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1章,嫁妝(2)

讚岐山脈正北方位,全副武裝的部隊以扇形分散向前,剩餘的一百三十餘忍宗忍者穿插其中,形成混合型部隊,一方警惕,一方搜索,彼此配合,穩步推進。天網部隊雖然沒有參與其中,卻遠遠的跟在後麵,以‘一個小時一輪休’的方式,時而休息,時而跟進,留下時間調整狀態,接受著皇室隨行醫生的調理和治療。

畢竟隊伍裏有個重要的重病號,瑟德和二長老。

瑟德的傷勢還好說,處理之後打個石膏,臨時性的固定起來,在沒法做手術的情況下,隻能采取這種方式。二長老的傷勢卻格外的嚴重,整條左臂破爛不堪,從肩膀到手腕,像是遭受巨石碾壓,血肉模糊、碎骨遍布,看起來慘不忍睹。胸口及下腹,也結結實實的承受了來自狄成的狂暴衝擊,一陣一陣潮水般的絞痛,絲毫不亞於左臂被廢的痛苦。幾乎每向前走一段路,額頭上都會冒出些冷汗。如果不是間斷性的注射止疼藥,說不定這具蒼老的身體早就承受不住。

天網部隊的氣氛相對較為沉悶,在占據絕對優勢的情況下,遭遇這種程度的慘敗,不僅超過所有人的預料,也在刺激著他們孤傲的自尊。

目光時不時的投向前方的武裝部隊,他們有些放鬆,更有些憤恨。堂堂天網,竟然要依仗武裝部隊來獲取勝利?這是諷刺嗎?!

搜索的隊伍裏麵,所有隊員都在謹慎的履行著自己的義務,要麽警惕四周,要麽搜索前行。在這六百多人裏麵,一個身著迷彩軍服的女郎格外顯眼。

高挑的身段,凹凸有致的形體,冷峻的神情,淩厲的眼神,除了模樣有些普通外,其餘整體素質絕對可以畫個八九十分。隻是從左到右,從前到後,所有人都在聚精會神的搜索著,沒有哪怕一個人向這裏撇上一眼。

不是不想,是不敢!!因為她的名字叫……西脅虹。曾經的軍刺少佐,如今的皇室紅人。

身為皇室守衛隊、雅庫紮王牌軍,他們多少知道些內幕,也提前從上司那裏得到了命令。

最多半月,西脅虹的身份將截然不同,說不定,會統領部分皇室守衛隊,也會插手雅庫紮高層。

所以……此次搜捕任務,他們得到的命令是全力協助,且不得褻瀆!

西脅虹表情嚴肅,眼神清冷,相較於當年天門時的歡快開放,現在的她完全判若兩人,從內到外、從靈魂到外在,都透著股冰冷和嚴肅。步伐穩健、表情冷肅、眼神銳利,更像是個堅毅的軍人!

“少佐,天色變暗了,我們是不是先找個地方休息?今天是進入讚岐山脈的第一個晚上,在沒有完全摸清形勢的情況下,小心為上。”隨行的部下、原軍刺隊員野田雄二,快步來到西脅虹身邊匯報。

現在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山林裏麵愈發的安靜昏沉,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感覺周圍有種陰氣森森的感覺,像是有雙眼睛在暗中窺伺著他們。

西脅虹看了看天色,似是有意,似是無意,又看了看四周昏暗下來的林地:“分成三部,一部休息,一部警惕,一部預備。衣不解帶,槍不離手,全部上膛,隨時做好準備。再次提醒下各部隊,我們麵對的敵人不是人類,他們是站在世界巔峰的非人類。”

“明白,我會傳達下去。”野田雄二俯首應是,快步褪下。

搜索部隊令行禁止,外圍部隊依次分散警戒,內圍部隊聚斂休息。身為皇室和雅庫紮的王牌部隊,他們在紀律和警惕性上都不錯,沒有出現類似疲懶的情況。

西脅虹看了眼後方幾乎看不見蹤跡的天網部隊,穿過逐漸成型的營地,走到了最外圍的區域。

“少佐,您去哪?”野田雄二跟了上來。

“隨便走走。”

“外麵很危險,您還是……”

“我有數。”

“呃……”野田雄二還想說什麽,可西脅虹冷硬的臉色和語氣卻由不得他過多堅持。張了張嘴,抬了抬手,最終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西脅虹走進昏暗的林地。

身為追隨西脅虹時間最長的軍刺隊員,野田雄二多少的了解她的某些故事,也清楚這次圍捕行動對於她來說的特殊性。某些已經被刻意壓製的情感,如今要被迫強行斬斷。

用‘人頭’,做‘嫁妝’。回想起天皇威嚴的命令,野田雄二能夠感受到命令背後血淋淋的決絕。

西脅虹離開宿營地,來到個凸起的土坡上,仰望天際逐漸現出輪廓的彎月,冰冷的眼神一點一點……溶解……化作淺淺的複雜。

凝望彎月,目光複雜,絲絲追憶在心間流淌。

從被皇父收養,到修習易容秘術;從曆練武技,到研習諜報;從加入軍刺,到繼任少佐;從執行各類間諜任務,到潛伏天網,一直到各種類型的獵殺任務。

有過艱辛、有過疲憊,有過委屈、有過孤獨,有過**、更有過瘋狂。

但是……

曾經深刻的記憶,如今卻變的模模糊糊,幾乎捕捉不到它們清晰的足跡;曾經執著的信念,如今卻已早已不再重要,再也沒有了當年的**和動力。

腦海裏、記憶中,最為清晰地、最為深刻,反而是天網聯合陣線啟動後的那段時光。

無論是初識狄成,還是獸群奪命;無論是叛變天網,還是加入天門。包括其中的天門拜將、金玄炸死事件,以及後來的……造結實習羽皇……

這一切本來隻是自己‘間諜行動’裏麵的小小分支,自己應該為成功潛伏感到興奮,可是……當時的歡快,留給自己的卻是殘破不堪的幻念,還有無盡的傷痛。

“……習羽皇……”西脅虹的目光在微微晃動中垂下,失神的看著前麵昏暗寂靜的林地,一抹苦澀在嘴角勾起,一道呢喃在風中飄動,一滴淚痕在眼角滴落:“……習羽皇……我曾經的愛人……請容許我最後一次呼喚你的名字……”

今晚過後,一切雜念拋除;今晚過後,斬斷情愫;今晚過後,她將拔刀相向;今晚過後,軒轅紫衣的名字將徹底消逝,世間隻有西脅虹,皇室的西脅虹!

在接受天皇命令的那一刻,結局已經注定。本來不可能的兩個人,真的沒有必要做無謂的努力,何況……快兩年了……他……從未來過……

但是……為什麽……在真正置身讚岐山脈,真正踏足這片戰場,在最終做出決定的時候,心卻慢慢的疼起來,刺痛,針紮般的刺痛。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還會有綺念?為什麽還會有心痛?

西脅虹閉上沒有焦距的眼睛,深深呼吸著清冷的空氣,試圖用‘清涼’撫平心海的波動。

她想在今晚最後的放縱自己的思念,卻不想讓‘回憶’失控。因為過了今晚,她要重新麵對曾經的戀人,在拔刀相向的那一刻,她不希望自己再有猶豫,再有情緒的波動。

所以,今晚,最後的放縱,最後的回想,也是要徹底斬斷。

然而……在她閉上眼睛的那一刻……在她深深呼吸的那一刻……在內心陣陣揪痛的那一刻。

一雙有力的臂膀卻溫柔的從身後環住自己,熟悉的味道在鼻息縈繞,熟悉的擁抱逐漸變的有力,一聲輕柔的呼喚在耳畔響起:“……對不起……我的愛人……我……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