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好 人 也 變 壞

石柱的調走,使十監的氣氛活躍了不少。底下人在互相交談,老五也不去管。以前都是石柱在指使刀疤鬼等人在搞名堂,弄得整個監子都很緊張、恐怖。其實,老五陳勳也不想成天地搞名堂,搞得監子裏不得安寧。但石柱同所長關係好,任性地胡鬧,也不便去講他,得罪他不好。有石柱在也可以沾一些麵子,有什麽事可以讓他去頂著,所以老五也懶得去管他。大家見石柱一走,老五、陳勳對他們的壓製也不是很嚴,都小心地溱成堆,引出話題,小聲地交談起來。

老五對陳勳說:“石柱以為今天的事,我會替他出頭的,老五哪有那麽蠢?他要那麽鬧,是他自找的。”

陳勳道:“就是,他在監子裏越鬧越不成話,終究非散監不可,把我們兩個都不放在眼裏了。我講過不行,要去打飯,他還要將我的飯盒子丟出去,弄得我下不來台,我當時心裏就有氣。他到十監來,你老五讓他在上麵吃,他仗著有點關係,也沒將你放在眼裏,是你在掌監,可什麽事都是他在發話,完全將你駕空了。時間再長些,恐怕連你的名堂都會搞。

老五對此表示不信、不屑:“要搞我的名堂,涼他還不敢。他那幾招 還未看在眼裏。隻要他敢動,兩招之內我就要他叭下。不過,有些事我也懶得去爭,讓他去跳跳也好。”

“老五,中午讓誰來接菜、洗盒子?”陳胖子問。

“讓李林來洗。”老五回答 ,跟著喊:“普裏橋的。”

那賊眉鼠眼的李林答應著過來問:“五哥,有啥事?”

老五交待:“中午開始,你接替顏老老,接菜和洗飯盒子。”

“知道了,五哥。”李林答應,隨後回到了原位。

“陳胖子,在監子裏是要些實力的。自己必須要有點狠,才能坐在上麵。”老五繼續著剛才的話題:“我被抓進來時,還不是送到本縣,是異地寄押的,送到了市看守所。在刑警隊關了幾天,手腳都被銬子銬腫了,磨破了皮,動都動不得。刑警隊的人也狠,銬子鎖得緊緊的,都陷進了肉裏。一進了監子,他們見來了新兵,又是外地口音便吆三喝四的,要我倒馬桶擦地板。我當時行動不便,同他們動不了手,隻好忍著。打就讓你打幾下,以後打回來就是。反正我能經受得住,傷不了我的筋骨。過了幾天,我感到恢複得差不多了,試試手腳也靈活了,便不想再忍,尋機出手報複。擦地板的時候,我故意地亂擦一頓,將碴子亂扔,管事的就過來要教訓我,我一個掃堂腿,就將他仰天砸在地一,半天爬不起來。掌監的見了便要起身過來,我迅速向他衝去,在他未站起來時已經抓住了他的手臂,順勢一扭就扭到了背後,將他控製住了。其他幾人要過來幫忙,我吼道:誰敢過來,就廢了他一條爪子。手上使了勁,那掌監的象殺豬般的嚎叫起來,痛得額上都泄出了汗珠,其他的人便不敢動了,我讓他吃了陣苦頭,乖乖地求了饒,才將他放了。從此便到上麵吃去了,想怎樣就怎樣,我是靠打打出來的。”

陳胖子也感慨道:“我進來也是有一番曲折的,同你一樣,關在這裏我是外地人。我同刑警隊的人都很熟悉,送我進來時就講要給我找一個好監子。同這裏的所長說了並帶我進去選監子。要選一個老年人多的監子,他們看中了十六監。十六監是所裏的過渡監子,掌監的是湘江的一個支隊長,他有的是錢,從來不吃別人的,在那裏都是各人吃各人的,花各個的。支隊長捍得起的才要他搞衛生並有獎賞。在那裏從來不打人的,支隊長對的很喜歡,挺照顧我的,在那裏沒吃過苦。有一次十六監中調人出來,支隊長出去談心去了,就將我調走了。一到新監子,就麵臨著挨打,幸好支隊長找了所長又將我調到了這裏……”

“嚴偉。”正在這時,徐老虎站在鐵門前喊,打斷了陳胖子的話。徐所長此刻冷峻的臉上露出少有的幾分和氣。

“到。”嚴偉忙起身走到鐵門口,看到徐所長,他心裏有些緊張,因為每次看到他,大多是將是調監,或是訓斥人。這次不會吧!嚴偉想。

“你愛人和你舅舅來了,現在外麵 。講交警隊要處理你的案子,要你寫一份事故經過拿出去。”徐所長很溫和地說。

嚴偉說:“我沒有紙和筆。”

“待會兒我給拿來吧!在這裏有沒有人打你?”

嚴偉搖搖頭:“現在還沒有。”

“好,你等著,我就給你去取。”徐所長說完就走了,一會後遞進來 幾張公安專用紙和一支園珠筆蕊交待他:“快點寫,待會兒我來拿。”

嚴偉想:上次發妻子給找人的,不知劉所長將話傳過去沒有?妻子是否理解自己的意圖,是否已經去找了人?他很想確切地知道。這時妻子和舅舅在外麵,趁這個寫事故經過的機會正好夾帶一封信出去。聽說徐所長 也是玉象的人,對玉象的人都很照顧的,也許可以帶出去的。

想到這裏嚴偉將紙放在鋪板上,然後蹲在地上開始寫事故經過。他將自己出事前發生的事情,當時的路麵情況,發現對麵來車時自己采取的措施,回憶著一一寫上。然後分析事故原因,批評自己無視交通法規,忽視交通安全,麻痹大意,釀成了此次的交通事故等等,經過寫了近千字,接著後麵他開始寫信。他首先問家裏是否好,簡單介紹了這裏的情況,自己思念親人的心情,著重地寫讓妻子去找人幫忙。他祥細地將如何找人,通過誰去找誰和自己目前的境況簡略地寫了一下。徐所長轉來問他寫好了沒有時,嚴偉還未將信寫完。徐所長 在外麵說:“你快點,他們在外麵等著,不要寫什麽信,帶不出去的。”在離去時雙交待:“寫好後就喊我。”

嚴偉長話短說連忙將信結束,站在監門前等徐所長再來。等了很久未見他過來,這裏見女周所長經過門口,趕忙喊報告,請她轉告徐所長自己寫好了,讓他過來。

等到了會,徐所長過來了,嚴偉忙將寫好的信夾在事故經過中遞給了他。嚴偉心中“彭、彭”直跳,生怕徐所長發現了信會訓他,不肯一惠民拿出去。徐所長接過遞來的紙翻了翻,嚴偉的心要跳到嗓子眼了,低下頭準備挨訓,但徐所長象沒發現什麽似的沒說什麽時候,將信同事故經過折在了一起拿著走了出去。

站在十監門口可以看到走廊外的大鐵門和大鐵門外麵的另一條縱向的寬大的走廊。他看見徐所長出了鐵門,經過走廊徑直走到外麵去了。一定是將自己寫的事故經過交給妻子,自己寫的信便也能交到她的手中。看來,這次是真正地將信搭了出去。嚴偉感到自踏入監門後第一次有的高興。

信能交到妻子的手中,妻子一定會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各兩位大人物無能為力求助,隻要他們肯出麵,相信能起到不少的作用,事情好能盡快地處理,自己能盡快地脫離困境。

中午飯前,十監門前來了一個人,他中等個頭,近四十歲的年紀,留著平頭,臉顯得較黑而瘦削。他不是看守所的幹警,在所裏卻有著特殊的地位。他的到來不但合嚴偉免卻了遭受皮肉之苦,還使他在監子裏的地位得到了提高,在他羈押的生活中起了個轉折性的作用。

他威嚴地站在監門前,對監子時掃視了一會,對著監子裏喊了兩聲:“石柱、石柱。”

陳胖子回答:“石柱已經調監了。”

“調監了?什麽時候?”

“就是今天上午,才沒有多久。”

那人顯得有些失望,接著問:“這裏誰是老大?”

“這裏沒有老大,大家都是一樣的。”徐老老搶先答了話。他原本是一番替老大打掩護的好意,借此討好老五的。

那人狠狠地瞪了徐老老一眼,怪他多事:“我不管你們有沒有老大,但監子裏總有管事的,是誰在掌監?”

“是他,老五。”陳胖子手一指老五說。

“哦!是他。”那人轉過頭,眼光看著老五問:“是你在掌監?”

老五還不知道他是幹什麽的,對監子裏頗指氣勢的,但不敢得罪他隻好平淡的回答:“是,是我在掌監。”

“那好,我就跟你講。”那人目空一切,象上級在向下屬下達指示:“嚴偉是我親戚,在這裏你們要對他關照一點。家裏來了錢要有他的份,不能少了他吃的,不要讓他搞衛生,看你給不給我這個麵子?”

老五弧疑地看著他,不知這人的來頭,沒有作聲。陳胖子忙代他作了回答:“是的,我們會關照他的。”

那人也不理會老五說不說話,旁若無人地對著監子裏喊:“嚴偉,你過來。”

嚴偉也不知道他是誰,同自己有什麽關係,好象是從沒見過他。聽那人講是自己的親戚,但記憶中好象沒有這麽一個親戚。聽到他是來打招呼的,要老五他們關照自己,估計是家裏麵托熟人找的關係,好讓他在監子裏少吃點苦,別挨打。

嚴偉答應了,走到監門前。

那人對嚴偉說:“你老婆同你舅舅正在外麵,你舅舅同我是弟兄家。今後你在這裏若是有哪個敢欺負你,你就告訴了。隨便要哪個所長叫我就行了,知道嗎?”

嚴偉茫然地望著他,不知作何回答。那人也不管他,頓了頓又問:“你睡在哪?”

嚴偉指了指自己倒數第三的鋪位說:“在那裏。”

那人說:“不行,要他們讓你睡前麵來。我走了,有事就搭信叫我,擺不平的我來擺平。”

嚴偉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但不知那人講話管不管用。

那人又轉向老五與陳胖子,諶重地說:“我講的話,你們都聽到了,該怎麽做,心裏應該明白。你們最好是給我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