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兕角金號 第五回 “黑紐扣”集團

“蠻蠻”乃《山海經》中描述的異鳥,其“西山經”中有曰:“崇吾之山,有鳥焉,其狀如鳧,而一翼一目,相得乃飛,名曰蠻蠻。”可見此鳥斷不是世上本應存在的飛禽,或是因圖騰崇拜被塑造出來的神物。

騰衝縣深山裏發現的古族遺跡,其碑上多刻有“蠻蠻”圖騰,土中掘出龜甲、獸骨、奴隸屍骸,其中多有已成化石的藤器,但遺跡所在岩層為火成岩與變質岩,並不具備化石的形成條件,可見這些藤器化石並非是與“蠻蠻”圖騰遺跡同一年代的,此類史前文化遺跡的來曆,至今仍是一大疑團。

然而“兕角金號”在遺跡附近的巫王墓中現世,這處“蠻蠻”圖騰遺跡便多半是那亞神族所留,乃亞神族巫王舉行大型祭祀之地,其龜甲中所刻之爻象,與周天古卦多有類似,均為求天問命之法。

遺跡下方數尺有一石台,台下四麵均為“蠻蠻”**之圖案,此類現象雖可解釋為古人的繁殖崇拜,但其刻在祭台之上,可見此卦乃亞神族巫王為亞神族的生存所卜。今人雖不知當年這些秘事,但傳言亞神族後來毀於大洪水,可見此卦問得十分不明。那“蠻蠻”在傳說中又有“洪難”之象,莫不是亞神族因此鳥而遭此橫劫,尚未可知。

卻說我和油子二人得到這個消息,本打算計劃一番,將那兕角金號神不知鬼不覺偷來。原先早已合計詳細,即便那保險櫃的密碼掌握在蘇芹手中,也可通過威逼利誘的手段獲得。然而,接近蘇芹時油子失算,害得我苦不堪言,好在後來也同蘇芹攀上了幾句,握了手,總算是認識了。

正當我們在展廳外麵說話的時候,忽聽內部傳來了爆炸聲,建築物後方驟然冒起了滾滾濃煙,遊覽的客人們紛紛往外跑,巡警忙著疏散人群,一時間亂作一團,卻是大多數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情況。

我與油子對視一眼,拔腿就往展廳裏跑,但衝出來的人太多,我們擠了半天都擠不進去。兩名保安見他們疏散得辛辛苦苦,我們兩個卻還往裏衝,頓時大怒,跑過來拉開了我們,喝道:“你們兩個想幹什麽?”

油子反應很快,當下裝出一副焦急的樣子,拉著保安的手說:“保安同誌,我妹妹還在裏麵呢。”

這名保安的臉色這才逐漸緩和,但還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現在你們還不能進去,展廳裏也有保安,相信你妹妹會沒事的,應該很快就出來了。”

油子還想爭取進去,保持著焦急的神色正要說什麽,忽聽人群中有個人大喊起來:“快!攔住人群!盜寶的人混在裏麵!”

我和油子立即轉頭去看,就見喊話的人是蘇芹,她擠在湧出展廳的人群中,身邊還有數名警衛。外邊的警衛和保安反應很快,馬上就衝上前去攔截跑出去的人。然而,此刻人群已經受驚,又豈是區區幾名保衛人員可以堵截的?

油子的臉色很難看,從蘇芹的話中可以得知,這次事件是有人來博物館偷文物,而且多半是衝著這次的展品來的。而在這些文物中,正數那件“兕角金號”價值連城,恐怕我們這次算計展覽會這隻“蟬”,卻有“黃雀”在後了。

我這才明白為什麽會有爆炸,肯定是盜賊想製造混亂,趁機混在人群裏逃出去。盤問我們的兩名保安已經跑去幫忙了,我和油子當下也不敢怠慢,料想不到除了我們之外還會有人打文物的注意,慌忙間仔細觀察湧出的人群。

油子掃了兩眼,眉頭頓時皺了起來:“壞了!”

說著他就指著人群讓我看,隻見其中有七八個背著吉他套的人混在裏邊,正跟湧動的人群往外跑。

我明白過來,說:“快追,看來這些‘吉他手’都是盜賊安排的,這些吉他套中肯定有一個裝著文物!”

油子攔住我說:“別忙,這夥人手法高明,我看文物根本就沒裝在吉他套裏,這些‘吉他手’八成是他們雇的普通人,肯定不是他們的同夥,就算抓到這些人,估計也問不出什麽。”

如果這次盜走的是兕角金號,那這文物有半米來長,又是極重的青銅器,如果不是裝在吉他套裏,那又該藏在哪兒?油子顯然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低頭思索片刻,忽然一把拉起我就往博物館側麵跑。

“他娘的中計了,小偷根本就沒混在人群裏!”油子邊跑邊對我說,臉色越來越陰沉。

我奇道:“沒混在人群裏?難道……難道他們走的是咱們計劃的那條路線?”

油子點點頭說:“對,看來保衛內部也有他們的人,而且比我的人要吃得開。”

我們二人原先所定的計劃路線是通風口,據油子說這夥人可能也是走這條路線,我當即也加快速度,跟著油子往通風口的外部出口衝去。

隻可惜我們慢了一步,通風口外的蓋子已經被鎖起來了,這種蓋子隻能從外麵鎖,所以隻有等小偷撤出來,這個蓋子才會被再次鎖上。

油子說這夥人的路線肯定跟咱們計劃的完全一樣,是從那堵圍牆翻出去了,外邊是小巷,真給他們逃掉,那就再也沒法追回來了。

說著他就要翻牆追出去,我忙攔住他說:“別亂來,有攝像頭!”

油子說:“小偷敢從這裏翻出去,這台攝像頭肯定沒用,咱們都能想到的事,他們會想不到?”

我想想也是,就跟油子翻過了圍牆。此刻博物館前後亂作一團,並沒有人注意到這個角落,看來盜寶的小偷當真高明,竟做得如此滴水不漏,比我和油子計劃的還要周詳。

油子長年混跡道上,經驗非常老道,判斷著小偷撤離的路線,帶著我在小巷裏左拐右拐,最後追到了一條小街外。我們剛竄出來,就看見兩個穿著破舊運動服的人上了一輛奧迪轎車。

這兩人打扮得像市井小民,卻走上一輛高檔轎車,一看就不尋常,我平時經常看警匪片,所以遇到這種情況,第一反應就是要去攔一輛出租車來跟蹤,油子卻攔住了我。

“我知道他們是什麽人了,走,咱們回去。”油子說著,臉上的神情越來越凝重。

回到油子的住處,油子這才跟我說了盜寶那夥人的來曆。

這夥人出自一個名為“黑紐扣”的國際犯罪集團,二十世紀初首先在英國出沒。據說國際刑警曾多番調查,甚至將不少“黑紐扣”成員逮捕過,但直到現在,依然未能斬草除根。最近這幾年,“黑紐扣”更是有著愈發猖獗之勢,還時常活動於中國,不知道要搞什麽。根據道上的消息,這夥人在雲南也插了腳,跟一個叫“血燕”的**頭目頻頻接觸。先前我們追出去的時候,油子看見其中一個上車的人,手臂上正紋著一隻血紅色的燕子,所以他猜測這件事可能是“黑紐扣”和“血燕”聯手幹的。

我說:“那咱們怎麽辦?你那個保安朋友發消息來了沒?被偷的是不是兕角金號?”

油子說:“我估計保安和警衛正內部嚴查,我那個朋友現在肯定不敢聯係我,不過我猜,那夥人多半就是衝著兕角金號來的,這東西太珍貴了,是無價之寶,在國際黑市上要是賣出去,不知道得夠多少窮人過一輩子了。咱們要想追查那東西的下落,也許隻能從那個‘血燕’身上下手。”

二人合計完畢,下樓吃了頓飯,油子便帶著我去找了一個人。

這個人姓金,道上稱之為“金老板”,是個手腕頗大的人物,在黑白兩道都吃得開。我和油子在一家洗浴中心碰頭,油子似乎跟他挺熟,寒暄了幾句,就問他知道不知道“血燕”的下落。

金老板說:“你小子找他做什麽?這個人現在跟‘黑紐扣’那幫人混,壞了道上的規矩,不少兄弟都揚言要做掉他呢。”

油子隨便找個了借口搪塞:“也沒什麽,就是有些私人恩怨。”

金老板彈了彈手上的香煙,說:“其實我也正在找他,這小子還欠我兩百萬呢。不過,你也知道‘血燕’這個人,他要是真心想躲,沒幾個人能找得到他,更何況現在‘黑紐扣’也給他安排了保鏢……”

油子歎了口氣:“這麽說,您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金老板搖搖頭:“暫時不知道。這樣吧,要是有消息了,我通知你。”

油子點頭說:“那行,那……金叔,我就先不打擾你了。”

金老板擺擺手,嗬嗬笑道:“別那麽客氣,你們有空常來我這玩。”

走出洗浴中心,我就聽見油子低聲咒罵:“他媽的,竟然連‘金老板’都找不到這小子!”

後來油子又去問了以前跟他大伯倒鬥的兩個夥計,然而這兩個人也不知道“血燕”的下落,追蹤行動一時間又陷入了僵局。不過後來油子又想到了一個人,這個人曾是“血燕”的同門師兄,叫“毛三鬥”,他跟“血燕”的關係最好,如果是他,肯定能知道“血燕”的下落。

不過這個毛三鬥已經退隱很久了,從不過問江湖事,油子跟他也不是很熟,要想從他口中打聽出“血燕”的下落,恐怕會很難,所以這回還得看我。

我奇道:“我連毛三鬥的名字都沒聽說過,你能指望我做什麽?”

油子說:“也難怪你不知道,你爹走的時候你還在穿開襠褲呢。你知道這個毛三鬥以前在道上是哪一行的嗎?”

我說:“難不成是倒鬥的?”

油子點點頭:“算你聰明,這個毛三鬥金盆洗手之前,正是倒鬥的,而且是你爹手下的夥計。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也許是他壞了規矩,你爹把它掃地出門了。”

油子說的沒錯,我爹以前的事情我根本就不知道,劉叔也沒跟我說過多少,油子說這個毛三鬥是以前我爹手下的夥計,我倒是非常意外,不過既然這毛三鬥後來被我爹趕出門了,那沒準已經沒了舊情,就算由我出麵,恐怕也很難問出什麽線索。

但現在已經沒了辦法,我們隻能去找他。油子打了幾個電話就問出了毛三鬥的下落,於是我們二人再次風塵仆仆地趕去毛三鬥家。

這是一間頗有年頭的屋子,我們敲門的時候,正好是毛三鬥開的門。很難想象他的模樣——滿臉皺紋,渾濁的雙眼,走路的時候背還有點駝——這種歲數的人,以前居然是我爹的手下!

毛三鬥領著我們進了院子,讓我們隨便坐,他也在一張藤椅上坐下。我們還沒開口,就聽他問道:“你們來找我,是為了‘血燕’吧?”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這老頭還挺直接,看來這段時間曾有不少人也來問過他。我見情況都這樣了,也隻好硬著頭皮說:“毛前輩,還請你告訴我們。”

毛三鬥緩緩搖頭,說:“我已經不過問道上的事了,而且,我也不知道師弟在哪兒。”

我之前聽油子說他肯定知道,此番便注意觀察,一看之下,果然發現他神情不定,似是在隱瞞什麽,當下就看向油子。

油子輕輕對我的點頭,忽然指著我說:“毛老,您看他像誰?”

毛三鬥聞言,便也抬頭仔細看我,似乎隱約看出來些什麽,但當然想不出來我會是誰,所以就揚起眉毛詢問油子。油子察言觀色,看時機差不多了,忽然又冒出了一句:“毛老,您還記得龍山的二爺嗎?”

他聽得油子口中說出“龍山的二爺”,雙眼忽然瞪大,難以置信地轉過頭來看著我,話都都不利索了“你是……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