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地宮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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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蘇芹悄悄跟著“黑紐扣”三人,一路也不知道行了多久,就發現前方出現了一段石階。我打著手電筒往下照,發現這段石階傾斜著往下延伸了好幾米,內部修了一道拱梁石門,門中立著一座雕像,是兩隻“蠻蠻”怪鳥,這座石雕占了很大的空間,所以一時間也瞧不清楚門內是個什麽景象。
我對蘇芹說:“洞墓講究護氣,一般在地宮主墓室的門前,都會立著看門的異獸,看來這道石拱門後邊,就是主墓室無疑了。”
蘇芹壓低手電筒,照在那座“蠻蠻”的雕像上,對我說道:“我到現在還很難理解,為什麽巫王遺跡會有‘蠻蠻’崇拜,雖然他們是神使,淩駕於亞神族人之上,但畢竟也是亞神女王麾下的僧侶機構,信奉的應該是三眼神才對。”
我對蘇芹說:“三眼神是後來才歸附亞神族的,也許在三眼神之前,他們崇拜的正是‘蠻蠻’,你們發掘‘蠻蠻’祭壇遺跡的時候,不是在祭台上見到很多‘蠻蠻’**的浮雕嗎?據我所知,騰衝縣火山地區的巫王祭壇,應該是亞神族後期修建的,‘蠻蠻’**的圖案是一種繁殖崇拜,巫王當年求天問卦,所占卜的八成就是亞神族今後的發展命運。”
蘇芹聽得我這麽一說,也不禁讚許地點了點頭,間道:“你這種推測很合理,這也正是為什麽先前你們發現的壁畫上會描述,亞神女王讓巫王替她占卜亞神族的命途。”
頓了頓,蘇芹忽然又問我:“你覺得……‘黑紐扣’這次盜取兕角金號,究竟是出於什麽目的?他們先前得手的時候,大可以一走了之,何必要冒著被緝捕的危險,大老遠地跑到巫王墓來?”
我皺了皺眉頭,也感到很費解,如果他們來此是為了盜墓,為了發財,那就不會是先偷走兕角金號,引起了警方的注意再進到巫王墓來,要換做是我,肯定會先進巫王墓,摸足了寶貝,即便是垂涎兕角金號這等寶物,那也應該等到盜發了巫王墓之後,再去盜那支兕角金號才是,如此一來,兕角金號拿到手後,必定是盆滿缽盈,若在那時逃之夭夭,豈不是免了很多不必要的風險?
於是我便對蘇芹說:“這幫人應該不是為了求財,至少不會是為了進巫王墓裏盜墓發財那麽簡單,至於是出於什麽目的,現在咱們肯定想不出來,好歹跟緊了那三個人,沒準可以查到一些蛛絲馬跡。”
蘇芹當先走下石階,低聲對我說道:“兕角金號是重中之重,咱們一定要奪回來,隻要拿到金號,肯定就能牽製住這夥人,等李警官他們追上來,一切就好辦了。”
我對蘇芹說道:“你說得對,兕角金號是最重要的,我和油子身上的詛咒也得靠這個東西破除。”
誰知我話音剛落,敏感的蘇芹就察覺到了我話中有話,隻見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把幾絲頭發捋到耳後,又將臉別開,這才對我說道:“我知道了,你不必強調。”
我見狀,心想怎麽我一提到那件文物,這女人的臉又拉下來了?難道她想出爾反爾不成?便對蘇芹說道:“蘇小姐,不知道你們這些做考古的,對民間風俗、坊間傳說這類東西了解不了解?”
蘇芹很好奇我怎麽會突然提起這個,就回頭問道:“怎麽了?”
我對蘇芹說:“我最近在研究傳說中的地獄,據說地獄有十八層,每一層分別設有不同的刑罰,專門用來針對懲罰那些生前做了各種惡事的人。不過我研究到某些地方出現了分歧,你就說那些說謊騙人、不守信用的人吧,他們死後在地獄接受的刑罰有三種說法,第一種是說他們會被投入拔舌地獄,被小鬼撬開嘴巴,生生將舌頭拔掉;第二種是說,他們會被投入剪刀地獄,被小鬼用剪刀剪掉十指;而第三種,是說他們會被投入鐵樹地獄,被鐵樹上的刀刃挑入後背的皮下,跟鹹魚似地吊起來。你說……這三種說法到底哪個才是最權威的?”
蘇芹想了想,對我說道:“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我知道有一層‘磔刑地獄’,據說那些生前挖墳掘墓的人,死後都會被投入這個地方,受千刀萬剮之苦。”
我聞言一愣,意識到自己難道暗示不成,反而讓這女人給消遣了?不過她也忒不厚道,這不是變相詛咒我嗎?不成,這場子我得找回來。
想罷我正待反唇相譏,蘇芹忽然撲哧一笑,對我說道:“你瞧你這臉,都綠了。我跟你開玩笑呢,你放心好了,我說到做到,不會失信的。不過咱們也說好了,隻要你和油子身上的詛咒解除了,兕角金號就得給我帶回博物館。”
我對蘇芹說:“既然蘇小姐是明白人,那再好不過,反正我之前也在祖師爺麵前賭了咒了,咱就以天公為證,履行諾言。”
蘇芹皺了皺眉,對我說道:“別拿你那套道上的交際用到我身上,那樣很不舒服,現在咱們是在同一條船上的,也一起經曆過了生死之難,還有什麽是不能信任的?”
我笑道:“沒辦法,咱是本分生意人,相信的是人在做、天在看,道上的人有道上的規矩,這樣吧蘇小姐,要不你也賭個咒,就說……如果你食言了,那將來就得嫁到我這個盜墓賊家裏,給我們倒鬥家族開枝散葉……”
我話還沒說完,蘇芹就氣急敗壞地掐了我一把,呸道:“都什麽時候了,你就不能正經點?好好想想該怎麽對付‘黑紐扣’那幫人吧。”
我見這場子終於找回來了,也就不再和她開玩笑,對她說:“誰說我沒有在想辦法?你光聽見我後半部分的話了,其實前半部分才是重點。我不是說了嗎?道上的人有道上的規矩,既然那三個人是‘黑紐扣’專門派來盜巫王墓的,那這三個人八成就是倒鬥中人,你知道倒鬥的手藝人都有什麽共同點嗎?”
蘇芹說:“我又不是盜墓賊,我怎麽會知道?”
我對蘇芹說:“其實也沒什麽,不過我曾聽我父親說過,倒鬥中人最忌的事情,是在開棺摸金的時候發生異變、節外生枝,那樣表明這座古墓的墓主很摳,不願意讓他們帶走冥器,這種時候,守點規矩的人肯定會把冥器都放回原處,然後將棺槨蓋好,恭恭敬敬地磕上三個頭再退出去。你說,要是那三個人摸金的時候碰到了這種事,而且他們又對古墓裏的東西誌在必得,那麽這夥人是不是就會陷入兩難的境地?”
蘇芹沉吟片刻,對我說道:“你的意思是……在他們準備打開棺槨的時候,咱們在暗中製造出一些事端,讓他們疑神疑鬼,先自己亂了陣腳,然後咱們再伺機而動?這個方法倒是可行,不過若是他們不開棺怎麽辦?你怎麽能肯定他們進主墓室是為了棺材裏的東西?”
我對蘇芹說:“我這不是預測他們可能會做的事情,擬定出來的一條草案嗎?而且我覺得,他們的目標既然是主墓室,那就肯定是衝著棺材去的,不然他們進去幹什麽?摸一些陶俑土罐?”
蘇芹這時也不再反駁,繼續往石階底下走,低聲說道:“到底是怎麽回事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跟在蘇芹身後,約莫拾下二十多級階梯,就到了那座“蠻蠻”雕像跟前。這座雕像十分高大,整體接近於三米,傳說中提到“蠻蠻”一翼一目,但眼前這座石雕上的兩隻“蠻蠻”卻是不同,這兩隻“蠻蠻”和普通的鳥類一樣,雙翼對目,隻不過兩邊的翅膀大小不一,相對短小的那隻翅膀長成勾狀,或許正是雌雄有別,它們的長短二翅乃是相反的,如此一來,兩隻短小的勾翅正好可以勾在一起,不僅如此,它們內側的兩隻鳥爪也在緊緊地抓握著,僅各有一隻長翅朝兩邊張開,做出飛行狀,便是如傳說中所描述的,“蠻蠻”怪鳥必須要一雌一雄相互依靠,才能飛翔。
我和蘇芹借用“蠻蠻”石雕當做掩體,悄悄探出半個腦袋往裏瞧,隻見石拱門內果真是一座大殿。
這座大殿十分廣闊,縱深有百來丈,穹頂也有十幾米高,均由五人合抱的大柱子撐起。由於我們擔心被那三名“黑紐扣”成員發現,所以便用衣服蓋住了手電筒的大部分光線,隻這樣站在石像後邊觀看,一時間也不知道深處的黑暗中有什麽東西。
蘇芹輕聲對我說:“你聽,好像前麵有一條河。”
我聞言連忙側耳,果然聽見遠處似乎傳來流水的響動,就對蘇芹說道:“這裏有河並不奇怪,亞神族人通曉玄術,肯定會利用地勢,開鑿出一條小河來環抱主墓室,這樣一來,不僅能聚住穴位的生氣,還能在棺槨周圍營造出一塊極陰之地,好讓墓主屍身不腐。”
蘇芹又探出半個腦袋往裏看,仍舊沒瞧見那三名“黑紐扣”成員和最先溜進去的周星,就對我問道:“我還有一個疑問總是弄不明白,既然你們在壁畫上發現了巫王曾讓亞神女王建造蘭宮,以便來日複活,那為什麽巫王不被葬進蘭宮裏,而是獨自埋葬在‘蠻蠻’遺跡周邊?”
我對蘇芹說:“其實這很容易解釋,自古修煉之人,往往都會認為自己得了天道,死後就該飛升了,這個巫王擁有如此超凡脫俗的力量,又怎麽不會奢求飛升成仙?他獨自長眠此處,必是認為他自己已經將近屍解了,沒必要和亞神女王一樣再世為人。”
蘇芹聽罷將信將疑,問道:“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那這個巫王豈不是對自己成仙之事很有把握?不過你我都應該清楚,這個世界上是不可能有什麽神仙的。”
我對蘇芹說道:“其實我也不怎麽相信飛升成仙這回事,但我們不相信,不代表古代那些異人不相信,其實越是了解玄術的人,對那些事情就越是癡迷,從古至今,實是不乏有許多上位者熱衷於這種死後飛升的修煉。不用說遠的,就說咱們雲南,雲南古滇分支出來的獻王你知道吧?我聽油子說過,據說在二十多年前,就曾有三名摸金校尉來雲南盜過獻王墓,傳聞那位獻王妄想死後升天,竟把他的冥殿建在瀑布的龍暈上。”
蘇芹聽我說到這,覺得我越說越沒譜,就伸手打住了我的話頭,對我說:“要照你這麽說,這巫王也應該是個自詡非凡之人,據我所知,這種人往往認為自己超出了天道之外,不在五行中,他們死後要麽葬在樹洞裏,要麽鑿漏大船沉進海裏,是不會像這個巫王墓那樣,處處追求風水造化的。”
我後來仔細想了想,覺得蘇芹說的很有道理,她身為考古學專家,雖然不太擅長我們這種以術探墓的手段,但對於曆史上的玄奇事物還是比較了解的,沒準真如她所想的那樣,這個巫王墓之所以沒建在蘭宮裏,是為了某些我們不知情的秘事,說不定“黑紐扣”那幫人來這,就是為了這件事情。
於是我也就不再同她爭辯,正要讓她跟我一起走進地宮裏看看,卻在這時,忽然聽見了身後有腳步聲。我們心知可能是同伴們追上來了,當下不敢怠慢,忙往回走上石階頂部,仔細凝聽動靜。
這一下聽得仔細,果然發現身後有四個腳步聲行來,我打開手電筒去照,就見這四人真是同伴們,走在當先的是李翔警官,而油子、艾霞和高業雄並排跟隨在李翔的身後。四人瞧見我們的手電筒燈光,起先有些戒備,但在看清了是我和蘇芹之後,便也放鬆下來,急忙小跑到我們身邊。
他們四人除了臉色有些發白之外,身上並沒有傷,想必也是有驚無險地逃出了那七間墓室。油子問我周星去哪兒了,我們遭遇到了什麽,我把經過一五一十地跟他們說了,艾霞聽罷,長噓了一口氣,對我說:“龍大哥,看來我們四個人還是比較幸運的,本來還以為要被困死在墓室裏了,但高大哥無意間找到了開門的機關,我們才逃出來的,這一路上,也沒再碰見什麽事。”
油子的臉色可沒有艾霞那麽好看,他一聽我說周星變成了女人,眉頭就再也沒有展開過。我悄悄將他拉過來一問,這才知道,原來他之前多了個心眼,曾用他大伯留給他的小鏡子照過周星,從鏡子裏的影像可以知道,這個周星應該是個人,而不是什麽邪物,可這小子怎麽會無緣無故變成一個女人?
我對油子說:“要照你這麽說,那就不是這小子本身的問題,而是著了什麽道了。總之他剛才的表現實在是太詭異了,咱們不能掉以輕心。”
說罷我又輕聲對油子說道:“哥們,看著點蘇芹手下那個實習生,他有問題。”
油子聽得我這麽一說,頓時感到很奇怪,眉毛一揚,正要問我如何見得,這時,突然就聽見一聲槍響自地宮中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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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宮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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