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 中毒
蘇芹剛被接下就朝我急叫道:“你瘋了,這麽遠也敢跳!”
我隻覺得耳邊隆隆作響,底下的石梁石柱已經完全毀了,當下也顧不上和蘇芹說話,緊緊抓著繩索生怕摔下去。雪蟒叼著飛虎爪,將我和蘇芹拉到穹頂的裂口中,我這才發現頂上這道裂縫同樣不安全,恐怕用不了多久,這裏也會完全崩塌,連忙招呼蘇芹和雪蟒快些往上爬。
這道裂口傾斜著往上延伸,先上來的人都已經爬上去了,此刻他們正用手電筒往底下照,大呼小叫地喊我們快上去,我瞧見頂上的燈光,發現上麵同樣在震動,知道腳底下的坍塌已經引發了連鎖反應,隻怕是上麵也不安全,這時更不敢怠慢,手腳並用加快了速度。
鑽出洞口,就發現進了一條冰窟裏,四周劈啪作響,盡是冰壁碎裂聲,我雖累得夠嗆,但心裏清楚此地不宜久留,就招呼眾人接著往前跑。
這一跑也不知道跑了多遠,隻見前方的地形越來越狹窄,而凝結在石壁上的冰層卻越來越厚。
我不禁有些擔心,惟恐再跑上一段,便會發現前邊沒路了。
這時,忽然聽見周星說道:“當心,後麵有東西跟著!”
我忙轉頭往回看,發現有個黑影正悄悄跟在我們身後,卻不正是那個像死屍一樣的東西!之前被屍蟻包圍,後來又險些被坍塌下來的石塊給砸死,我都差點忘了它的存在了,也沒想到這死人一樣的東西竟然如此陰魂不散,還能追到這裏。
蘇芹反手欲要開槍,我連忙喝止道:“別亂來,你就不怕我們被活埋了?”
“這裏的冰層已經不是靜止的了,槍聲不會引發共振的。”她說完便朝身後的黑影開了一槍。
搖搖晃晃中也不知道蘇芹有沒有命中目標,我隻覺得自這聲槍響傳出來後,四周忽然劇烈地震動起來,跟著腳下一空,隻見地麵裂開了一條大縫,整個地塊傾斜地沉了下來。眾人措不及防,便也跟著滑落下去。
我的心頓時沉了一截,心想我以前怎麽就沒發現,原來蘇芹這女人也是一個亡命徒,想必是她這一路上幾經生死,腦中的那根弦已經崩得太緊了,突然發現“死屍”跟在身後,也沉不住氣了。
不過,她竟敢在這種狀況下開槍射擊,眼下地麵發生了坍塌,我們又該怎麽辦?
身下都是光滑的冰麵,即使我們身上裝備精良,一時間也找不著東西掛住身子,好在底下並無冰錐之類的凸物,倒是不用擔心會在下滑的過程中受傷,隻是底下黑漆漆的一片,也不知道有多深,我們最終又會落到哪兒去。
於是我們就這麽往下滑了好長時間,我估摸著已經不下一千米了,眼下大腦暈乎乎的,心中更是不安,心想這座位於“裘天之地”的雪峰中,難不成還存在著一個無底洞不成?
這時,我忽然覺得身子一緩,緊接著便重重地栽進一堆積雪中,又順著雪坡往下滑行了幾十米,才停住了勢頭。
一時間,我隻覺得頭暈目眩,手腳發麻得動彈不得,口鼻裏全是血沫。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滑下這麽深的海拔,氣壓的急劇變化已經對身體造成了嚴重的氣血紊亂,再加上一頭栽進雪堆中,加速度負值增長太快,就是鐵人都吃不消。
很快我就暈了過去,也不知道過去多久,才被雪蟒搖醒,我拖著疲憊的身軀慢慢坐起,發現所處之地十分奇特,腳下盡是光滑的冰麵,頂部同樣是冰,不過逐漸收攏,最後匯聚成為一點,整個空間就像是一個超大型的圓錐體。
雪蟒卷著粗長的身軀將我圈在中間,其他人也都在,我仔細翻看了一下,發現大家都沒有生命危險,隻是處於昏睡之中。於是趕緊看了看表,時間處在正午,從生物鍾上看,此刻是補充能量的時候,大家現在都是疲憊之軀,可不能再這麽昏睡下去,否則能不能醒過來還得兩說。
於是我趕緊把大夥一一搖醒。
眾人很快都緩了過來,吃了點東西,原地坐著恢複體力,不過蘇芹的情況不太好,發了高燒,剛開始她什麽都吃不下,一喂就吐,後來強行給她灌下兩片藥,這才好了些。
眾人留在原地足足休息了一天一夜,除了蘇芹之外,基本上都已經恢複了行動能力。
我們發現蘇芹的情況有點不對勁,高燒一直不退,而且臉上的氣色也越來越差,不像是普通的發燒,就檢查她是不是哪裏受傷了。很快,油子就發先蘇芹的手臂上有浮腫,我們仔細一瞧,才發現上麵有一處咬痕。
劉大炮大喊糟糕,“這肯定是不小心被屍蟻咬到的,這小妮子怎麽不早跟我們說?屍蟻長年以腐屍為食,口器上帶著很多屍毒,她是中屍毒了!”
我聞言心已涼了一截,蘇芹向來謹慎,她剛才在冰道裏怎麽會輕易開槍,引得地麵坍塌?現在看來,恐怕是她當是已經毒發,心神恍惚間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來,連忙從背包中取出專治屍毒的糯米,和水給蘇芹的傷口敷上,又生火煮了一些糯米水,給她灌了一些。
然而劉大炮說這樣還不行,根據《八寶相命術》中“相蟲”一卷的介紹,這種屍蟻乃雪山上的毒物之一,身上不僅帶著屍毒,還有螞蟻自身的毒素,若是有人中了這種屍蟻毒,除非身上帶著專門的藥物,否則是拔不出這種劇毒的。
我連忙問道:“屍蟻毒的解藥是什麽?您快說說,大夥趕緊找去。”
劉大炮搖搖頭說:“要配置這種屍蟻毒的解藥是不可能的,配藥的材料在這個地區根本沒有,咱隻能另外想別的方法了。”
這時蘇芹醒了過來,我連忙把她扶起,喂了點水,她拉了拉我的手說:“龍秋,你們別管我,追查文物要緊,現在‘黑紐扣’的行蹤還不明確,可不能再耽擱了,你們趕緊走,答應我,解開詛咒就快些把文物還給國家,千萬……千萬別亂動心思,否則……否則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我心想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這女人怎麽還惦記著文物?就假意對她說:“你怎麽知道我想打那文物的主意?”
蘇芹一聽就急了,掐著我的手說:“你……”
我見她要激動,連忙又說:“蘇小姐,誰讓咱是盜墓賊呢,這盜墓賊拿到冥器,不等於老貓枕著鹹魚睡覺嗎?這些天每當我想到那件兕角金號,心裏就止不住地癢癢,心裏雖然知道這是國寶,不能納為己有,但我就是控製不住啊,本來還想著有你在旁邊監督,我到時候不會犯下錯誤,誰知道你這就要撒手走了。所以說,你可千萬不能放棄,你得跟著我們,否則兕角金號今後的著落,那還真不好說了。”
蘇芹這才知道我是故意激她,不免有些感動,目光閃爍著把臉別了過去,“龍秋,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是我真的不行了,你們別管我了,快走吧。”
我看她似乎已經心灰意冷,頓時非常焦急,但還是對她說:“你看你,都跟我相處那麽久了,怎麽還是瞧不起盜墓賊?我們這些人幹的雖然都是玩兒命的黑活,但要說到見死不救、放棄同伴這種事,就是再缺德也還是做不出來的。”
蘇芹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沉默良久,忽然對我說道:“也不知道我還能撐到什麽時候,事到如今,你有沒有什麽要對我說的?”
我聞言一愣,心中思緒翻飛,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開始覺得旁邊的人有些多餘了。
“我要跟你說的話多著呢,沒有十年八年的,我看也說不完。倒是你,都成這樣了,就少說兩句,先好好休息,你的毒我來想辦法。”
沒等蘇芹說什麽,我已經將她放躺下來,很快,她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我讓雪蟒照圈住蘇芹,拉著其他人走到一邊商討對策,解毒藥我們背包裏都備著,隻是這種屍蟻毒太過特殊,所以也不敢隨便給蘇芹服用。
油子對我們說:“開十字口放血這招咱可以試試,就是不知道還有沒有效果。”
劉大炮搖搖頭說:“肯定沒效果,咱發現得太晚了,屍蟻毒已經侵入了她的心脈,現在放血不僅沒效果,反而會害了她。”
我忽想起一法,忙對眾人道:“據說劇毒之蛇,五步之內必有解毒草,咱們若是找到屍蟻群的巢穴,會不會就能找到解藥?”
油子點點頭說:“對對對,我怎麽忘了這茬?據說天下毒物,與克製它的東西向來都是朝夕相伴的,那群屍蟻的巢穴裏沒準也會有解毒之物。”
劉大搖了搖頭說:“我雖不懂風水,但卻熟知‘相物之道’,這地方在風水上被稱為‘裘天之地’,但在《八寶相命術》卻有另外一種叫法,喚作‘斷井’。根據古籍中的介紹,這種地方陰陽不分,五行不調,是混沌之地,不會形成完整的食物鏈,所以屍蟻群的巢穴裏有沒有解藥,還真不好說。”
我對劉大炮說:“現在沒別的辦法了,不如就去碰碰運氣,隻是這整個山體空間實在是太大了,那屍蟻的巢穴也不知道在哪裏,恐怕要想找到得頗費一番功夫,事不宜遲,我看咱們現在就動身。”
說完我剛要站起身子,忽然有一隻手把我按下,耳邊隨後就傳來了周星的聲音:“別出聲,有情況。”
這時我們才警惕起來,隻聽見黑暗中有什麽東西正向這裏靠近,我擔心有險,招呼大夥輕輕靠攏回蘇芹身邊,提槍戒備。
不多時,隻見遠處亮起了一道微光,我看見光不免緊張起來,懷疑是“黑紐扣”那幫人,連忙招呼大夥準備戰鬥,一旦他們進入射程就得開槍,否則讓這幫人靠近了,我們還好說,就是難以顧及到蘇芹。
周星拉了拉我說:“這光不是手電筒的燈光,先不要動。”
於是我們都靜靜地站在原地凝神戒備,不一會兒,遠處的東西就靠近了,在一大團血紅色的光亮中,逐漸顯現出一個巨大的輪廓來。
我瞧得仔細,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那是一頭大得嚇人的蜥蜴,約有五六米長,渾身披鱗帶甲,跟巨型鱷魚似的。我再細看,隻見這巨蜥的體表正源源不斷地散發著紅光。
油子瞧見這東西也嚇了一跳,“我的乖乖,這地方怎麽會有這種怪物?這東西該不會是恐龍吧?我說,龍秋你那蟒蛇打得過它麽?要是打不過,咱還是趕緊撤吧!”
我搖搖頭說:“雪蟒雖然厲害,但這家夥估計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咱不要輕舉妄動,它好像沒有發現我們。”
很快,發光的蜥蜴就靠近了我們的臨時營地,在那火紅色的光亮中,隻見它的樣貌極凶,額頭上有三道黑色的斑紋,腦後還長著兩支凸起的短角,看起來就像一頭惡龍。
它走起路來尾巴也跟著一搖一擺,半人多高的石頭都被這條巨尾直接掃開了,我們看得兩眼發直,心想如果跟這大塊頭交起手來,就算是有雪蟒撐腰,也絕對討不了好。
巨蜥並沒有發現我們,它走得極快,呼啦啦地一陣風過後,就已經從我們身邊竄了過去,身影很快就沒入了前方的黑暗中。我這才鬆了一口氣,心想這“裘天之地”究竟是什麽地方?竟會生活著這種巨獸。
油子也緊張過度,半晌才回過神來,忽然發現自己槍上的保險根本就忘了打開,頓時又一陣後怕,低聲咒罵道他娘的真是見鬼了,這東西究竟是什麽怪物?我就是被屍蟻啃死,都不能讓這東西咬上一口啊。
我聽他說著話,就看見劉大炮仍然大瞪雙眼愣在那裏,頓時感到很奇怪,心想我這個世叔是個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總不會就這樣嚇傻了吧?便推了推劉大炮道:“劉大叔,您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