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刑堂夜審

杏林山莊。

外院。

一間爬滿了綠色爬山虎的寬闊石屋,石屋正中,有一座巨大紫色丹爐。

丹爐底下,是熊熊烈火。

一個身穿淡藍衣裙的少女,站在丹爐前,照看火勢,過了一會兒,又走到一邊的草藥架子旁,伸手整理藥草。

她的麵容,平靜溫和,她的手法,嫻熟輕快,她的眼睛,如同一塊溫玉、一盆清水。

就在這時,兩名年輕的雜役弟子,結伴從石屋窗前走過,一邊走一邊聊天。

聊天中,兩人口中,偶爾崩出幾個不一樣的字眼:“外院”、“蜂群”、“雜役殿”、“唐古”、“刑院長老”……

一邊聊著天,一邊消失在拐角盡頭。

石屋中。

開始時,少女並未在意,但偶然間,聽到“唐古”,“刑院長老”等幾個字時,少女的手不由微微一顫。

手中所捏的一枚“番石花”,無聲掉地。

而後,她根本來不及撿起地上這枚番石花,轉身快速出了石屋,朝那兩名雜役弟子所去的方向追去。

……

杏林山莊的丹術院,一共分三進九隔,有二十七座大小不一樣的石樓。其中最中心的一座,名叫‘丹樓’,又稱‘杏塔’。

杏塔也分九層。

其中第一第二層,擺放的便是數量最多最為低級的大眾級煉丹術。

此時,正有數十名弟子在這挑選。研究。

左邊一排,淡褐色書架下,正有兩名弟子,中間間隔一丈的距離,各自捧著一卷煉丹術觀看。

其中一名,是一位一臉文秀氣質,讓人看起來十分舒服,親切的青衫少年。

另外一位,則是一位相貌十分粗豪,臉膛微黑的藍衫青年。

兩人看得十分認真。四周也一片寂靜。無人打擾。

就在此時,一陣喧鬧聲自院外傳來,兩人先是一皺眉,然而過了片刻後。互相看了一眼。青衫少年與藍衫粗豪青年竟同時放下手中書卷。朝丹塔之外走去。

片刻後,兩人出了丹術院,身形一拐。竟朝刑院的方向而來。

……

交易街,宗門坊市。

一間十分氣派莊嚴的奇異閣,二樓雅軒,一名紫衣囂狂青年隨意而坐,身邊放著一杯淺碧色的香茗。

一名白發老者躬身站在他麵前,正解說著什麽。

突然,樓下傳來一陣雜鬧聲,過了片刻,紫衣青年麵無表情,隻是端起香茗喝了一口,淡淡地道:“唐古,嗬嗬……”

他沒有動,目光卻望向窗外。

……

今夜,刑院之中,燈火通明。

漆黑、幽深,四壁懸掛著二十四幅森獄惡鬼圖的杏林山莊第一惡地,刑院大堂。

無數隻牛油巨燭,燃燒在青銅獸嘴中,映照得整個刑院大堂亮如白晝。

然而,無論是誰,站在此地,依舊感到身軀一陣寒冷,望著四周,似乎有一股莫名的陰氣撲麵而來。

站在外麵圍觀的一群弟子,身軀不由縮了縮。

大堂正中,或跪或站,或躺或坐,聚集了足有三四十多人,大部份都是一身灰衣,一看就是雜役弟子。

唯一坐著的,是雜役殿殿主,顏王梟。

而大堂上首,紫梨花木桌之後,端端正正,一共坐了三人。

最左邊那名,是一位麵無表情,雙目微閉,一身黑衣的中年男人。

其一雙手掌,平放於桌,十指交叉,枯瘦冰冷,僵硬如一塊大理石。

中間一位,則是一名葛衣老者,白須白發,滿臉皺紋,手中把玩著一對金環。

右側一位,則是一位女子,她身穿一襲鮮紅柔軟的絲袍,麵容隱在一層白紗中,看不出表情。

其僅露出來的一寸皓腕,如玉如緞,如霜如雪。

但是,她氣質淡然,神意飄渺,坐在那裏,卻仿佛坐在孤崖之邊,隱泉之畔,與這大殿全無關係。

無論這大殿中等下要發生何等事情,皆與她無關。

杏林山莊中,可能大部份人沒見過這三人。

但絕對沒可能,有人沒聽過這三人的大名。

刑院三老,“黑閻羅”鐵石,“寸手金環”葛恩義,“鮮紅夫人”冷星阮。

三人,全是玄黃境以上的高手。

而且……

鐵麵無私,手段強硬,作風簡潔,處罰冷酷,人見人怕。

無論多凶惡的暴徒,在刑院三老麵前,都弱小得像一隻綿羊。

無論多強大,多謹慎,多狡猾,因為負罪,逃得無比隱僻,逃得山高水遠,最終都會一一被他們抓回,承擔應有的懲罰。

可以說,在外人眼中,刑院三老,代表了杏林山莊最高的武力,與威懾力,即使是武院,在這一方麵,也很難相比。

武院人數可能更多一些,但是,論高端戰力,還不如刑院,因為刑院掌握的,是處置、刑罰之權。

而這個權力的包含之下,武院也在其中,難以幸免。

當然……刑院長老,大部份,出自武院,有時,甚至是兼職。

而武院的最高組織,影組,因為露麵太少,太過神秘,不在此列。

今日,一個小小的雜役殿事故,本來應該是不需要出動三位刑院長老的。

但是毒蜂蜇人這件事件太過駭人聽聞,所以三人一齊出現,這在刑院審判近十數年中,也是十分少見的。

葛恩義目光四處掃了一眼,而後定格在大殿正中,那六七名躺在地上,猶自不斷哼哼啊啊,一身紅腫,滿麵汙血的雜役弟子身上。

他眼睛微微動了一動。

人來得都差不多了。

不但所有涉案弟子全部被抓,就是當時在場的其他人員,也一個不落。

大殿之外,更是圍了密密麻麻,厚厚的一圈人,至少有近百個,不少是杏林山莊外院的入門,甚至精英弟子。

當然,雜役弟子更多。

終於,他的目光,落到大殿正中,除了那六七名躺在地上,唯一平靜站著的年輕男子身上:“唐古,你可知罪?”

那名即使麵對如此情況,依舊顯得不疾不徐,雲淡風清的年輕男子,微微一笑,抬起頭,忽然問道:“請問長老,唐古何罪?”

“嗯?”

葛恩義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惋惜。

“如此證據確鑿,數名弟子被你縱蜂蜇傷,至少要幾個月才能痊愈,從所未有,駭人聽聞,你還說無罪?”

……

ps: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