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明知十三叔後來肯定是沒事,要不然這麽個大活人還能坐在跟前說故事?可柱子和阿灝都緊張的吸了口氣,柱子抓著凳子腿,擔心的問:“那後來呢,後來怎麽了,十三叔。”
十三叔幽幽的歎了口氣:“我醒來後才知道,當天夜裏張寡婦就上吊自殺了,是何六救的我。”
“何六不是上山采藥去了嗎?”阿灝狐疑的道。
這靠山村要往長白山裏走可還有一段路,何六能一天內就打個來回?
“他算出村裏要有事,走出十多裏就趕了回來。”十三叔半閉著眼,像是還沉浸在那大半個世紀前的回憶裏,“故事還沒完,張寡婦上吊後,就又出事了。”
玄飛表情凝重的點了點頭,似乎早就料到沒這樣簡單。
何六坐在十三叔的床邊,平常話不少的他,眉頭擰著,等十三叔把藥喝光後,才開口說話:“張寡婦的事,你別往外麵說,村裏人要幫她辦喪事,我過去幫她送送行。”
十三叔一肚子的疑問,沒等他開口提,何六就轉身出了屋子。他腦中唯一的記憶就是暈倒在張寡婦的屋裏,後來發生什麽事,他全然不記得,醒來後就在自家的炕上。
可能是何六救的,當時十三叔這樣想,可結果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樣。
何六背著手來到張寡婦家,見村裏的大腳婆娘要進屋去扛張寡婦到大院裏,忙喝止住了:“你們別動,等我來。”
要不是何六在村子裏地位超然,光這一句話,就能惹來閑言碎語。
何六把過來要幫張寡婦置辦喪事的村民都趕到了院外,才走到裏屋去。
這時候日頭正盛,就著日光裏屋的景象能瞧個完整。
張寡婦橫躺在炕上,脖子裏有一條麻繩印成的勒痕,滿屋子都是暗紅色的血,異常的濃稠,唯獨角落裏的血顯得有些稀,還有一股子尿騷、味。
何六注意著沒踩到血泊中,走到角落裏,仔細的觀察了兩眼,嘴角才露出些笑意。
“這個十三,竟然被嚇出了血尿。”
十三叔當前跟著父親搬山倒穴,見識是不錯的,可一直都沒能有機會**,三十歲的人了,還打著老光棍,這被張寡婦一嚇,就尿褲子了。
童子尿要灑到撞客身上,有一定的功效,但對陽魂的作用不大,而成年童子尿,加童子血,那簡直就是毒藥了。
附在張寡婦身上的陽魂,被這血尿一刺激,刹那間昏了頭,受不了這毒藥的作用,唯一的辦法就自殺,才能脫離張寡婦的身體。
何六趕到張寡婦家中時,她已經吊在了橫梁上,他就把十三叔扛回了家裏。
夜裏沒仔細的盤察,現在再看,才琢磨著出事情的原委。
何六接著打量起屋子的四周,發現炕頭是衝著東南麵,而床頭架子雕成了鳳頭棲技狀,整個裏屋衝的西北方,再考慮到靠山村的地勢,這裏駭然是個克夫的風水局。
無論哪個女人住進來,必然會讓丈夫在三年內去世。
“好狠的風水局。”何六喟然一歎,抓起麵朝下躺著的張寡婦,想要將她扛出屋子。
一打翻身,何六看到張寡婦那雙原本該是盛著敗血的暗紅色眼睛變成了乳白色,手情不自禁的就是一鬆,一陣愕然。
“麻煩了,無主陽魂走的時候沒把張寡婦的天魂帶走,隻帶去了地魂命魂和七魄,留下天魂存於屍內,七日之內必有屍變,要是讓女人碰了她的屍身,那就更不好說了。”玄飛皺了皺眉,看到淩一寧被風吹得縮起了身子,就坐得靠近些,幫她擋去了一半。
三魂指的是天魂、地魂、命魂,天地二魂常在身外,而命魂一直駐於體內。人死之前三魂會短時間的聚於體內,這就是為什麽有的人會回光返照的原因。
命魂一失,壽限就到了,天魂得天時,地魂得地利,有人做事無往不利,是三魂長期都在體內的緣故。天魂性白,地魂性黑,張寡婦的雙眼呈乳白色,玄飛就根據這個判斷,她的三魂中還剩下天魂在體內。
要是還能使用魂術,這對玄飛實在是小菜一碟,隻需要用解魂術的人式將天魂剝離就能免於遭受屍變。
由於三魂屬陽,要受到陰氣重的人一刺激,這屍變後的張寡婦,連神仙都難對付。
女人陰氣比男人要重,玄飛就特意提到了女人,可讓他沒想到的事還在後頭。
“嗯,何六是這樣說的。”十三叔歎氣道,“可把她激怒的不是別人,而是我。”
何六一瞧見張寡婦的眼睛慢慢轉紅,忙扯下衣角,畫了道符貼在她的胸口上,看到眼睛變回白色,才鬆了口氣。
萬幸何六不是女人,帶著的陰氣稀少,才沒釀成大禍。
在炕上找到張寡婦幫別人做的褲衩,拉出上頭的鬆緊帶,緊在了張寡婦的肋下,將她拖到了大院裏,把站在院裏說閑話的大腳婆腿都趕跑了,喊過幾個童子身的成年男子,讓他們把張寡婦扛到了從村民家借來的木桌上,再找來一捆麻繩,把她捆得嚴嚴實實的。
請村長去找木匠用鬆木刻了個牌位,立起供桌,擺上蔬果、全魚、草雞、香爐,點起上路香,才站在門口守著,告誡村裏的老少:“這幾天先別過來上香,等過了頭七再說。”
村長的話不一定管用,但何六的話鐵定管用。
村民沒人跑上門,常日裏和張寡婦親近的那幾戶都想著等過了頭七再去上香。
辦完這些事,何六就回自家去準備些東西,當初來靠山村帶來的法物用得都差不多了,還需要兩天時間來置辦,總不能眼睜睜的等到頭七那天吧。
轉回頭說十三叔,他喝了何六調配的中藥,休息了大半個時辰,身子就沒事了,想著去瞧一瞧張寡婦的靈位,給她上柱香。
踮著腳下了床,十三叔披著外衣就往張寡婦家走。
沒人告訴他何六的囑咐,村長過來時見他家大門緊閉以為他出村去了,昨夜裏知曉他在張寡婦家過夜的閑漢都怨恨他把張寡婦玩死了,就憋著瞧熱鬧,沒打算告訴他。
十三叔來到張寡婦院門外,見大門已經拆了,門板搭著做了個臨時的供桌,而張寡婦被五花大綁被捆在兩張桌子上,覺得有些對不住她,大步就走了過去。
這時張寡婦的眼瞼被何六拉了下來,十三叔沒能看到那乳白色的眼球,否則他絕不會靠得那麽近。
十三叔站在捆著張寡婦的八仙桌前,長歎道:“張家嫂子,昨天的事我不怪你,你也是過去的人了,咱倆就算一筆勾銷了。”
說著,十三叔伸出手拍打了下張寡婦的手背,上了三柱香就出院子離開了。
沒人注意到,張寡婦的眼皮突然的抖了下。
“十三叔是成年童子身,怎麽會觸動張寡婦體內的天魂?”阿灝疑惑道。
“這要從十三叔的職業上說,十三叔是搬山將軍,屬於搬山道人的分支,常年探穴走墓,身上染的陰氣早就把陽氣給蓋過了大半,童子尿和童子血裏帶著的陽氣還管用,但肢體接觸,必然傳出的是體表上的陰氣。”趙欺夏托著下巴分析道。
十三叔讚賞的瞟了她一眼,繼續往下說。
當時十三叔並未感覺到什麽不對勁,除了出院門時背後一陣發涼外,他記得那時還特點的回頭看了眼,然後才大步走回家。
隔了片刻,十三叔在家中整理上回走穴得來的東西,就聽到張寡婦大院裏“咚咚”兩聲,立馬覺得不對勁,快步走到外頭,就看到張寡婦睜著白沉沉的雙眼一搖三晃的往外走,嚇得他扭頭就衝何頭家裏跑去。
“何六,出事了,張寡婦她,她……”
十三叔嘴裏還在含糊不清,何六當即抓起桌上放著的白色蠟燭、桃木劍和一頂草青色的簍子飛也似的出了屋子。
“定魂蠟?”玄飛驚愕道。
現在他大概能確定何六和他有一定的血緣關係,不然怎麽能打開巨龍盒子,可聽到除了老爺子之外沒人能做的定魂蠟出現在何六的手中時,他還是吃了一驚。
十三叔沒搭他的話,繼續往下說。
十三叔緊跟著何六趕到張寡婦的家門外,裏頭卻沒見著她的人,何六焦急的在懷裏掏出個羅盤,十三叔看到上頭的小針不住在擺。
“西麵。”
何六把羅盤往懷中一塞,跑著步追去。
何六沒問張寡婦屍變的緣由,十三叔過來說的,毛病大約就出在他的身上。轉念間想到十三叔的職業,何六也做出了和玄飛一樣的判斷。
氣得他真想敲打著何六的腦子問他怎麽會這麽糊塗。
沿著西麵出了村子,這周圍的路都是人腳踩出來的,到處都是灌木和雜草,越往前走越是難走,十三叔才醒轉過來,體力有些虛,跟了一段就漸漸被何六甩開了。
“前麵是九曲十八彎,何六。”
十三叔喊了聲,一咬牙,硬著頭皮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