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 巔峰之戰(五)

易翔宇的心髒一緊,睜大了眼睛,生怕漏過蕭寒哪怕最細小的一個動作,可是等他精神集中到最高點了,蕭寒運球的速率卻驟然變緩,動作還是那個動作,可是現在易翔宇就連球皮的上的每條分割線都看得一清二楚。

大起大落之間,易翔宇緊繃的神經不但沒有放鬆,反而越發的敏銳起來,可是接下來蕭寒的動作,終究還是讓他無法承受的接近崩潰了。

快也快了,慢也慢了,蕭寒又開始忽快忽慢了,更要命的是,這時候他的身體也開始了有節奏的擺動,忽左忽右,忽前忽後,在觀眾看來就如同跳舞般還挺有美感,可是看在易翔宇眼中,這種狀態下的蕭寒,絕對不亞於洪水猛獸。

其實蕭寒也在嚐試,他已經有不下五次機會可以暴起過掉易翔宇了,可是他並沒有動,而是繼續在觀察。

終於,蕭寒從易翔宇微小的表情變化中看出了一絲端倪,每次蕭寒往右擺動的時候,易翔宇的表情不會有什麽變化,但當他往左一動,易翔宇的瞳孔就會不由自主的放大。

難道說,易翔宇的弱項居然是右側移動?這和大多數人可不大一樣啊,又或者說,他根本就是個左撇子?

心中了然之後,蕭寒借著一個緩慢運球讓易翔宇跟著他往左擺動的機會,驟然提速,皮球閃電般回到右手,同時他的人也衝了出去。

先前蕭寒每次節奏的改變,都是從右手開始的,這讓易翔宇也有了一種慣性,當他往左擺的時候,也處在了一種不緊不慢的狀態,這一下,蕭寒突然由左手開始變化節奏,易翔宇就沒適應過來,眼睜睜看著蕭寒還有他那黑色的背心化作一道殘影,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第一回合,易翔宇,完敗。

羅昊一直追求的,其實就兩個字,直接。

蕭寒的特點,同樣隻有兩個字,騰挪。

羅昊過人,依靠的是速度和身體,能否徹底甩開對手並不重要,隻要給他一絲縫隙或者微小的空間,他都能強行擠過。兩點之間,線段最短,這個永恒的至理,被他詮釋到了極致。即便能預判到他下一步的動作,也沒有誰能夠攔得住他前進的腳步。

飄忽,這是蕭寒的倚仗,他的動作永遠帶著無人能夠看透的迷霧,速度不定,方向位置,從頭到腳無處不在的假動作讓人無從判斷他下一步究竟意欲何為。

一葉障目處,不見泰山高。

看到易翔宇被蕭寒過掉了,早有準備的何誌偉和張高鵬連忙從兩翼包抄過來,試圖阻攔他上籃,蕭寒往左右各一個晃動,就讓兩人分別向兩側分了開來,反倒在他正前方讓出來一條陽關大道。

繼續深入,五中的大前此時拉開到側翼,防不回來,蕭寒直接就對上了李武強。

然後,陀螺再現。左轉身,右轉身,然後又是左轉身,連續三個後轉身,將李武強晃了個東倒西歪,接下來,出乎大家的意料,蕭寒並沒有選擇自行上籃,而是輕輕一送,從李武強肋下吧球分給了史振東。

意外得到無人看防的進攻機會,史振東嗷的一聲大吼,從李武強背後起跳,在他頭頂來了一記雙手暴扣。

灌籃,尤其是攻擊空籃,史振東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吐一口胸中悶氣,史振東忽然覺得,自己其實也是可以的。

是的,為什麽不可以呢?

想想自己剛才給李武強的那一記大帽,史振東忽然悟了。籃球,講究的還是技術和機會,身體,隻是一個讓你在同等前提下變得更好的條件而已,並不是決定性的,老大那麽單薄(單薄嗎)的身體,都可以大殺四方,比起他來,自己十足就是一個黑猩猩了,為什麽就那麽窩囊?

也許不夠資格像老大那樣一心要馳騁NBA,也許連國內的職業聯賽都打不上,但這是什麽地方?不過是最低級別的高中聯賽而已,為什麽非得認定自己是一條一無是處的蟲?

做不來秦瓊嶽飛,當一回咬金牛皋總不能都沒這個自信吧?

想到這裏,史振東的眼神突然就鋒銳起來,整個人的神采都不一樣了。MYGOD,這麽多年敢情都白活了呀。

經過兩日的沉澱,蕭寒手指的痛楚已經變成了另外一種形式,不再發熱,依舊揪心,而此時已不同剛受傷那會兒,已然完全使不上力,放在那裏,完全成了擺設。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受傷永遠沒有先兆,突然間,某個部位就成那樣了,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可是想要好利索,沒個十天半月,根本休想。

看似什麽都做不來的無名指,等到他真正痛了起來,你才會發現,原來它的作用也是那般之大。

痛楚對人最大的影響,並不僅僅表現在身體上,通過某些不知名的神經係統的作用,將波及到人的精神層麵。出問題的不論是那隻手,整個人的狀態都會受到影響。

狀態不好,就絕不勉強。雖然自己一條龍打進這一球對易翔宇的打擊可能會更大,但萬一不進呢?孰輕孰重,蕭寒考慮的很清楚。

易翔宇雖然對蕭寒最後那一下選擇傳球頗有微詞,認為這是看不起自己的表現,但對先前被過一事,思之再三,還是唯有一個服字。

那樣的動作,再來一回又如何?易翔宇想過了,別說一回,就來上三五十回,自己一樣還是會表現的像隻呆頭鵝。他現在想不通的並不是自己為什麽會被過掉,而是蕭寒怎麽就能做到那種他想想都覺得不可能完成的動作。

比賽暫停。電視轉播方罕見的並沒有插播廣告,而是將蕭寒剛才的動作和他那個已經引起了轟動的魅惑放在一起,詳加比對,拆解開來仔細分析後,嘉賓主持,某位退役籃球名將如是道:“神,實在是太神了,這兩個動作看似不同,但實質其實是一樣的,都源自於他超出常人至少數倍的球感。這兩個動作以前是沒有的吧?看來是出自這位小朋友的原創呀,了不起,實在太了不起了。”

“您不覺得這個球街球風格太重了嗎?”主持人問道。

“狗屁。”老爺子毫不客氣的道:“什麽是街頭籃球,什麽又是正統籃球?這裏麵真就有那麽大的不同嗎?街球風格怎麽了?隻要在正規比賽規則允許的範圍內,能過人,能得分,那就是好球。那些批判街球的所謂衛道士,我看全是酸葡萄心理,自己做不到的,就是不好的,狹隘!”

“那麽,這個動作,您以前做得到嗎?”主持人不失時機的問道。

“做不到。”老爺子沉思了一下,搖頭道:“太難了。”

“連您都做不到?您那一代人所取得的成就,今人誰不敬仰?”主持人驚訝道。

“別給我戴高帽,老頭子不吃這套。”不過看得出來,老爺子還是老懷大慰,打開話匣子道:“這小家夥這兩個動作,最難的並不是他對球的控製,這我自問勉強能夠做到,我做不到的是,他對自己身體的控製。高速前進中,居然每一步跨出的距離都是一樣的,而且身體的姿勢同樣沒有分毫差別,這個,太難了。”

“還有這種事?”主持人和導播也來了興趣,將之前的那個鏡頭放慢了處理一下,果然,如果將某個時間段作為一個周期的話,蕭寒其實就是在無數次重複同樣一個動作而已。

有時候,變化並不難,難的反而是不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