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淺在金曼將袋子扔到地上時就已經醒了,盡管她聽出是晚憶來了,但畢竟看不到外麵的情形,她也不敢亂動。而此刻聽到金曼說她已懷有身孕,她根本顧不得是不是會被發現,下意識的伸手摸向了自己平坦的小腹,心情一時百轉千回。
本就在忌憚窮奇所說的話,如今這個新生命又突然來臨,初為人母,她真說不好接下來又會如何……林淺不免開始擔心起這孩子的未來了……
而這個時候,不僅是林淺在擔心,晚憶在聽到金曼的話時也是大驚失色擔心至極,他確定金曼不會說這個來騙他,可他萬萬沒想到林淺會懷了孩子,今日也怪他太大意,隻顧關心林淺的情緒,沒有留意新生命的異動,但在這樣的情況下知道這件事,隻會增加救人的難度……
“其實救人並不難,你隻要獻出生命,我保證絕不傷林淺半分。”金曼收起自己幾乎扭曲的笑容,他清楚的知道晚憶在想什麽,索性將話講了個明白,道:“這本就是你我之間的事,我無意牽連他人。”
“此話可是當真?!”晚憶一直關注著袋中林淺的動靜,剛才林淺一動,他便知道人已經醒了,可他不知道金曼有沒有發現,他擔心林淺會突然亂動求救,吸引了金曼的注意,便記著接話說道:“好,我願意用生命作為交換。是你動手,還是我自行了斷?”
“我是不是從沒對你說過,我很喜歡你的性格。”金曼的表情柔和下來,似是在回憶從前一般,緩聲說道:“我一早就猜到你會為這些無關緊要的人甘願犧牲自己。”
“他們並不是無關緊要的人。”晚憶眼神也沉靜下來,看著金曼道:“從你利用我將他們本無關聯的命格糾纏到一起時,我就已經沒可能獨善其身,不管不理了!”
“我若有你一半的無畏,也不至於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沒了退路。”金曼笑了笑,卻看不出情緒。
此刻溝壑縱橫的臉原本與晚憶並無二致,可這些年下來,他卻一直在衰弱,任憑他修為高深也阻止不了自己生命的流逝,他清楚自己活不了多久,可他卻想活著,這樣的想法比任何人都迫切!
“你若同我一樣隨遇而安,當初就不會去窺探天機了。”晚憶想到最初的事,不禁搖了搖頭道:“可你一直不甘心,盡管我們顯遇敵手,從不曾被欺淩小瞧過,你還是不滿我們相互牽製的狀態,所以我們與其說彼此厭煩,倒不如說是你看不慣我罷了。”
“這話也沒錯。”金曼頓了頓,微微歎氣,他不記得這是多久以來他第一次與晚憶平心靜氣的聊天了,不禁覺的有些好笑,道:“你是個好人,但我不是,盡管我也希望自己是好人。”
“與其說我是好人,還不如說我是甘願平凡接受自己生活的人。”晚憶順著金曼的話說著,雖然他此時並沒什麽心情和金曼懷舊,可他卻希望以此來為林淺爭取點時間,他用蛇鱗傳了信,卻不知什麽時候才能趕上瀟煥離去的速度……
“甘願平凡……”金曼念著這四個字突然狂妄的笑出了聲,可半響笑聲又突然戛然而止,眼神瞬間變的堅定說道:“事到如今已經沒退路了,我要做個好人,但做好人的前提必須要先活著,對吧!”
“很久沒有和你好好說過話了。”晚憶沒有接金曼的話,而是神色安然的微笑著,一點都不像將要赴死的人,半響才說道:“平心而論,若讓你重選你還願意這樣做嗎?窺視那些本就無解的未來,還讓自己過得這麽不安穩。”
“的確很久沒有好好說過話了。”金曼看著晚憶,如實回答道:“若是時間真能倒退回去,我依然會為怎麽擺脫你而費盡心思。這就是我,我不想讓任何人牽絆,也不想與任何人有什麽特殊的關係!”
“這般執拗,你何苦……”晚憶搖搖頭,終是沒有說出你何苦這般作繭自縛這樣的話,隻是突然覺的金曼有點可憐。
“這就是我們最大的不同之處。”金曼感受著照在臉上的陽光,說道:“盡管我百般利用你,你還是會為我的選擇感到惋惜,而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樣的慈悲之心!難道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嗎?憑什麽要你說對錯,要你替我惋惜!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我也許不知道,但總好過你什麽都知道還這般固執!”晚憶皺眉,覺的金曼簡直不可理喻。
以前兩人在一起的時候,自己從不曾幹涉過他,隻會在適當的時候提醒他,難道這也成了讓他厭煩自己的原因麽……可他這樣的性格,隻會害了他自己,還連累他人而已。
“這些都與你無關!”金曼蒼老的臉上帶出一抹怒意,他最討厭晚憶說這些,最不願晚憶否定他!
晚憶看到金曼突然沉下來的臉也跟著皺了皺眉,隨即緩和著語氣道:“你看,即使相隔數年,我們還是很難一起聊天的,明明……我們才是這世上最為親近的人……”
“你說的對,我們確實是最親近的關係!那是因為,我們本該是一個人!”金曼勾出一個情緒不明的笑容,為眼中帶著不解的晚憶解惑道:“想必你也知道窮奇的事,上天一直在找除掉他的最好方式,毀他肉身,撕其靈魂,卻始終無法讓他徹底死去!”
“你到底想說什麽?”晚憶突然想起了白夜,再看看金曼此時洞悉一切的表情,他有種感覺自己離知道真相似乎不遠了。
“上天想利用我們作為除掉他的工具,遂讓我們分裂開來,一半善良理智,一半狂躁激烈!”金曼的眼神突然犀利起來,似是有天大的不滿一般狠聲道:“可我又如何能甘願被人擺布,我不僅沒有向他們所預期的那樣顧及你我的關係,反而借此機會利用你改換了大家的命格,攪了這最初被設下的陰謀!”
晚憶看著金曼有些扭曲的表情,突然不知該說什麽了,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會與上古凶獸有所關聯……更沒想過,他們的雙生關係並不是詛咒,而是陰謀……
“好了,該讓你知道的都說了,你還想知道什麽都可以問我,今日你所問的,想必林淺都會清楚的記住,好給想知道你死去緣由的那些人解惑。”金曼看了眼袋子又看向晚憶,他早就知道林淺醒了,隻是他不想再傷無辜與瀟煥為敵而已。
“你知道林淺醒了……”晚憶從聽到金曼剛才所說的話開始,就知道他是真的無意傷害林淺的,若金曼隻想要自己性命,那他就不必過多擔心他人了,因為唯一最需要他惦念著放不下的就隻有雙舞了!
“當然知道。我還知道你給瀟煥傳了信。”金曼看著晚憶,神色認真的說道:“我什麽都知道,隻是這麽多年的謀劃與算計,我想在今日給你講清楚,也好讓你心甘情願將命給我!”
“我已有了心愛之人,又如何能心甘情願!”晚憶微微歎了口氣道:“你難道不擔心瀟煥知道你綁了林淺,會追殺你麽?他如今已經成了魔,你又何苦得罪他,自作自受……”
“待你我合二為一,瀟煥便奈何不了我了。我也會在取走你性命之後遠離塵世,不會再讓任何人找到我了。”金曼看看蜷縮在袋子裏的林淺,說道:“問吧,想讓林淺記下的都可以問了。”
晚憶笑了笑,意味深長的問道:“你怎知你窺探的不是被騙了呢?畢竟窮奇還活著。”
“你已經改變了這些人的命格,從我看到林淺懷有瀟煥的骨肉便知道我贏了。”金曼自信滿滿的看著晚憶道:“瀟煥應該已經收到信了,你抓緊時間問吧。”
“不要管我了,晚憶你快走吧!”林淺聽到金曼與晚憶的全部對話,也基本了解了情況,她希望自己不要再拖累了晚憶,這才在袋子裏大聲的叫著,希望晚憶能夠逃走。
金曼突然聽到林淺的喊聲之後笑出了聲,道:“依照晚憶的性格他是不會跑的,他根本做不到棄你於不顧。”
晚憶苦笑,半響才說道:“沒想到你竟然會這麽了解我……”
“我隻是了解另一個我而已!”金曼話音未落,是想卻突然看向晚憶身後的位置,眯起了眼睛,緩緩俯身撿起一塊石子,甩手扔了出去。
晚憶看到這一變故,急忙出手攔阻,盡管他不知道金曼為何這樣做,但下意識的阻攔金曼的行為,已經是他的習慣了。
由於晚憶的出手阻攔,石頭微偏,卻還是讓悄然躲在樹後的雙舞不由得一身冷汗,也許別人沒看到,可她卻清楚的看到,身邊那棵樹被石塊貫穿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洞……若那石頭剛才是打在自己身上的,那麽……
晚憶沒敢看雙舞的方向,而是死死的盯著金曼,他擔心金曼會再出手。
林淺不敢再出聲,因為她聽到了外麵兩人衣衫摩擦的聲音,她不知道是不是兩人打起來了,不免有些心焦……
而此時的瀟煥正握著晚憶的蛇鱗,滿臉陰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