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二十五 花神節
當夜的喜宴持續到很晚,蘇希青躲在廂房獨自享受美食,後來梅千素來了才聽他說秦彩兒選擇嫁給大富,隻是不知那紅色喜袍下的身軀,帶著怎樣的靈魂。
也不知是到了什麽時辰,蘇希青吃著吃著便犯困了,隱約之間看到了賴景彤強勢而來,找的人不是自己,不是尹書,而是梅千素。想來,蘇希青已是許久沒在榮安城晃悠了,興許有些事情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她這麽想著,決定明日要去體驗生活了。
第二日,日頭照屋簷,鳥兒枝上鳴,暖風撫竹簾,花枝探窗沿。這樣剛入夏的日子,睡睡懶覺,再好不過了。
蘇希青正在睡夢中享受這樣的恬靜,“砰”一聲便聽著房門被踢了開來。她下意識地睜開雙眼,但是一想到不能對敵,便淡定地在**躺著等著來人。
來人往床邊一站,蘇希青斜了眼去看就看到黑著臉的紫堇,再一瞧他的裝束——衣服淩亂,衣襟微開,露出的紗布錯雜難看——好是狼狽。
“你怎麽這幅模樣?”蘇希青揉了揉眼睛,一臉的好夢未醒。
紫堇一把掀開蘇希青的被子,也不管她是否穿著衣服就把她拽了起來,咆哮道:“還不是你幹的好事!傷口包紮成這樣,動一下便全部散了!趕快帶我去城中找大夫!”
可憐蘇希青真的隻是穿了件薄紗軟衫睡覺,這會兒肩膀半露,軟衫下的身子更是若隱若現。她倒是從未想過自己還有這樣一天,她拉了拉肩膀上的衣服,也不知是不是該生氣。再看紫堇,他竟然呆了神情,忽而咽了咽口水。
受過尹書的熏陶,蘇希青不禁明白了現在的狀況,她扶了扶額拿起一邊的外衣穿上,而後幫紫堇整理衣衫,道:“咳咳,你堂堂一個樓主,也不好讓人知道身受重傷,我就勉為其難帶你去看大夫吧。”
隻是,她這樣幫紫堇理著衣服,他竟然僵直了身子一言不語。
最後,紫堇的衣著勉強算是整齊了,蘇希青便拍了拍他的胸口說:“好了,走吧。”
紫堇抽搐了一下麵頰,咬牙道:“你到底是真的不懂還是假的不懂?”
“啊?”蘇希青側頭,表情很茫然。
而後,一個中毒不能動武的人,和一個身受重傷的人結伴上街。手下沒人接到命令,無人跟著。
榮安城一如繼往的熱鬧,經過了隆冬的蟄伏、春季的躁動,到了夏日,恰是四方勃發,眾人攘攘成群遊玩。可是,今日的人也太多了些……
“今天是什麽日子?”蘇希青是晝伏夜行的生物,城中節日,她很少記得。
紫堇雖然來榮安城沒有幾年,卻比蘇希青記性好些。所以他回想了一下,答道:“花神節。”
兩人同時頓悟了,瞧著眼前的人群,不禁覺得出門選錯了時間。
蘇希青看了看紫堇的胸口,問道:“你這個樣子,要是被擠得失血過多而死怎麽辦?”
紫堇亦是看向蘇希青,問道:“你這個樣子,要是被擠得毒氣攻心而死怎麽辦?”
兩人都很讚同對方的話,所以商量一番,還是決定避開人群,走小道去看大夫。
隻不過,左邊巷道,人滿為患。右邊巷道,人滿為患。前方大街,去路被堵。後方退路,不可回望。兩人站在大街中央,停滯不可前。
“這下好了。”蘇希青左右看著,歎了口氣。
紫堇亦是歎了口氣,而後伸了手,道:“把手給我,我們往前走吧,別走散了。”
蘇希青伸手牽過紫堇的手,卻說:“你跟著我,我來開道。”說著,蘇希青真的往前走去。
這樣的節日,摩肩接踵。紫堇小心地跟在蘇希青後邊,看著她的背影,不禁覺得她的手很暖。
等他們終於到了醫館門口,蘇希青長籲了一口氣回身去看紫堇,問:“如何,流血了沒?”
紫堇搖頭,麵色很柔和。
進了醫館,相比較外邊大街,這兒實在是清淨的很。老大夫樂得清閑在那兒打盹,蘇希青敲了敲案桌將他叫醒。那大夫眨了眨眼才看著他們兩人,道:“哦,兩位哪裏不適?”
蘇希青扒開紫堇的衣襟,說:“受了點傷,要包紮一下。”
紫堇皺起眉頭移開蘇希青的手,身子朝大夫那邊側了側,說:“我們到裏邊去吧。”
大夫卻說:“這兒又沒其他人,在這兒換便好。”
紫堇無法,隻好看著蘇希青說:“那你到門口去吧。”
蘇希青還未說話,大夫卻奇怪道:“換藥而已,怎麽還要避著你家娘子?”
“不是……”蘇希青脫口而出,不過話說了一半忽然神色詭異,變了口氣說:“他興許是怕痛,不想讓我看到,我還是去外邊好了。”說完,眸中笑意橫生,偏偏那臉上半點沒有變化。
“你!”紫堇氣得眉毛揚起。
大夫看著笑了起來,等紫堇脫了衣服他又不禁笑道:“這紗布怎麽綁成這樣,要說是包紮,倒不如說是就纏了幾圈。”
紫堇故意提高聲音,說:“的確,就像狗爪子撓的一般。”
蘇希青還未走到門口,聽到這句話硬生生停下了腳步轉身返回去,說:“那是要好好看看大夫的手法跟狗爪子的區別了。”說著竟是盯著紫堇帶傷的胸膛,一瞬不瞬,就似要把他的皮膚灼傷一般。
紫堇瞬間就尷尬了,可是蘇希青的眼神那般直接,他怎麽都避不過,隻好伸手去擋她的眼。蘇希青倒是一臉關心神色,拿下他的手掌放在雙手之間,輕拍著說:“怎麽?還是疼嗎?”
紫堇的麵龐整個兒僵了,若是能輕易爆出青筋,他該是要一根不剩的都爆出來的。
之後,紫堇包紮完畢,蘇希青也報複得逞,兩人在詭異的氣憤中休戰,隻有大夫一個人從頭到尾笑眯眯的。
“走吧。”紫堇先開了口。現在剛到正午,他想著蘇希青該是很快要說肚子餓了。
蘇希青果然回答說:“我餓了,吃過再回去吧。”
紫堇很得意將蘇希青看了透徹,於是說:“今日是花神節,各家酒樓該是滿座了,你要到何處吃?”
蘇希青朝門外走去,說:“定是有的,若是沒有,便站在人家桌子旁邊瞧著他們吃完,那便有位置了。”
紫堇抽抽了一下麵頰,不禁開始可憐等會兒要被蘇希青盯上的人。
出了醫館大門,蘇希青已是有意識地去牽紫堇的手,紫堇亦是握住她的手,並且開始覺得這樣的日子倒也不錯。
“誒!公子,姑娘,是否用餐?本店今日有‘奪花球,享美食’的比賽,二位是否參加?”蘇希青本想直衝夜闌坊,不過半路被一家酒樓的夥計熱情攔下,再看一旁已是圍了很多人。
“如何比?”蘇希青不禁好奇。
夥計笑著解釋道:“隻需交一兩銀子便可參加比賽,誰若是奪得了那邊的花球,便可免費享用本店任何菜肴美酒。”
“這麽好?要比武嗎?”蘇希青聽到一兩銀子便可吃遍美食,頓時動了心,甚至她還開始考慮不運功,隻用招式便奪得花球的幾率有多高。
紫堇拉了拉她,說:“怎麽,你要參加嗎?”
夥計又熱情答道:“歡迎二位參加!我們不是武鬥,而是文鬥!”
“文鬥?”蘇希青突然就懨了一半,本還猶豫著要不要放棄,紫堇突然交了錢給夥計,說:“我們參加。”
“好嘞!”夥計熱情招呼了一聲。
蘇希青本想詢問紫堇如何文鬥,忽而身後吵吵嚷嚷起來,隻聽得有人道:“讓開讓開!聽說這裏有文鬥奪花球?我家公子乃是榮安城第一才子,倒是要看一看你們怎麽鬥得贏!”
說話的是一旁隨從,隨從正用搖扇伺候的人便是那話中的“第一才子”了。這位“才子”三角細眼、闊鼻寬唇、身材矮小,倒是那頭發,梳的油量。
隨從丟了一兩銀子給夥計,夥計勉強笑著接住。待他點了點人數,便開口說:“現有十人參加,兩人一組互相比試,勝者再次比試,最後挑出兩位進行對決,最終勝利者便能入店享用美食。”
“快開始吧!”那“才子”囂張地笑了笑,手下隨從便嚷嚷起來。
蘇希青忽而覺得這不符合江湖人的身份,便道:“我們舞刀弄槍的來舞文弄墨,不比也罷。”
紫堇卻說:“搶一個‘榮安城第一才子’的名號來玩玩倒也不錯。”
蘇希青奇道:“你是惡賊,竟也會文縐縐的東西?”
紫堇不喜歡蘇希青的比喻,哼聲道:“好好瞧著!”
而後叫好聲此起彼伏,第一輪“鬥棋”正式開始。
蘇希青之前年少貪玩,雖是學過皮毛,卻也不能與人比鬥。此刻瞧著那棋盤上黑白棋子的變換,隻連連打著瞌睡。待那夥計高聲喊著誰勝誰負,她驚奇地發現紫堇贏得很輕鬆,而那個“細眼才子”竟也沒被淘汰。
之後第二輪,長桌之上擺起茶具,竟是“鬥茶”。
“誰能品出麵前茶杯中的茶名,便勝!”夥計這樣說著。
蘇希青忽而問道:“我與他是一起的,比鬥可否換人?”
夥計答道:“可以。”
紫堇不禁道:“你要做什麽?”
蘇希青則說:“這場換我來。”
說起喝茶,蘇希青可是長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