畢竟……此刻與她聊天的並不是瀟煥,林淺應該應付的來!
“你們真的太像了……”晚憶似是自我感慨般的說道:“老朽幾乎要認定你就是林淺了!”
林淺笑著低下頭,言語間帶著些許苦澀和羨慕的說道:“我也一直都希望自己就是林淺……這樣……我就不會隻是替代品了……”
晚憶聽到這話微微一怔,對林淺所說的有些疑惑,但隱約覺的他不該問的太細,盡管他相知道的多一些!
林淺見晚憶半響都沒有開口,便也沒有主動說話,不說就不會錯,與其聊天,還不如沉默,她樂得這樣!
就在林淺剛鬆懈一些,以為晚憶不會再問話了,晚憶卻突然開口道:“老朽其實一直都在猜想你的來曆,若有冒犯之處還請瑤竹姑娘不要介意,但……”
晚憶的話還未說完,白夜的琴音卻突然響起將其打斷了,隻這第一個音便另全場瞬間安靜下來,靜的讓晚憶也忘了自己要問什麽……
第一個音在餘音未落時,白夜再次撫向琴弦,悠揚的樂曲瞬間便充斥了思雲閣,甚至隱隱的有彌漫了京城的意思。
隨後在某個轉音處晚憶突然回過了神,不可置信的看向認真撫琴的白夜,心口突跳不已,他似乎看出了什麽……
“國師也是為了聽白夜彈琴的嗎?”林淺怕是在場唯一一個沒有被白夜琴音所迷惑的普通人了,她壓低聲音,幾乎輕不可聞的對表情驚訝的晚憶問道:“國師你怎麽了?”
晚憶就連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了,白夜此刻的琴音隻是在講述一個悲傷的故事而已,讓他根本不敢相信剛才他是否真的被其迷惑了……
可當他靜下心抵禦著琴音的襲擾時,卻突然發現在座的賓客,幾乎都看著白夜在默默流淚,似是被故事所感動了一般!不僅這些賓客,就連林淺也是滿臉淚痕,目光都有些呆滯了。
晚憶心驚,擔心這些人被白夜所傷,可再看看林淺又覺的自己想多了,依白夜對林淺的珍視程度,他是萬萬不會向身邊這與林淺幾乎相同的女子下手的……可大家都這般呆滯還是讓他有些緊張,卻又不敢貿然阻止白夜,一時有些躊躇,不知如何是好……
“國師難道不是為了聽白夜的曲子才來的嗎?”林淺突然側過頭,看向晚憶,淚痕還未擦幹,看著楚楚可憐的惹人疼惜。
“老朽……”晚憶看著像是沒有被迷惑心智的林淺,不知如何回應。
“白夜講的是他與林淺的故事。”林淺看出了晚憶的反常,便趁機裝作苦澀的笑了笑說道:“他與林淺早在轉生前就已經認識了……”
晚憶張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麽出言安慰,轉生前就相識,還能一起轉生到這個地方,想必他們原來的關係就很密切,或者說是相愛的……隻是晚憶這樣的想法卻無法得到應證……
晚憶雖然沒有說話,但在心裏卻想了很多,若麵前這自稱是瑤竹的女子就是林淺,那麽白夜在守得林淺之後,又如何能彈奏出這般傷感的樂曲……但若真的不是林淺……那麽又如何會這般相似……
問題再次繞回此處,讓晚憶突然想出了該怎麽詢問,便低聲開口問道:“敢問瑤竹姑娘,你怎麽會與林淺這般相似?”
林淺一怔,這個問題她從沒與白夜商量過,所以她並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回答才最為妥當,但晚憶已經問了她又不能不說,也隻好硬著頭皮佯裝落寞的低下頭,略想片刻才條理清晰的說謊道:“我是白夜照著林淺的樣子雕琢而成的……竹妖……”
“雕琢?”晚憶有些不解的看著林淺,眼神帶著些懷疑,隻等林淺為他解惑。
正因他一心隻顧看著林淺,所以並沒有注意到在林淺在說謊之後,白夜有一個琴音莫名頓了一下,更沒有注意到白夜原本淡漠的臉上,出現了一抹深邃的笑容,**萬千!
林淺也根本顧不得白夜,生怕自己說錯一點。
她將臉埋的更深,看著地麵,緩言道:“我隻是一棵竹妖,在林淺消失之後,白夜日日在林中發呆,後來我實在看不下去了,便提議用我的軀幹雕琢成林淺的樣子,最後我為了跟著白夜,就將自己的靈魄附在其中了……”
晚憶微微皺眉,卻覺的哪裏說不通!若瑤竹真的是被雕琢而成的,她何不直接幻化成林淺的樣子,而要讓自己受被雕琢之苦呢……
晚憶越想越覺的奇怪,便直言問道:“你為何不直接化為林淺得樣子?!”
林淺微微一笑,緩言道:“被雕琢時賦予的感情,和自己甘願變為替身是不一樣的!你不是妖,不會明白的!”
這話是林淺突然想到的解釋,說的理直氣壯,盡管她並不知道妖究竟是怎樣的!畢竟她一直是按照人類的思維在生活……但不管她編的是真是假,隻要晚憶信了就成!
林淺看著若有所思的晚憶,沒敢再多說什麽,她覺的自己今天已經說夠多了,若被看穿,也隻能說自己的演技不夠好……到時候,還是要白夜出麵來解決的……
林淺剛有了這樣不安的猜想,手心就又滲出汗來,剛才的從容瞬間消失了,她有些無措的看向白夜,而白夜也剛好抬頭看向了她,唇角帶笑。
四目遙空對望,卻讓林淺安下了心,話已經說了,至於對錯真假也來不及補救了,倒不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好了!反正,有白夜在,她也不必太擔心!
一曲結束,在座的賓客無一不是鼓掌欽佩,就連好色之人也顧不得想姑娘,而是看著白夜動彈不得。白夜的曲子太震撼了,不管懂不懂樂理,隻要聽到就會讓難過和心痛,久久的無法恢複平靜!
白夜徑直向林淺走來,帶著一絲溫暖的笑容,旁若無人,卻足以讓看到他微笑的人忘記剛才曲中的傷感,氣氛再次**起來。
一切看似平常,但晚憶卻知道白夜的舉動絕不簡單,憑著樂曲和言語便可不動聲色的控製怎麽多人,這等修為讓晚憶都不得不折服。
白夜自然看到了晚憶變換不定的眼神,但他卻並不準備繼續掩飾,這就是他的實力,他既然決定留在京城,就必定要落穩腳跟!更何況,林淺還跟在身邊,早日讓無關緊要的人近而遠之,就不會有人動搖林淺此時的堅定了!
瀟煥就要來了,能否讓林淺徹底死心就在此一舉了!盡管不知會發展成什麽樣,但白夜心裏卻是十分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