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劈裏啪啦的鞭炮聲中,何平安頭頂碎散的彩紙,穿著一身新郎服,站在婚車前,緩緩打開了車門。
婚車裏坐著的,正是他的未婚妻,蘇青青。
此時此刻,他內心激動,準備迎接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
何平安向她伸出手來,開口道:“老婆,下車吧。”
蘇青青坐在車內,冷冰冰地說道:“下車可以,彩禮再加十八萬八!”
“什麽?”
聽到這話,何平安直接驚呆。
明明已經給過二十萬的彩禮了,怎麽還要?馬上就要結婚了,給自己鬧這一出?
他氣得想罵人,但髒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不管怎麽說,兩個人已經到了這一步了,二十萬也掏了,沒必要鬧僵。
於是,何平安壓了壓火氣,低聲下氣地說道:“老婆,這麽多人等著呢……彩禮的事情,我們回頭再談行嗎?”
說著,他伸手握住了蘇青青的胳膊。
“就現在談!”
蘇青青一甩胳膊,推開何平安,同時喊道:“媽,媽——你快來啊,他不想給錢!”
“我看看,怎麽回事兒!”
穿著一身紅衣,濃妝豔抹的丈母娘,帶著強壯的表哥一塊走了過來。
何平安站在那,有些手足無措。
周圍的人見狀,紛紛竊竊私語。
“怎麽回事?新娘怎麽不下車啊?”
“還結不結了?等著喝喜酒呢!”
在議論聲中,丈母娘衝到麵前,指著何平安的鼻子罵道:“小兔崽子,沒錢還想娶我女兒?”
何平安忍了忍心中的怒氣,陪笑道:“媽……我不是給過彩禮了麽……”
“叫什麽媽,誰是你媽?”
丈母娘掐著腰罵道:“還沒過門呢,別亂叫聽到沒有?你一個沒轉正的小大夫,月薪三千塊,能娶到我女兒,是祖墳燒了高香!告訴你,今天沒有十八萬八,就別想結婚!”
何平安站在那,渾身顫抖。
他今年二十五歲,在樊城醫院工作,隻是個最基層的,還處在規培階段的實習大夫。年紀不小了,卻從來沒談過戀愛。
後來托人介紹,他跟在銀行工作的蘇青青認識了。雙方開始談婚論嫁,但對方一張口,就要十萬的彩禮。
自己幾乎掏光了積蓄,好不容易把彩禮給了,結果臨近婚禮之前,對方又說要加到二十萬!
為了讓癱瘓在床的母親安心,何平安咬咬牙,隻能東拚西湊,借了二十萬,總算把彩禮交了。
誰能想到,臨下車,竟然還要十八萬八……這是結婚,還是搶劫啊?
不過,眼下蘇青青身懷有孕,就算是為了孩子,自己也不能跟他們吵架。
想到這,何平安擠出笑容:“媽,彩禮我保證給,先把婚結了行嗎?”
“結個屁!”
丈母娘指著何平安,破口大罵:“你這種窮吊絲我見多了,工作一輩子,也就是打工的命!要不是我女兒懷了孕,我才不會讓她嫁給你這種窮鬼!”
一旁的表哥跟著幫腔:“就是,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臉!你什麽條件,也配娶我妹妹?隻要十八萬八,已經是我們娘家人可憐你了,明白嗎?”
周圍不少都是娘家人,紛紛跟著起哄。
“就是,沒錢還想結婚,想得美啊!”
“蘇家小姐嫁給這種臭吊絲,簡直就是扶貧!”
何平安站在那,聽著周圍這些風涼話,身體微微顫抖。
他目光忍不住看向了蘇青青,低聲下氣地說道:“老婆……”
“別叫我老婆!”
蘇青青坐在車內,堅定地說道:“沒有十八萬八,我死也不下車!連這點錢都拿不出來,你怎麽給我想要的生活?”
何平安十分為難:“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
蘇青青聲音高了八度:“嫁給你這種窮鬼,我不放心!這彩禮錢,就是我的保障!”
何平安眉頭緊皺,怒火一個勁兒往天靈蓋頂,撞得他兩眼發黑。
蘇青青看著他,嫌棄地說道:“何平安,我能嫁給你,是你祖墳冒青煙!你也不想想,你是什麽家庭?”
聽到這番話,何平安有些急了,趕忙哀求道:“老婆,這些事兒我們回家說……”
“回家說什麽,我就要現在說,讓大家夥都評評理!”
蘇青青抱著胳膊,趾高氣揚地說道:“你老媽癱瘓在床,你爹是死刑犯!我當初要是知道你有這麽個家庭,我就算嫁條狗,也不會跟你結婚!”
此話一出,周圍一片嘩然。
“天哪,他爹是死刑犯?”
“太可怕了,這種人也配結婚?”
何平安臉色漲得通紅,攥緊了拳頭。
蘇青青看著他的模樣,繼續譏諷:“你那個家,就是個無底洞!我要是你媽,我直接喝點藥自殺得了,何必拖累咱倆?”
“閉嘴!”
何平安終於忍不住了,他勃然大怒,一拳狠狠砸在了車門上。
咣當一聲,把眾人嚇了一跳。
蘇青青愣了一下,隨後回過神來,嘲笑道:“怎麽,說兩句就破防了?還想打我,你敢嗎?”
丈母娘也跟著發飆:“好啊,你小子要打人是吧?來,往我頭上打,我正愁下半輩子沒人養呢!”
何平安一拳打了出去,心中的火氣也消了一些。他想到肚子裏的孩子,再度壓著火說道:“老婆,錢的事情我肯定會解決。今天是咱們大喜的日子,沒必要搞得這麽僵……還是先下車吧。”
“下個屁!”
蘇青青直接罵道:“我真是瞎了眼,怎麽認識你這麽個窮鬼!咱倆談了半年,就送了個破玉佩!什麽垃圾東西,還給你!”
說著,她扯下脖子上掛著的雙魚玉佩,甩手砸在了何平安的臉上。
何平安接住這枚玉佩,這是他花了不少錢,在古玩市場淘來的古玉。他平時就喜歡擺弄這些東西,所以才選了自認為最好的,送給了蘇青青。
沒想到,他心愛之物,卻被人當成垃圾……
何平安咬了咬牙,再度勸道:“老婆……你不為我,也為孩子想想啊……”
“孩子?”
蘇青青一聽,直接笑了:“實話告訴你吧,這孩子根本不是你的!”
“什麽?”
何平安一聽,如遭五雷轟頂,愣在原地。
蘇青青得意洋洋,繼續說道:“就你這窮酸樣,也配當爹?這孩子是我前男友的,要不是他出國了,哪能輪到你啊?”
何平安站在那,感覺到天旋地轉。
他就說,就那麽一次,自己還喝多了,什麽都不記得了。第二天早上,發現自己和蘇青青躺在同一張**。
不久之後,蘇青青就說懷孕了……原來是這麽回事兒嗎……
好像有一頂巨大的帽子,咣當一下,砸在了他的身上,也砸碎了他所有的希望。
看著一臉驕傲的蘇青青,他再也繃不住了。
“啪!”
他抬起手來,一巴掌抽在對方臉上。
蘇青青愣了,捂著自己紅腫的臉,震驚地說道:“你個臭吊絲,敢打我?”
“好你個王八蛋,我跟你拚了!”
丈母娘直接一頭撞來,把何平安撞倒在地上。
“這個沒爹教的王八蛋,老子弄死你!”
表哥也勃然大怒,騎在何平安身上,揮拳就是一頓暴打。
“啊——”
砰砰砰幾下,何平安痛得慘叫起來。
四周的娘家人,也紛紛上前,施以拳腳。
“反了你了,還敢打人?”
“上梁不正下梁歪,我早就看他不是什麽好東西!”
在一陣拳打腳踢中,何平安悲憤難當,最後不知道被誰打了一拳,當場昏死過去。
他額頭上的鮮血,流淌到了玉佩上麵,一道黑色的光芒,在他眉心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