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8章，鷹之翔（1）
無人區深處，潛行逃竄的甲賀川田在確定安全後，在距離事發地點約二十公裏處的一條河流邊緣停了下來。
甲賀川田撕扯下衣袖，沾了點河水，給中村裕澤擦拭下臉：“皇父，感覺怎麽樣了？”
中村裕澤虛弱的喘息著，稍稍緩了口氣：“死不了，到哪了？”
“估計接近無人區中央部位了，我們在這休息段時間，等傷勢稍微好轉，立刻啟程返回曰本。”甲賀川田倒出口袋裏的東西，裏麵有些營養丸，還有些療傷的藥劑，仔細挑選出幾個幹淨的營養丸送到中村裕澤的嘴邊：“皇父，吃點東西，先補充*力。”
這些營養丸隻有拇指大小，卻是大量藥材和營養元素的融合物，相當於多種物品的高度壓縮產物。其蘊含的能量足以比拚一頓豐盛的大餐，可以維持一個人正常情況下兩天左右的消耗。
營養丸的產生發源於幕府時代，進入現代社會後，無論是樣式、營養成分、口味上都得到了改進，是他們忍者必須隨身攜帶的物品之一，尤其是甲賀川田攜帶的這些，不僅是營養那麽簡單，對於療傷也有些效用。
中村裕澤沒有推脫，接過營養丸含在嘴裏，慢慢躺在地上，迷蒙的眼睛無神的看著天際，再也沒有往常的自信和氣度，好像突然間蒼老下來，神情中帶著幾分從未有過的落寞。
甲賀川田搖頭苦笑，他能體諒皇父的心情，自己何嚐不是種種情緒混雜。潛心運營的計劃最終以這種下場落幕，是該怨恨蒼天的不公，還是該感慨命運的不濟？
華麗的啟動，卻以‘荒唐’結局，到底是誰的錯？
如果是勉強能夠接受這場慘敗，可誰來為中村裕澤‘丟掉’的左腿負責，誰該為自己慘死的三十餘名忍宗上忍負責。中村裕澤怎麽向曰本皇室交代，自己又該如何向整個忍宗解釋？
“皇父，你忍著點疼，我再處理傷口。”甲賀川田拋棄雜念，把身上相對幹淨的內褂撕成布條，當做繃帶，又打開各個療傷和止血的藥瓶，開始給中村裕澤處理傷口。先前逃亡的過程中，已經進行了簡單的處理，但傷口的情況過於慘烈，需要認真的再做清理，以免出現感染。
中村裕澤沒有回應，像是已經麻木，任憑甲賀川田在破爛的左腿上小心翼翼的處理著，任憑陣陣劇痛衝擊著神經，任憑冷汗在額角滑落。
“皇父，從頭再來，從哪裏跌倒，我們從哪爬起來。上一次，我們輸了，這一次，我們輸了，但下一次……輸的就是他狄成！”甲賀川田一邊處理，一邊暗暗咧嘴，一邊又在想方設法的寬慰著中村裕澤。
他可以體諒中村裕澤的心情，斷了這條腿，等於廢了‘風影者’的名號，革除了‘人皇’的稱號，黑榜再次定榜，‘風影者中村裕澤’很可能被遠遠的拋在後麵。
對於佇立金字塔頂端十數年的中村裕澤而言，或者是任何巔峰人物而言，這種代價和遭遇，遠比直接抹殺他們來的更為痛苦，更加難以接受。
中村裕澤還是沒有觸動，失神的望著蔚藍的天空。
甲賀川田搖搖頭，不再多說些什麽，小心翼翼的清理傷口，仔仔細細的處理傷勢。作為忍宗宗主，又是唯一天忍，或許沒有幹過粗活，但療傷對於忍者而言並非難受，算的上是個好醫生。
最重要的是……甲賀川田此刻的表現！！沒有放棄中村裕澤，沒有嘲諷中村裕澤，更沒有動任何的歪腦筋，沒有試圖把‘曰本皇父’的名號轉移到自己的身上。
盡心盡力的照顧，悉心細致的寬慰，作為忍者，作為準皇，至少這份氣度值得誇讚。
忙碌了大約個把小時，各個傷口都處理了遍，甲賀川田到湖邊洗了洗手，又回到中村裕澤身邊。兩人就這麽安靜的做著，失神的看著天空，體味著難得的沉靜。
好半晌，甲賀川田輕聲道：“皇父，回到曰本，先去我的宗門，那裏安靜，適合養傷。”
“不必了，回皇室。”長久的沉默後，中村裕澤終於開口，閉了閉眼睛，睜開後慢慢低下頭，看向被緊緊包紮的左腿，看著上麵滲出的紅色血跡：“我沒那麽脆弱，兩條腿，我是中村裕澤，一條腿，我依舊是中村裕澤！”
平平淡淡的語氣，虛弱顫抖的聲音，還有平靜如常的眼。
何謂勇氣？何謂人皇？現實的殘酷，此刻的淡然，無疑是一幕最最真實的映照！！
在‘慘敗’麵前，在‘荒唐’麵前，甲賀川田的所作所為，是個男人！令人欽佩！中村裕澤的平靜麵對，無愧於人皇，何嚐不是令人欽佩！
所謂強大，是指實力，未嚐不是指的內心！！
甲賀川田露出了笑容，由衷的道：“皇父，您一直是我的榜樣，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不過……回到曰本後，您還是跟我回四國島吧，那裏是忍宗聚居地，可以給您營造個安靜的療養環境。皇室那邊……太亂了……”
中村裕澤搖頭：“不必。”
“不！您聽我的！”稍稍遲疑，甲賀川田又道：“說句現實點的話，雅庫紮和皇室絕對無法接受您現在的狀況，很難保證不會做出些過分的舉動。葬魂部隊受創，誰來守護您的安危？誰來給您安靜的修養環境？相反，在四國島，忍宗始終是您的堅定擁護者，無論遇到什麽情況，無論出現什麽意外，都會堅定不移的站在您的身後。至於三十大上忍陣亡這件事，我親自向各個宗門解釋，您不必去費心思。”
“給你添麻煩了。”中村裕澤的笑容有些落寞，最終還是答應。
他知道，忍宗首要的擁護者，是甲賀川田，而不是自己。三十六大忍宗雖然團結，也忠於甲賀川田，但必定是一個個的宗族聚居，而不是統一的大家族，很難接受上忍部隊集體陣亡的現實，所以……要想給自己營造個安全又安靜的修養環境，甲賀川田會耗費不小的精力。
“皇父客氣……”甲賀川田剛剛開口，遙遠的天際卻隱約傳來聲響亮的鷹啼。
在茫茫無際的大草原上，尤其是無人區這片特殊的禁地，鷹並不少見，偶爾還會看到鷹群集體劃過天際的奇異景象。
但這一次……
甲賀川田抬起頭，仰望蔚藍的天空，凝視著那道黑色的小點，之所以受到吸引，是因為這聲鷹啼……好聽！
清脆、響亮、純淨，沒有絲毫的雜音，帶著種穿金裂石般的穿透力。對於剛剛經曆了場慘敗和逃亡的甲賀川田而言，這種鷹啼讓人心生感觸。
中村裕澤也凝神眺望，吃下的營養丸緩和了虛弱感，意識不再迷蒙昏沉，大致的能夠看清楚天空的情景，也能聽出這聲鷹啼的不尋常。
在兩人安靜的注視下，那個黑點越來越大，像是條劃過天際的雷芒，以驚人的速度劈裂直下。
是搏擊長空？還是縱意翱翔？這份氣勢，夠豪邁！夠**！！
中村裕澤和甲賀川田不由的失神，被鷹的英姿和啼鳴所吸引。
但是，看著看著，兩人隱約感覺到了幾絲不對勁兒。
因為……這鷹……好像奔著他們來的？！
甲賀川田慢慢站起身子，仰頭鎖定疾速靠近的獵鷹，身體逐漸的繃緊……繃緊……繃緊……
短短片刻！！
鷹的輪廓在視線裏逐漸放大，這是條絢爛俊美的雄鷹，和他的聲音一樣漂亮。
響亮的鷹啼撕裂天際，俯衝直下的鷹在距離地麵百餘米的方向陡然振翅，稍稍偏轉方向，像是道絢爛的光芒，直奔甲賀川田而來，速度快的驚人，銳氣淩厲的迫人。
呼！！淩冽勁風呼嘯而至，鷹的利爪狠狠撕扯過來，目標直取甲賀川田！！
嗯？甲賀川田臉色微變，猛的仰頭翻轉，從鷹的利爪下閃避出去。
鷹翔掠而過，雙翅再度一振，強行更改方向，劃出個誇張的角度，衝天而起。
一係列的動作華美流暢，刹那完成！！一種氣場，霸道與銳利的氣場！一往無前和傲視天下的氣場！
甲賀川田雖然受到攻擊，仍舊有著一種震撼和感慨，甚至生出了想要將它占為己有衝動。
但下一秒……甲賀川田心頭微微顫動，眉頭不由的皺緊，稍稍遲疑，猛的轉過身子，目光死死釘在中村裕澤身旁，在那裏……不知什麽時候多了個人！！
黑衣黑發，負手而立；冷俊冷漠，仰視天際；俊美邪意，妖異瞳眸。
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