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了三小時趕回醫學院，黎樂拿起電話向我揮手，我在馬路對麵就看到了他搖晃的身影。
“你終於來了，伊萬。”
時隔半年的相聚，沒有溫情的話，沒有熟悉的擁抱。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全身十二處骨折，頭部重創，一直昏迷不醒。裏昂畢業前就是優等生，醫院派了資曆最深的幾名醫生為他動手術，他的臉毀了整整一半。老教授說他能活下來就已經是奇跡了。”
然而黎樂的樣子也不容樂觀，他的左手打上石膏懸掛在腹部，臉上也有許多擦傷。
“怎麽會這樣？”
“昨天我們找了學校裏一些認識的人出來玩，借用朋友的車，六個人一起出去，撞車了，你能看出來的。”
黎樂舉了舉自己打上石膏的手表示他傷的還算輕。
“那個該死的司機喝醉了，無視紅燈從側麵直接撞向我們，原本最側麵坐的應該是明美，裏昂當時就發現情況，把明美護在懷裏，結果明美逃過一劫，隻有一點小擦傷，而裏昂……唉……”
“對方呢？”
“當場死了，說起來也好笑，撞車那一瞬間撞碎了車前的擋風玻璃飛出去，頭部著地。”
黎樂似乎是想要氣氛輕鬆點，以他自認為幽默的方式表達著，可我一點也不覺得輕鬆。
醫院內滿是凝重的氣氛，同我第一次來到這的感覺一樣。我以為我早已習慣了醫院的環境，才發現這段跟璐璐在一起的時光，把我從以前那個伊萬的身體裏徹底剝離出去。
我見到了老教授，那個曾今告訴我天賦有多麽重要的老人，他重重的抱著我，眼鏡並不能掩蓋他眼眶裏的血絲。
想必大家都不好受吧。
“我隻是覺得我有必要叫你，伊萬。你不在的時候裏昂過的並不開心，你們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嗎？你是裏昂僅有的親人了。”
黎樂把我帶到病房前，而我卻還沒想好到底該不該進去。
我是裏昂僅有的親人，的確是。
自從院長離去後，我們隻剩下彼此，意識到這一點之後，心裏反而更加沉重，隻有我與裏昂相識最久，到最後卻相背而行。
“謝謝你告訴我，黎樂。”
“這是我該做的。”
從病房的門上那一點麵積並不算大的玻璃向裏望去，坐在病床前的，那是明美。
我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我想衝進去給裏昂兩拳，告訴他這個搶兄弟女朋友的人渣自己並不生氣了，也想要好好給他一個擁抱，告訴他實際上我很想他。
明美顯得很憔悴，她一天都沒合過眼了吧。
“怎麽，不進去嗎？我知道你很為難，伊萬。”
“不，沒有什麽為難的，如果要說有的話，也就是這個該死的家夥見到好兄弟之後還不好好站起來打個招呼吧。”
此時此刻，我真的很怕自己會失去裏昂。
“伊萬……”
我推門而入，黎樂顯然沒有告訴明美我回來的消息。實際上，他們整整半年都沒有過我的消息。
裏昂插著呼吸管，旁邊的心電圖機械跳動著，那是我們知道他還活著的唯一途徑。
我們一句話都沒說，在這寒冷漆黑的夜晚裏靜靜守候著裏昂。
不知不覺，我趴在裏昂的病床邊睡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