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次我的感覺是沒有錯的。”雨曉想起死亡測驗應對書櫃擺設時聽見的提示。
“哈哈!怎麽說我們都是泡在書堆裏長大的嘛。”
“有親如自己的人在另一個世界存在著,想起來都覺得溫馨呢。剩雨啊,你開朗了許多嘛。”雨曉邊寫邊欣慰笑著。
“我們呢,一個人想在舞台下,一個人想在舞台上。如果說先前的我是孤僻,那麽你就是占有欲旺盛,我們都以為什麽事都可以孤身一人完成。我在這裏改變了,你不是也應該踏出許多步來嗎?”
“你說的對。”
“我在這裏很快樂,真的很感謝你,雨曉。”
雨曉灑脫的對他畫了個大笑臉,卻寫不出“也感謝你”四個字。
“我覺得我們還能聊的也不多啦。我們當初以各自一半的人格做交換,彼此的感覺也許還能有所共鳴。不過時間一久我們都協調了自己的人格,就再也沒機會以任何方式相聞相知了。”
“哈!說的那麽感傷幹嘛?交易之後也本沒有什麽售後服務的哦!”
“剛才可是我給你服務啊!不說那麽多,我們寫下最後一個環節終結這最後一次對話。”
“嗯。”
“那麽在最後一頁的最後兩行,寫下我們各自名字的涵義。”
雨曉緩慢地翻到白皮書的最後一頁,下筆前深吸一口氣,開始鄭重的在上麵寫下涵義。
“雨曉,一半是陰雨,一半是晴天,包容所有的淚與笑永遠成長。”
“剩雨,最後留下的幾滴雨,預示著臨近的晨曦。”
白皮書在此之後變了模樣,本子的正反麵黑白相融。正麵大麵積白色覆蓋,背麵大麵積黑色覆蓋。雨曉改稱它為黑白書,今後還別有用處。
家裏的事辦得差不多了,雨曉也趁著為數不多的假日熟悉周遭的一切,順便到鳴威的家作客。恰逢雨曉來時鳴威已有有一場約會,鳴威也不好陪他久留了。
雨曉笑罵鳴威果然是重情輕義的好男人,撮合成鳴威和柳音兩人,他自己倒隨時有可能成了他們的燈泡。鳴威家裏的條件不錯,作客時鳴威的父親正在酣睡,招待他的是鳴威的母親。
鳴威的母親看起來年輕漂亮,有著獨特的女性氣質,言談舉止透著自然的淡雅。雨曉斷定她也是自己的老鄉了,但也不好多問那些事情。鳴威帶著雨曉一起離開,在午後適宜的溫度下各自步往新的地點。
後來一陣子,雨曉在這個假期裏還忙了不少事。一路顛簸的和父母回鄉過節,雨曉在白剩雨的家鄉接觸了他假裝熟悉的親人,經曆著成人之間的人情世故。看那些不知比自己小多少的孩童嬉鬧,聽成人對自己大侃前途,他們對她的熱情令他無法融入當中。
回到A城後,颯鋒也從鄉裏回來了。他來雨曉的新家作客,順便把能能補的作業都在雨曉家解決了。
兩個大男人在住宿那段時間裏把能聊的都聊了,雙方的近況兩人都互相了解。於是雨曉和颯鋒的相處作風便是見麵就直切正題,行動上直來直往。
雨曉的日程裏在幾天內排滿了聚會,KTV唱歌,海邊地燒烤,拍照片留戀。
青春裏的每個人都像行色匆匆的旅客,看過了那邊的朝陽,目睹了這邊的晚霞。有的人並沒有在他人的生命中留下多久,便開始寂寥的回憶,為了打發這份無聊從一場盛宴奔赴到另一場派對。有人珍惜死寂後的熱鬧,有人珍惜喧囂後的寧靜。
雨曉並沒有寫多少文,看多少書,隻是把從之前堆積已久的文稿交給了張影傑,打到網上處理。外出疲憊了,回家了便倒床就睡。
“吾已經對此世厭倦了,爾等繁雜之人莫複來打攪吾!”
久未做能回憶起來的夢的雨曉,夢見了自己的啟蒙恩師,在他醒來之後他還牢牢記得,夢裏的恩師說著這句話。雨曉不解此夢,爬起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黑白書開寫。
他用到目前為止得知的所有情報,在書上列出關於異世界來到現實世界的分析。
颯鋒——違反規則闖入非異世界之人。
遠航——任務執行正常通往,兩界疏通者。
豪華——老J利用交易將他騙到此實驗監護人即老J,現行蹤不明。
颯鋒父母——現實人尚未知曉原委。
藍依——青春交易到此。
百瓜——早期無禁令正常遷入此。
江海——未知。
鳴威母親——前任兩界疏通者。
A城的圖書館有極廣的資料,雨曉在那耗上了一整天查閱了解相關信息。但他還不知道,市圖書館可以匯集各個世界的人,在此不受限製的學習和查詢。圖書館有著和異世界相通的入口。
有嚴厲規則並不一定妨礙有求知欲的人們,無論在哪一個世界哪一個次元,況且小說世界本無繁雜的規定限製兩世界來往。
雨曉第一次因思考而全身疲勞,無心再想任何事,什麽也不想看,作業也不想去寫了。他又感覺到了生活的乏味,明明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卻沒有任何力氣行動,沒有放鬆的娛樂便覺得無聊了。他想著無聊的時間幹脆早點過去,好似小說裏時間推移。可以四五頁都在敘寫著一個小時,可以一個段亂過了一季甚至一年。
一段過一季多好。
雨曉和父親冷戰過後的第一次交談是在元宵節的晚飯桌上,先前有話也是有上文沒下文。
“今晚應該會有煙花可以看吧?”父親詢問著雨曉,一家人正在討論元宵夜的活動,父親主動問雨曉。
“不清楚,元宵夜主要還是看花燈吧?”雨曉回的不冷不熱。
“嗯——要不然待會兒我開車載去有煙花的地方看看。”父親講的饒有興致,但又不失有威嚴的神色。
“不了,我和同學已經約好看花燈了。”雨曉心想身為總經理的父親不過是近來有了業績發展,開始不計前嫌罷了。但雨曉沒那個興致陪他開心。
父母略表失望,雨曉吃完飯便帶傘出門。約他看花燈的人是藍依,她在短信裏提示雨曉今晚會有小雨。沒過多久,他們便相會在同一個地點。
“哈!好久不見呐!”藍依笑著和他打招呼。
“嗯是啊。”雨曉臉上還帶了點疲倦的冷淡。
“怎麽,不喜歡和我出門啊?”藍依嘟起嘴問。
“沒有——誒,藍依,你貴庚啊?”雨曉振作了些精神,準備調動氣氛。
“唉,那我就跟你說吧,省得我說‘secret’你又生氣。五百年!”藍依淘氣地張開左手掌。
“噢,那你是不是扮過壓在五行山下的孫悟空?”雨曉笑問。
“你。討厭。”藍依輕拍了他的後背,兩人共撐傘走進花燈公園。
兩人肩並肩的度過了元宵夜,過了這天雨曉輕鬆了許多。
元宵過後開學的日子便不遠了,學校2月21日開學。2月20日晚新家來了客人,來了客人意味著父親可能會出門。父親有心情出門便意味著拉上一家,於是就有了開學前一晚的兜風。
父親賣了原來的別克轎車,買了輛新的起亞休旅車。於是父親開著車載著他的兩位朋友和老婆兒子,一路和他們聊東聊西,開到A城北區再開到A城南區。
車窗全開著,雨曉依靠著車門向外瞻仰。遠處的璀璨燈光連成一條線,在這座城市裏上下波動,聯結著一座座高樓頂端。樓區對著海域,海上建著高橋,橋上有雨曉家的車行駛著。
習慣在路上戴耳機聽歌的雨曉,摘下了耳機就會停不住思考。他可以回顧,他可以想象,他可以計劃,總之什麽他都想。忘了明天要上交的作業,忘了母親的問話,所以身邊存在的置之度外,隻有自己。
幾百年前他挽起一位女孩的手,親吻了摯愛的臉頰。後來他因為沒有等待的耐心,因自己無知的固執失去了。曾經相濡以沫的,如今相去甚遠。
然後他在這,以16歲的年齡就讀高中,為了分數拚死拚活。其實他也沒真拚,最初連讀文讀理都想不清楚。他曾因小朱社長的一句“理科成績比較有含金量”,堅信了讀理科更有價值很長一段時間。可是小朱社長在高三讀的七上八下,冷暖自知,雨曉還有兩年多的時間才步入高三。
那所有刻印青春的一年,雨曉還未切身體會,讀著高一卻早已想到高三。
他還要翻滾這幾次那些回憶,回憶到跟那些道理一樣蒼白。雨曉明白的道理比誰都多,隻是在行動還保持著小孩的任性。他又回憶起恩師這麽說過自己,期望著自己滿懷喜悅和惆悵的成長。
雨曉在那的幾千年隻能換來現實的十六年資曆,也就是為什麽雨曉自己也默認了16歲這個歲數。
車上放著《老人與海》,雨曉在心裏輕輕跟著哼唱。讓風將成人們的碎碎念吹走,任風揚起自己偏長的劉海。他全身放鬆的往後仰,閉上兩眼瞌睡。父親已經把車開向了返程。
雨曉從去年起便生活在別處,生活在別處便有別處的輪回交替。不管這裏苦或甜,他總得背著行囊前行,既已決定,便不後悔。固執還是倔強,雨曉是改不掉了,他習慣生活在別處,繼續風雨兼程。
父親見雨曉閉目休息,關上了所有的車窗。
臨近新家的路,車窗上已經鋪滿了霧氣。雨曉揉了揉雙眼,心念著明天又要繼續開始繁雜的校園生活,遇見或喜或厭的人,一切還要繼續。暗黃的燈光一昏一暗的灑進來,雨曉伸出食指在車窗的霧氣上筆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