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神廟
“非兒,掌燈。”楚腰為風華收拾好了床榻,外麵的天空似乎已經暗了下來。
非兒“哦”了一聲,擦了擦手,舉起了一旁精致的燈罩。點了燈,看那搖曳的火苗裏似乎映著她的影子,非兒不禁一陣恍惚。
抬眼看去,楚腰已經將風華床邊的芙蓉帳整理妥當,待會兒等風華就寢的時候,寬衣解帶,將芙蓉帳子一放便萬事大吉了。
非兒忍不住問道:“楚腰姐姐,今天皇上來不來?”每次想到冷千羽勾起風華下巴吻她的樣子,非兒就覺得非常不舒服。總覺得那個人絲毫不尊重風華,就算她隻是個昭儀,不算是妻,好歹也算得上妾。人家誰不是寵著自己小老婆的,就那個暴君,都不懂得憐香惜玉。
楚腰轉過頭,訕笑說道:“陛下從不到昭儀娘娘寢宮過夜,這麽些日子,你就沒有發現過麽?”
非兒哈哈幹笑,好像真的是這麽回事。
不過風華既然是冷千羽的老婆,他幹嘛不來過夜?
楚腰利落的將風華的琴台擦拭幹淨,對非兒說道:“非兒,你去跟昭儀娘娘說,夜了,回屋吧。”
“嗯。”非兒應了一聲,走了兩三步就跨出了門檻。
是夜,皓月千裏,星羅密布。
夏初的夜總是這樣,微有涼風,但甚是舒爽。
風華於柳下撫琴,空曠的庭院裏回**著那淡淡的琴音,似是婉轉低迷,無限愁思。
非兒抿了抿嘴角,似乎覺得隻有這清風明月才配的上風華的琴。隻有這凜冽的木樨花香和滿園垂柳才襯得上其風骨萬分。
她剛想走過去,便聽到有個男人低聲問道:“還沒睡?”
風華抬頭,那人含笑凝視她,淡淡笑著。
“睡不著?”
風華搖頭,耳墜明珠反射著淡淡的月光。
“冷麽?夜深了。”
風華看他,他臉上的笑容依舊很淡。似乎永遠不會讓別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麽,連她都不知道。
風華沒有回應,隻是信手撫琴,指尖逸出一曲《長相思》。
“風華,”那人複雜的看著她,“我懂,我都懂……”
“子豫!”身後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穩重的霸氣以及一絲不悅的冷然。
那人直了直身子喚了一聲:“皇兄。”
“這麽晚了怎麽還在這兒?這兒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冷千羽冷冷的看他,眉宇間有絲淡淡的厭惡。
“給皇兄送奏章,路過這裏,恰好聽見昭儀娘娘的琴聲就過來看看。”冷千尋淡然微笑。
“你隻要守好你的本分就好了,你明白嗎?”
“皇兄說的是,臣弟告退。”
冷千羽看著冷千尋退出院子,“風華,別讓我知道你和子豫有什麽關係,否則……絕不輕饒!”
風華靜靜撫琴,琴聲如水,笑靨如花。隻是今夜,月光灑在她白皙的臉上,美如素白的蓮花。
冷千羽勾起一絲笑容說:“你還不知道吧,三日後落苒國新帝要來我墨澤,你知道他是為何而來的麽?”
風華無語,隻是靜靜撫琴。
“為你而來。”
琴聲停止,風華仰起頭看他,眼眸亮如星辰。
冷千羽輕撫她的臉頰就像是鑒賞一件最美的瓷器。他的手從她的耳邊劃下,移到她白皙的頸項。
“風華。”他的聲音異常溫柔,手下卻漸漸的勒緊風華的脖子,“不要背叛我,否則……”
風華淡淡的笑著,眼睛仍是看著他,竟是絲毫不反抗。
冷千羽鬆開了手說:“夜了,早點歇著吧!”
他轉身離去,隻留下風華頸部的紅痕。
風華孤身立於風中,像一株開於懸崖邊上的雪蓮,高貴傲然,不染世間纖塵。
月色迷離,引人愁思。
秋風乍起,北雁南飛,幾度思卿,卿知曉?
非兒見冷家兩兄弟來得快,去的也快,心裏不禁納悶。她走過去,看著風華頸間的紅痕,心裏一陣抽緊。
“疼麽?”她小心翼翼的觸摸著風華的傷痕,眉頭緊緊皺起。
風華隻是搖了搖頭,嘴角那一絲笑容安然淡定,看的非兒更加心疼。
“夜了,進去吧。”非兒替風華抱著琴,風華頓了頓,似乎身後有什麽人在一般,可她隻是頓了頓,未曾回頭,隻是朝著屋子裏徑直走了進去。
非兒回頭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夜晚,冷風,枯燈,靜寂無人。
第二天的時候,楚腰說今日是風華去上香的日子。
非兒忍不住有一絲恍惚,當日在青州城她與風華兩人去上香,風華將旁人遣走,自己一個人在大雄寶殿彈琴。
可她明明看到……
大雄寶殿裏卻有另一個人,一個男人,她看不清那人的麵貌。可非兒確定,風華喜歡那個男人,或許青州城大火那天就是那人將風華帶走的。
可為什麽風華會出現在什麽苒落,又為什麽會出現在墨澤大將軍的營帳?
非兒滿心疑惑,她與茯苓二人跟著風華一道出了皇宮,駕車的是兩位大內高手。輕車簡行,也就免去了外出的麻煩。
自京城向東走半天的路程,也就到了靈隱山。聽說以前這裏是某個仙人修行的地方,隻是經過了百年千年,恐怕即便是有了神仙,也不免飛升上界,隔離了人間煙火。
廟裏麵供奉的是天帝重華,亦如所有重華寶刹一般,天帝神像威嚴肅穆,金衣廣袖,飄逸出塵。神像的四周永遠插著四柄寶劍,象征著隨四方帝鎮守在四方的神劍與劍魂。大廳之中的柱子也肯定雕刻成古劍的模樣,象征著支撐天地的四柄神劍。
傳說天帝重華為了懲治天魔,練就了八柄神劍,以四劍支天地,以四劍贈予四方帝君誅殺天魔。
非兒抬頭仰望,心頭一陣肅穆。
每每見到天帝的神像,都會由心底生氣一股臣服之感。
苒落,青鸞,墨澤,龍瀾四國皆有青帝庇護,可她每每到青帝神廟上香的時候,都沒有這般感覺。
非兒與茯苓兩人跟在風華身後,天帝神像前有三個明黃色的蒲團。
風華先是將鳳凰琴放在一旁桌台,隨後在蒲團上跪了下來。
她閉著眼睛默默祈禱,非兒和茯苓在她身後的兩隻蒲團上跪了下來。
非兒虔誠的朝著天帝神像磕了兩個響頭,心頭依舊肅穆。天玨自她懷中滾了出來,卻異常乖巧的靠在非兒身邊,倒也老實。
風華自蒲團上站了起來,示意非兒和茯苓出去。她自己卻將鳳凰琴擺好,奏一神曲,聊表肅穆。
非兒和茯苓兩人走出門去,順手將門關上。
“茯苓,昭儀娘娘經常來上香麽?”非兒忍不住好奇。
茯苓搖了搖頭,說道:“昭儀娘娘進宮也沒多久,是王爺說娘娘每逢初一十五都要上香的。”
冷千尋?
非兒微微一怔,怎麽又是這個人?
風華琴聲,如九天梵樂,將繁華塵囂一一洗淨。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非兒竟然覺得有些困意。
勉強打起精神來,卻發現茯苓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靠著柱子坐到地上,像是已經熟睡了一般。
天玨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躥進了她懷裏,非兒隻覺得自己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看過去,隻見那兩個大內高手也已經熟睡了。
她忽然聽到大殿裏隱約有人交談。
一個暗啞的女聲忽然揚起:“既然來了,就出來吧。”
“還是瞞不過你。”
非兒雖然挪不開步子,可還是覺得那男人的聲音十分熟悉。
女人的聲音清冽如月光,但又好像嘶啞的厲害,就像是許多年都沒有說過話一般:“是他讓你來的?”
“不,是我自己。隻是風華……你不覺得,遲早有一天他會知道你的所作所為。你就不怕那天雷之刑?”
非兒掙紮著已經麻木的身子,猛地一下推開房門。
大殿裏的一男一女錯愕的看著她,似乎不敢相信她竟然還能有力氣進來。
非兒驚呼一聲:“軒轅?!”
隻見空中劃過一道光,徑自打入非兒眉心。
非兒腦中閃過無數景象,片刻後,終於身子一軟,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