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美蘭在清理內部資料時,發現更多令人觸目驚心的內容:公司的小金庫裏有數千萬的帳外資金,供領導隨意揮霍;公司在前年的拆遷過程中,對某個釘子戶毆打致死,最後公司和受害者家屬私了,一次性賠償三十萬元,叫他們主動放棄上訴的權利;還有市裏某位領導,居然是遠方公司的股東,每年從遠方拿走數百萬的所謂分紅……如此種種,讓徐美蘭膽戰心驚!

徐美蘭知道自己的處境,張總看似對她很信任,其實還存有戒心,限製她外出就是防止她對外泄露,她要盡快把掌握的新證據告訴我,有了這些,加上原來的證據,張總就逃不過紀檢部門的查處,但她無法和我見麵,打電話也要有人在場。這天下午五點左右,公司裏的人陸續下班了,張總也不在,她假裝上辦公室內部的衛生間,進去後把門反鎖,壓低聲音給我打電話,告訴我最新了解到的情況。我在梅雅廣告公司的的門麵房內,房子我已經退租了,這幾天在整理物品,接到徐美蘭的電話,我非常興奮,有了這些材料,張總就能受到懲罰,她也能離開遠方了,我和她很快就能結婚了。

我在紙上沙沙地記錄著,忽然發現玻璃門被人推開,從外麵走進來的幾個人,讓我大吃一驚!我剛想把紙條撕毀,已經來不及了,他們凶神惡煞般地撲過來,一個男人從腰間拔出一把刀,抵在我的胸口,兩個男人拗住了我的手臂,還有個男人強行掰開我的手心,把我攥著的那張紙奪去了!

一張小紙片,關係到張總的覆滅,關係到我和徐美蘭的安危,我豈能讓他們搶走?人在麵臨危急時,往往能爆發出不可思議的力量!說時遲,那時快,我大叫一聲,掙脫了兩個男人的手,狠命把那個拿刀男人的手往旁邊一擋,勇猛地撲向那個搶了我紙條的人!那男人猝不及防,被我推得蹬蹬蹬連連後退,屁股撞到了一邊的電腦桌上,我乘勝追擊,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我就一記重拳打向他的臉麵,正中他的鼻子,隻聽他“啊”一聲慘叫,頓時血流如注,那隻拿著紙條的手,本能地捂住了他的鼻子!

我大喜,剛才記錄時,隨手用徐美蘭以前用過的鉛筆寫的字,現在紙條沾上了血跡,肯定一塌糊塗看不清字了,我不用去爭奪這張紙條了。我想,張總肯定對徐美蘭起了疑心,他一邊安排徐美蘭幫他清理證據,一邊暗中監視她,可能他的辦公室或衛生間裝有監視係統,徐美蘭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張總也可能一直沒對我放鬆警惕,一直派人跟蹤我的行動,當他發覺徐美蘭躲進衛生間給人發信息,就指使人對我動手。

我清楚眼前的形勢,他們人多,我一人難敵八手,現在最要緊的是趕快逃出屋子,否則會有生命危險,如果我逃到大街上,就算他們敢追,路上人多,諒他們不敢行凶!沒等我行動,三個男人就向我合圍上來,我來不及多想,把握著的手機使勁向拿刀的那個家夥扔了過去,他身體一閃躲開了,我隨即抄起身邊一把轉椅,狂舞一通,他們見我瘋狂的樣子,怕被我砸傷,也不敢近身。鼻子上挨我一拳的男人氣急敗壞地叫道:“給我打!打傷我負責!”

無論如何,我要殺出重圍!電腦椅的腳是鋼製的,誰被我砸到,一定受傷不輕。俗話說的好:“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我把手中的椅子當成強有力的武器,朝他們使勁揮舞,他們畢竟為別人做事,貪生怕死,誰也不敢近身。我瞅準一個空檔,“啊——”一聲大喊,把電腦椅向站在門口的那個男人砸去,他慌忙躲閃,我緊跟而上,抓住把手用力一拉,人像離弦之箭,飛快地跑了出去!

那時正值下班高峰,路上車流很多,我頭也不回,奪路狂奔,從轎車、摩托車和自行車的空隙中,飛快地穿梭,聽到身後發出一陣陣驚叫,我沒有回頭看,那幾個男人可能在追我,要是被他們追上,我就危險了。我的公司距離十字路口不遠,一會兒功夫,我就跑到了路口,那裏有交警和輔警,我鬆了口氣,停下了腳步。

我回頭一看,那幾個男人沒追我,路上倒了幾輛自行車,幾個人對我罵罵咧咧。交警向我小跑過來,說:“你在馬路上亂竄,導致人家的自行車發生碰撞,請你到一邊接受處理!”幾個路人紛紛指證,有的說:“啥事體?跑得跟拚命三郎,在馬路上竄來竄去,多危險!”我連忙解釋:“對不起!對不起!剛才有人在追我,他們要殺我!我為了逃命才跑的!不信,你們到我店裏去看看!”有的說:“別聽他瞎三話四!他一個人跑得像神經病,後麵根本沒有人追,我們都看見的!”

我哭笑不得,剛才差點半條命沒了,他們哪知道?我說:“我說的是真的,剛才在我店裏,確實有幾個男人圍攻我,他們還有刀,我不逃出來,恐怕被他們殺了!”一個路人譏笑道:“睜眼說瞎話!馬路邊上,誰會來殺你?”我說:“你們不相信,就跟我去店裏看,他們可能還在我店裏!”有人說:“要是你說的是真的,趕快報警啊!”我對交警說:“警察同誌,那邊摔倒的車和碰傷的人,由我承擔好了。”我掏出錢包,抽出一千多元,塞到交警手裏。交通警有點發愣,可能沒遇到過還沒處理就主動先賠錢的。有個圍觀的人說:“有錢就自以為了不起,哼,有錢人沒一個好東西!”我沒去爭辯,因手機在店裏扔了,就借了路人的手機報了警。

我拉開玻璃門,隻見裏麵一片狼籍,電腦桌被掀翻,電腦和辦公用品散落一地,警察發現了那張沾血的紙條,但那個幾個圍攻我的男人,不見了蹤影。看到那張紙條,我想起徐美蘭還在遠方公司,她處境危險,張總不會放過她。我對警察說了這個情況,我說:“我有個朋友現在遠方公司,情況十分危急,她可能被遠方的人關起來了,請你們快去解救她吧!”警察說:“請你說的詳細一點。”

徐美蘭的事,涉及到一些機密,舉報遠方公司那麽大的事,在沒有真正落實之前,是不宜讓外界知道的。我從地上撿起手機,撥打了徐美蘭的手機,提示音說:“對不起,你撥打的手機已關機。”徐美蘭被他們軟禁起來了嗎?我說:“我的朋友在遠方公司上班,目前聯係不上,肯定被那個張總關起來了,你們快點去救她吧!”幾名警察一聽,不相信地說:“你說的張總,是蘇城房地產龍頭老大的那個老總嗎?”我點點頭:“就是他!”一名警察說:“這個不能亂說,他怎麽可能把你的朋友關起來?他是省人大代表,沒有可靠證據,我們沒法辦案。”

徐美蘭已經暴露了,現在聯係不上,她一分鍾沒有消息,就多一分鍾的危險!我放心不下,明知張總派人盯我,我仍準備豁出去了,對付蠻橫無理的小人,不拿出點視死如歸的精神,沒法和他們鬥。我已報了警,如果徐美蘭在遠方公司出事,警方會查到遠方公司的,張總再膽大妄為,也不敢把徐美蘭殺人滅口,但可能會不擇手段地折磨她,逼她屈服。那些有錢人把性命看得比什麽都重要,殺人要償命,他們不會做這種蠢事,他們對付我也隻敢把我弄成殘疾,即使事發他們也有希望用錢擺平。我要盡快把徐美蘭從他們手裏解救出來,免得夜長夢多!

我整理好徐美蘭交給我的舉報材料,複印了好幾份,我要把材料親手交給市委、紀委、檢察院、公安局和人大的領導,爭取以最快的速度解救徐美蘭、處理遠方公司和張總!我在車上備了一把水果刀,萬一遇襲,我能用來正當防衛。本來,為了安全起見,徐美蘭的舉報是秘密進行的,現在被他們發覺了,我打算幹脆把事情搞大,把張總和遠方公司的黑幕公布於眾,使他們無處遁形!

天色已晚,政府機關都下班了,我留在市區,準備明天找領導反映。當夜,我沒回小鎮,也沒把我的處境告訴父母,我怕張總派人半路對我下手,更怕父母為我擔心。雖然住在高檔酒店,但我不敢合眼,我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領導們是否相信我的話?他們接過舉報材料,是快速反應,還是漫長的等待?更讓我揪心的是徐美蘭,她和我失去聯絡,我真怕她發生陸老師那樣的不測,要真那樣,我就跟張總拚了,他“毀人不倦”,我就和他同歸於盡!當然,我也不希望事態發展成那樣,我的好日子還沒開始,我和徐美蘭還沒結婚,我的人生怎麽能就此畫上句號呢?張總是有錢,但他在我眼裏算不了什麽,我的命比他珍貴得多!我相信徐美蘭的心理素質和應變能力,她不會跳樓自殺,她會想辦法擺脫困境的,她也一定在等待我去救她!我不知道徐美蘭現在哪裏,經受著怎樣的磨難?

半夜時分,我憂心如焚,根本睡不著,床頭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嚇了我一大跳!半夜三更有誰找我?是總台,還是張總查到了我的去向?我狐疑地拿起電話,一個陌生的女聲說:“先生您好,我是酒店休閑中心的服務員,請問您需要服務嗎?”我說:“你怎麽知道這個房間住的是男人?”她嬌滴滴地說:“服務台會提供給我們信息,哪個房間入住客人,是男是女,我們都了解,先生,需要我安排小姐來陪你嗎?”我哪有心思找小姐?我沒好氣地拒絕道:“你找別人去,別給我房間打電話了,再來騷擾,我就報警了!”那小姐嚇得趕緊把電話掛了。

好不容易挨到天蒙蒙亮,我忍受不了時間的煎熬,一骨碌爬起來。時間還早,政府部門九點才上班,我還要等待三個小時。想想徐美蘭,說不定她在哪個黑古隆冬的屋子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忍受著我難以想象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