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地下黑鱗

周星搖搖頭對我說:“這種動靜不是僵屍,好像是跟著石錐一起掉下來的東西。都躲好,不要出去。”

蘇芹一聽急了:“這口銅棺封的屍體很可能是帶著傳染病的,我們一直呆在這裏麵,要是被傳染了怎麽辦?”

我搖搖頭,說:“這個倒是不用擔心,如果是殮病屍的青銅棺,肯定會在棺口封上千年樹脂,還得用樟木屑塞入棺縫中嵌緊。這些東西咱們開棺的時候都沒有發現,所以這口銅棺肯定不是殮收病屍的。”

蘇芹皺著眉頭瞥了我一眼:“龍秋,你跟我說實話,你們是不是盜墓賊?”

我知道蘇芹這女人非常固執,她如果真的認定我是盜墓賊,那我就是把這棺材板說穿了都沒用,就擺擺手對她說:“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你聽聽外麵的動靜,外麵那東西肯定不是機關,而且,在殉室中一般是不會有石錐機關的,剛才那些打下來的石錐肯定是附加的,墓頂塌下來,恐怕是為了把封在上邊的東西放下來,古人用這種東西來守墓,鬼知道它是什麽東西。”

蘇芹冷哼了一聲,沉默半晌,忽然問我:“我隻知道有種古墓會養著一些能依靠睡眠來活很長時間的爬行動物,這外邊的東西會不會是蛇?”

我搖搖頭說不清楚,這口銅棺和這間殉室大有文章,外麵那東西如果是長眠醒來的動物,那應該活不了多長時間,咱們看明白了再出去。現在大家都分散了,這裏邊隻有咱們三人,萬事小心為上,解決了墓室裏的問題,就要想辦法跟外麵的人會合。

這時周星忽然讓我們都別說話了,我聞言,忙側起耳朵往外聽,就聽見外邊的聲音忽然慢慢變大,也開始刺耳起來。這下子我頓時就被嚇出了一身冷汗,隻覺得那聲音越發清晰,細聽起來,竟是那種熟悉的金屬摩擦聲。

我首先就想到了之前在營地裏遭遇的那種地底怪物,心道真他娘的不是冤家不聚頭,一路闖到這裏,竟又碰見了這種東西。原先在山穀中地勢開闊,我們尚且能夠周旋,而此刻我們三人被關在這間墓室裏,要是真和那東西發生了遭遇戰,那如何能施展得開?豈不是給人怪物加餐來了?

想到這我就一把拉住周星的手說:“老周,你的酸瓶子用完了是吧?還有什麽法寶能對付那東西嗎?”

周星搖了搖頭,隻輕聲說道:“我們躲好。”

我見周星也沒了法子,心中越發感到不妙,暗想他娘的這回真是糟透了。

外麵的響動聲越來越大,而且可以聽得出來,那東西正慢慢地靠近我們,我們三人縮在棺材裏大氣都不敢出,蘇芹悄悄伸出手來,想把棺蓋拉上,可那蓋子百來斤重,她縮在棺材裏又使不上力,拉了半天棺蓋也沒動分毫。

我正要對她說別費力氣了,外麵忽然又傳來了另外一種聲音。

這種聲音夾雜在金屬摩擦聲裏,嘶嘶作響,聽上去就好像是蛇在吐信子。我覺得奇怪,先前在營地裏遇到的那種怪物,並不曾發出過這樣的聲音,難道外邊的東西不是那種怪物?

周星也聽出了蹊蹺,隻見他皺了皺眉,突然對我們說道:“小心,這是一條老地蟒。”

“我靠!”這回我有些恐懼了,在地底遇到什麽不好,怎麽會碰上這種東西?

我以前曾聽劉叔說過,在南方的深山老林裏,有一種潛伏在地底洞穴中的巨蟒,這種蟒蛇能活很多年,體型龐大不說,由於生活在地底下,長年分土破石,一身鱗甲堅硬得就跟鋼片一樣。聽說以前越戰的時候,就曾有戰士在挖戰壕的時候挖出過這種東西,凶猛無比,竄出來就先吞了兩個人,剛開始用機槍來打,但子彈根本就打不進去,最後還是扔了幾顆手榴彈,才把那條老蟒給收拾的。

此刻我們別說手榴彈,就是一把54式都沒有,外麵那條老蟒也不知道有多大,我們三人說不定還不夠它一頓飯的,要是它沒發現我們還好,一旦發現了,我們該躲哪裏去?

蘇芹臉色也有些發白,問我:“現在該怎麽辦?我聽說地底的動物行動不依靠眼睛,我們是不是一直躲著?”

我對蘇芹說:“你倒是想得美了,如果外麵那條是雌的還好,要是雄的就難辦了,都說雄蟒性最**,對女人很敏感,特別是處女,我看那老妖怪怕是隔著棺材也能嗅到你的氣味,咱們八成是躲不掉了。”

我說這話可是正正經經的,蘇芹卻以為我輕薄她,呸了我一聲,咬牙切齒地又要掐我,就在這時,外麵的聲音突然間全都消失了,墓室中瞬間陷入一片死寂,我們三人呼吸一窒,均感到後背的汗毛炸了起來,所有不好的預感都正表明,這一切隻不過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

時間仿佛有一個世紀那般漫長,但又好像隻過去了一瞬,驟然間,忽聽“嘶”地一聲怪叫,緊接著銅棺便哐當一聲,被一股怪力撞得晃了三晃。我們在棺內震得著實不輕,隻覺得眼冒金星,耳中嗡嗡作響,都快懵了。

很快,外部那股怪力就接連不斷地撞上來,銅棺不停地發出巨響,震得越發厲害,我們夾著一身冷汗縮在其中,一動也不敢動,心裏已是懼意橫生,都怕再被這番撞下去,銅棺會摔下石台,三人難免要受傷。

蘇芹雖說膽色不俗,身手也漂亮,但畢竟還是女流之輩,此刻遭受這般驚險,早已麵色發白,不免沒了主見,對我說道:“它發現我們了,現在怎麽辦?要跑出去嗎?”

我其實也亂了陣腳,但在女人麵前,又不想失掉作風,便喘著粗氣,口齒不清地對蘇芹說:“跑出去肯定死路一條,還是先躲在這裏邊想想法子,這口銅棺少說有一噸重,再加上咱們三個人的重量,諒它一時半會也撞不開。”

這時周星忽然對我說:“這條老蟒就是雄的,它嗅見了蘇芹的氣味,會從開口竄進來的,我們出去,我拖住它,你們趕快從石台對麵的入口逃跑。”

現在危險到了極點,周星的話也終於多了起來,但他說歸說,卻絲毫不會征求我們的同意,話音剛落,他就已經“嗖”地一聲竄出了棺材。

我見狀,眼都瞪大了,還沒來得及罵這小子無組織無紀律,頓時,外麵的撞擊突然就消停了下來,黑暗中再次維持了片刻的死寂,很快,就見一條大得嚇人的黑影,呼啦一聲從棺口上空掠過,直撲往周星跳出去的方向。

我和蘇芹看見這條飛竄過去的影子,嚇了一跳,擔心周星在黑暗中施展不開,連忙爬出棺外,打開手電筒往前照。

這一照之下看得真切,隻見眼前不遠處,果然盤踞著一條體型極大的巨蟒,這條蟒蛇渾身披鱗帶甲,泛著一股黑沉沉的光澤,它的腦袋很大很尖,脖子下的身軀也不知道有多長,此刻地麵已經下沉了一米,它盤在底下昂起首來,頭部竟還高過了石台。

周星突然跳出棺材,已經吸引了它的注意力,此刻它正弓著脖子,直勾勾地盯著背靠牆角的周星,不一會兒,黑鱗閃動,就見巨蟒動了。在不甚明亮的燈光中,我們隻見一道黑芒射出,蟒頭的速度竟快若出膛的子彈,卷著一股腥風已然撲了上去。

我們想要施以援手,但完全反應不及,好在周星的身手當真了得,見蟒頭襲來,也不避讓,反倒是朝前奔出幾步,即將與蟒頭撞上的時候,卻見他忽然身形一閃,已經竄到了黑鱗老蟒的側麵,反手一拳就砸了下去。

隻聽“嘭”地一聲悶響,蟒頭頓時就被周星砸得一偏,然而,此舉無異於平手打在石頭上,黑鱗老蟒非但沒被他打傷,反倒是被徹底激怒了凶性,脖子一縮,蟒頭一個掉轉方向,便又朝周星卷去,速度比起前一回隻快不慢。

周星也料不到這廝竟猛惡至此,此回全然來不及閃躲,慌忙間隻來得及將手臂格擋在胸前,就被這條黑鱗老蟒迎頭撞上,悶哼了一聲,往後飛了兩米,摔在地上滾了兩滾,好險沒被命中要害。

他也當真了得,剛才應該已經用手臂卸掉了大部分的力道,隻見他摔在地上後又匆忙爬起,往旁邊飛身閃退,躲開了蟒頭緊接而來的撞擊。

隨後周星見我們還在愣著,頓時也有些不耐煩,皺著眉頭簡短喝道:“走!”

我和蘇芹也有心想走,但一看對麵就傻眼了,原來剛才的機關還有後招,竟不留給我們一絲一毫的生路,把對麵的出口也給封死了。整間墓室此刻就猶如一個密不透風的石頭箱子,即便是鐵老鼠都鑽不出去,古人在墓裏搞出這麽一個局,分明就是精心設計的,要讓在石錐底下幸存的人,再跟蟒蛇來個困獸之鬥。

周星這時也發現墓室裏退路全無,縱然淡定如他,臉色也不免沉了下來,黑鱗老蟒卻不給他喘息的機會,嘶嘶怪叫著,蟒頭不停彈射而出,周星不敢硬拚,仗著身手靈活,屢屢躲閃而開,好幾次都差點被蟒頭撞上,竟是驚險到了極點。

我見這條黑鱗老蟒已有隱隱發狂之勢,心知這廝斷不會給我們消停,接下來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麵,就取出了身上唯一一件能當做武器的登山鎬,對蘇芹說:“蘇小姐,你且在石台上躲好,千萬別讓老蟒發現你了,那廝真的會對女人感興趣,我不是唬你。現在周星一個人在下麵戰鬥,我得下去幫他。”

蘇芹咬著下唇朝我點點頭,對我說:“你當心。”

她話音未落我已經縱身跳了下去,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我的膽子似乎沒以前那麽小了,記得上回挖三眼神墓的時候,我瞅著眼前黑洞洞的墓門都會心慌,但自從被三眼神額頭上那隻眼睛發出的光線照射過後,我好像又平添了幾分血性,此番陷入絕境,麵對眼前的龐然大物,我竟還生起了些許鬥誌,認為可以搏上一搏。

黑鱗老蟒此時仍在地上盤著,隻以上半身撲擊周星,我見周星疲於奔命,處處險象環生,也來不及多想,大喊一聲就衝上前去,舉起登山鎬朝盤著的蟒身重重敲下。

黑暗中,隻聽鏗鏘一聲巨響自手下傳來,這柄鋒利的登山鎬敲在老蟒的身上,竟像是敲上了一塊堅石,震得我虎口都裂了。頓時我才明白過來,為什麽這種老地蟒被機槍掃射都打不死,像這種老怪物身上披著的哪裏是鱗甲?根本就是刀槍不入的盔甲。

這條黑鱗老蟒發現背後有人攻擊它,怒意更盛,怪嘶一聲就掃出長尾,似鞭子一般朝我抽擊過來。我哪裏敢怠慢?迅速翻身後退,然而我的速度根本及不上它,才退開兩尺,大腿就被它的尾尖刮到,頓時,我就感覺大腿上針刺般地疼痛,低頭一看,就見被尾尖掃到的地方,已經連著褲子被劃開了一條大口子,血流如注。

見到血我也發了狠,心道這老妖怪還真他娘的厲害,恐怕我跟周星聯手也不會是它的對手,好在蘇芹先前的那句話沒錯,像這種長眠很多年轉醒過來的怪物,不會活得了多長時間,因為它們的心髒已經非常衰弱,頂多能支持十來分鍾。眼下這條黑鱗老蟒也醒過來一段時間了,我們好歹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慢慢耗死它。

想罷我就對周星喊道:“周兄,這怪物撲騰不了多久了,咱們堅持住!”

這時,我忽然看見巨蟒弓起了脖子,似乎又要去撲周星,便急忙繞過蟒身,打算先替周星解圍,豈料這條黑鱗老蟒十分狡猾,它的蟒頭明麵上是攻擊周星,實際上是故意賣給我一個破綻,我才剛迎上去,便發現巨蟒忽然掉轉了腦袋朝我撲來。它帶著一股腥風,速度奇快,我還沒反應及時,便見到一張森然大口,透著陰森的寒氣,已經朝我霍然咬下!

我心知想要往旁邊躲開是沒門了,情急之下忽然急中生智,順勢往後仰倒,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蟒頭餘勢不減,但速度已經慢上了幾分,我順手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錐朝它拍過去,恰好將這催命的蟒頭擊開,寬容了幾秒鍾讓我滾到一旁。

然而,這條巨蟒當真猛惡,它突然遭我暗算,頓時就怪嘶了一聲,脖子也不縮回,蟒頭竟再次朝我撞過來。

這次我完全無力閃躲,被蟒頭撞了個正著,一時間,我隻覺得胸口如遭萬鈞雷擊,肋骨哢地一聲就裂了。劇痛之下,我兩眼發黑,渾身都使不上了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