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九死一生

此時是仲夏之夜,月亮掛在半空,灑下一片銀霜,照得天地通明一片。

約克城外都是一覽無餘地平原,所以眾人都不擔心會失去那刺客的蹤影。

城門附近鬧哄哄地,幾乎所有士兵都已經聚集了過來,跟在幾個騎士身後,就等著城門打開,好出去追殺刺客。

終於,城門打開了一條可容一匹馬通過的縫隙,騎士們早等不及了,縱馬就奔了過去。

城門的門洞大概有二十幾米長,以騎士戰馬的衝鋒速度,也就幾秒鍾的事,後麵的士兵們根本來不及跟上。

四個騎士,一個接著一個從門縫中狂奔了出去。

一奔出去,打頭的騎士就傻眼了,他轉頭望著,城外的平原上哪還有什麽刺客的影子。

就在這時,城牆上,一個士兵聲嘶力竭地喊著:“小心背後,刺客在背後,背後!”

隨著他的聲音,最後麵的一個騎士旁邊,一個黑影猛然暴起,正是等待已久的德文。

約克城的人清楚城外的地形,他當然也清楚。

在這寬闊的平原上,他想要靠自己的雙腿逃脫騎士的追殺,這光想想就不可能。

無論如何,他得搶一匹馬!

所以,他隻跑出去一百多米,一見城牆上的士兵沒有注意他,立刻就折返了回去,悄悄躲在城門後埋伏著,打了這騎士一個措手不及。

這些騎士頭上都帶著密不透風的頭盔,視野狹窄,此時衝出來,硬是沒看到蹲在一旁的德文。

德文十分耐心地等著前三個騎士衝出去後,到了最後一個騎士衝出來時,才猛然站起身,全力一斧,正正劈在馬上騎士的背上,直接將他從馬背上劈了下去,生死不知。

等前方的三個騎士聽到身後的動靜,費了好大勁將狂奔中的戰馬拉轉回身時,德文已經爬上了馬背。

他一上馬背,雙腿夾緊馬腹,伸手摘下背上的長弓,三箭齊發,朝著前方的騎士一人射了一箭。

騎士們見勁矢襲來,而且都是射向他們的頭盔麵具,都不敢冒險,紛紛用手中的重劍格擋。

等他們擋住這一攻擊,剛想追趕時,又有三支箭飛過來,迫使他們再次揮劍。

這麽一耽擱,德文就已經順利地衝出了三個騎士的防禦圈,向前方的平原狂奔而去。

三個騎士麵麵相覷,都感覺到自己被羞辱了。

這刺客太陰險了,太可惡了。

騎士們一個個都是怒火衝天,使勁揮著馬鞭,追了上去,誓要將這刺客斬於馬下!

德文一邊跑,一邊伸手將戰馬身上的防護鎧甲,拆的拆,扯得扯,全扔到地上。

他的戰斧也沒留著,也被他給扔了。

這些鎧甲和武器,加起來的份量有近百公斤,這麽一減負,戰馬的速度立刻上升了一大截。

後麵的騎士越追越不對勁,他們隻看到前方的刺客越跑越快,和他們的距離越拉越遠。

“該死的,我們也脫盔甲!”為首的騎士大吼著,伸手也去拆戰馬的鎧甲。

很快,三個騎士就將戰馬的鎧甲拆的一幹二淨。

但是還是不行,他們本身的份量就是一個硬傷,手上的重劍也扔不得,總歸是比對方要重好多的。

雙方的距離仍然在拉大,前方的刺客身影越來越小,眼看著就要逃脫他們的追殺了。

就在這時,這些重騎士身後傳來了一陣急促密集的馬蹄聲。

騎士們回頭看去,見追上來的正是約克城的輕騎兵,足有五十多位。

這些騎兵一般充當著軍中的斥候,他們身上最多穿一件鎖子甲,手上拿一把弓,負重極小。

同時,他們的馬在爆發力和負重能力比不上騎士的戰馬,但耐力極好,專門用於長途跋涉的馬種。

就如現在,這些輕騎兵們輕而易舉地追上了騎士。

領頭的騎士叫麥瑟,雖然是同樣是一階騎士,但他是舒萊男爵麾下資格最老的一位,所以地位也最高,相當於整個約克城的軍事總指揮了。

此時見到輕騎兵,麥瑟立刻命令道:“快追上去,截下他。若是反抗,亂箭射死!”

騎兵隊長點頭領命,手一揮,率領著部下們向著前方的刺客包抄而去。

德文一邊跑,一邊觀察著背後的動靜,騎士們的身影已經看不到了,但是卻多了好多的輕騎兵。

這些輕騎兵們,每一個都身背長弓,馬速也是飛快,呼喝追上來。

德文暗罵一聲,心中十分鬱悶。

這些輕騎兵可和維托鎮老爵士的那些不一樣,這些能配備馬匹的普通士兵,都是軍中精銳。

其他不說,一手箭術肯定是極其出眾的,身上配備的弓肯定也是極好的。

這五十幾個人追上來,隻要給他的戰馬來個幾箭,他就要得喝西北風了。

此時,德文背囊裏還剩下精鋼箭十三支,還有元素箭一支,根本沒法不夠用來對付這些輕騎兵!

更要命的是,德文**的戰馬是用來戰場衝鋒用的,隻要一跑起來,就下死力狂奔,根本不知道節省力氣。

剛開始前一段時間很快,但現在已經明顯慢了許多,開始喘起了粗氣,顯然是累了。

而那些騎兵的卻一直保持著勻速,不急不緩,慢慢地拉近著和德文之間的距離。

很明顯的,他一個人沒法對抗這麽多輕騎兵,對方隻要來個齊射,他妥妥地就要完蛋。

形勢十分危急!

德文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繼續向後觀察著。

在他身後,那些手拿重劍的騎士們已經蹤影全無,連馬蹄聲都聽不見了。

他已經將那些騎士甩出去了老長一段距離,能對他造成威脅的,暫時隻有這些輕騎兵們。

德文腦中念頭急閃,很快就想出了對策。

既然無法力敵,就隻能智取了。

他漸漸俯低身子,趴在馬背上,顯出一副極其虛弱的樣子。

剛才衝出城門的時候,他身上中了有七八箭,此時滿身都是血,有他自己的,也有那些被他殺死的士兵的。

他外麵的衣袍也是破破爛爛地,看起來十分淒慘。

所以,倒沒人懷疑他這幅虛弱的樣子是在作假,再厲害的人,也頂不住如此消耗啊。

騎兵們見到德文的模樣,心中都是鬆了口氣。

他們可都看到了城牆上的慘狀,這刺客是個元素武士,瘋狂起來無人能擋,就算他們手上有弓,心中還是有些害怕的。

很快,騎兵們就追到了德文身後百米開外。

追的最近的那個騎兵手一抬,弓弦一響,一箭射向了德文的戰馬。

這些人果然不愧是軍中精銳,在雙方都高速奔跑的情況下,這一箭準確無誤地射中了馬腿。

德文的戰馬悲鳴一聲,摔飛了出去,馬背上的德文也被甩了出去,向草地上落去。

半空中時,德文舒緩著身體,一點力都沒用,身體看起來軟綿綿,摔在地上時,沒有作任何本能地保護措施,就像暈死過去一般。

還是那個騎兵,他追上前,再次抬起手中的弓,衝著德文的腿就是一箭,口中罵道:“這家夥倒是會跑,現在看你還怎麽跑!”

這一箭可是實打實地,入肉三分,劇痛傳來,德文硬是一聲不吭,隻當這腿不是自己的,依舊一動不動。

見此情景,騎兵們再不疑有他,隻當這刺客是真的暈了過去。

他們放下了戒心,紛紛圍了上來,停在了德文身邊。

剛才射箭的騎兵翻身下馬,走上前,重重地踢了踢德文的身體,將他的身體踢得翻轉過來。

見他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這騎兵得意地道:“哈哈,這家夥剛才挺橫,跟鐵人一樣,現在倒躺屍了。”

他高興啊,這刺客是他抓住的,他這回可立功了,回去後,男爵絕對會大大的賞他。

周圍的騎兵們都看著他,眼裏滿是羨慕之色,這家夥攤上一匹好馬,這真是走了狗屎運了。

騎兵俯身下去,撿起了德文身邊的密鐵木弓,拿在手上把玩了下,試著拉了拉,卻隻能拉個半滿,不禁讚歎道:“真是好弓啊。”

他將這弓背在了背上,這是他的戰利品,以後就屬於他了。

整個過程,地上的德文都沒有一點兒動靜。

騎兵隊長看不慣這騎兵的得瑟模樣,吩咐道:“好了,把這家夥搬上馬背,帶回去吧。”

立功的騎兵生怕別人和他搶功勞,連忙說道:“我來,我來!”

他搶先將德文搬到自己的馬背上,隨後他也騎上去,一副誌得意滿的模樣。

“走吧,回去。”這騎兵隊長揮了揮手,當先驅馬向約克城行去。眾騎兵也都跟在了他身後。

走著走著,誰也沒發現,那騎兵的身體猛然一震,表麵浮現出了一些白色冰霜,隨後他的腦袋就低了下來。

這騎兵就這麽低著頭,馬速越來越慢,漸漸地落到隊伍的最後麵,和其他騎兵的距離越拉越開。

“克拉克,你倒是快點啊。”前方一個騎兵催促道。

“唔。”這個叫克拉克的家夥應了聲,聲音很低。

他的同伴沒發現異常,也沒再催促。

不一會兒,三個騎士的身影從遠處出現了,這些騎士的馬匹都累壞了,幾乎跑不起來,隻是慢慢地走著。

騎兵隊長當先奔過去,翻身下馬,報告道:“刺客已經抓到了,他流血過多,暈過去了。”

騎士麥瑟皺了皺眉,一個身體如此強悍的元素武士怎麽可能如此輕易的暈過去。

“刺客在哪?”騎士問道。

“在我手下的馬上。”騎兵隊長站起身,轉身喊道:“克拉克,快把刺客帶過來!”

沒人回應他。

“克拉克!”騎兵隊長眉頭皺緊了,感覺有些不對。

“隊長,克拉克不見了。”一個騎兵喊了起來,聲音有些惶急。

這隊長立刻開始清點人數,果然剛才那個立功的騎兵已經不知所蹤了。

騎兵臉上滿是迷惑之色,還有些搞不清楚是什麽情況。

麥瑟卻已經反應過來,他一鞭子抽在這騎兵隊長的背上,怒道:“蠢貨,刺客在裝暈,還不快去追!”

騎兵們立刻調轉馬頭,向後追去,追了一段路,就在草地上看到一個騎兵的屍體,這屍體身上布滿了冰霜,可不就是冰霜之力的傷害嗎?

仔細聽,還能聽見前方有隱約的馬蹄聲傳來。

騎兵隊長已經徹底呆了,腦子懵懵懂懂地,不知該怎麽辦好。

騎士麥瑟胸悶地隻想吐血,他憤怒地大吼著:“你們這群笨蛋!蠢材!飯桶!”

明明已經抓到對方,竟然又被對方跑了,還拐走了一匹快馬!

這一下,是無論如何也追不上刺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