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結束之後,課業不再那麽緊張,沒有了頻繁的隨堂測驗,除了競賽班的學生,其他同學都鬆懈了不少。
而邊朗已經退出了數學競賽,可一天還是忙忙碌碌的。
每次剛下課,背起書包就跑,林曼星都回家了,還不見他的蹤影。
林曼星思來想去,邊朗能去的地方隻有一個,那就是他的家。
這天,林曼星悄悄跟在他身後,和他一起坐車到了他的家。
因為邊朗過於專注,竟然都沒注意到和自己同車的林曼星。
他一下車就直奔家附近的籃球場,以前他總和賀成均在這個籃球場打球。
今天和之前一樣,當他氣喘籲籲地跑到籃球場後,他看到賀成均已經拿著籃球在球場等他了。
比起邊朗,賀成均可要敏銳得多了。
盡管林曼星坐在隔壁的奶茶店裏,她用雜誌遮住了自己的大半張臉,賀成均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所以今日他和邊朗之間的比賽,他不僅手下留情,還拚命放水,就是為了讓邊朗出一出風頭。
邊朗一連的進球過後,他將手裏的籃球一拋,說:“哥,你故意放水,這可就沒意思了。”
賀成均微微一笑,帶球小跑到他的身邊,兩人擦肩之時,他悄悄說了一句:“這不是有人看著嗎?”
這句話摸不著頭腦的話讓邊朗一愣,而賀成均則趁機帶球上籃。
隨著他一躍而起,一個猛扣,球入籃後掉落在塑膠場地上,籃球上下跳動個不停。
邊朗此刻的目光卻落在了不遠處的奶茶店,絲毫沒有去注意已經滾遠的籃球。
賀成均笑著跑過去撿球,等他折返回球場的時候,邊朗已經拿著一瓶水坐在場邊休息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虛,邊朗還特意挑了個背對奶茶店的位置。
他仰著頭喝水,喉結隨著動作滾動,額前的汗珠也慢慢淌入衣領。
賀成均從口袋裏掏出一包麵巾紙遞給他:“喏。擦擦吧。”
說著,他也坐了下來,同樣拿出一瓶礦泉水。
兄弟兩人坐在場邊,看著餘暉下的籃球場。
邊朗參加完競賽終於得了空閑,他想起小時候他和表哥總說要一起打籃球,可是等他長大了,賀成均卻不在自己身邊了。
想到這裏,邊朗低下頭看著自己手裏的水瓶說:“要是能天天這麽陪你打球就好了。”
賀成均聽到他的嘟囔,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說:“那還不簡單。你有空就來啊,我隨時都可以。”
“嗯。”邊朗應了一聲。
“噢……再過一段可能不行了。”
“怎麽?”
“我的入學通知到了,下周就要出國了。”
“什麽!出國?!”邊朗聽到這兩個字,嚇得連嘴裏的水都噴了出來。
賀成均趕緊拿出紙巾遞給他,說:“你怎麽這麽意外?你不是從未來穿來的嗎?”
“咳咳,沒,沒什麽……隻是沒想到這麽快。”邊朗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慌亂地解釋著。
賀成均說:“等下次放假回來,天天陪你打,如果那個時候你還沒穿回去的話。”
邊朗握緊了手裏的水瓶,不知該說什麽。
穿越過來之後,生活過得太過愜意,都讓他忘了表哥的出國日期。
六年前,就是因為賀成均出國留學,在他去機場的路上出了車禍才永遠地離開了自己。
而這一起車禍,讓邊朗和父親的關係也變得緊張起來。
因為在邊朗當時的想法中,若不是原本說好送表哥去機場的父親臨時出差,那麽賀成均就不會坐上那輛倒黴的出租車,也就不會有後來的事了。
思前想後,邊朗緩緩開口道:“哥,你幾號走?到時候我去送你吧。”
賀成均喝了一口水,淡淡道:“不用了。我已經約好車了,那天你還要上課吧。”
邊朗搖了搖頭,說:“不行,那天我一定要送你。”
看著邊朗如此堅定的神情,賀成均笑了笑回答:“下周二下午五點的飛機,我大概三點半從家出發。”
“好。”邊朗答應下來。
“休息夠了嗎?走,打球去,剛才讓了你半天,這出國前的最後一次了,我可得贏你一次。”賀成均拍了拍他的肩膀。
邊朗將手裏的水瓶放在一旁,揚起臉說:“贏我?那可不容易……”
坐在奶茶店的林曼星看著兩個人在籃球場上跑動的身影,原本如此和睦的場景她該高興才是,可是她一想到邊朗和自己說的,她就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邊朗是因為知道了賀成均就要離開自己了,所以才趕著來陪他的嗎?
想到這裏,林曼星不由得鼻頭一酸。
她抬手用拇指抹掉了眼角的淚珠,又深吸了一口氣才平複了自己的心情。
林曼星抿緊了嘴唇,想著平日裏桀驁不羈的邊朗在說起賀成均時,眼裏露出的哀傷,她的眼眶又一次濕潤了。
邊朗掰著指頭一天天地數著日子,終於到了周三這天。
原本他想隨便找個借口和黎陽請假,然後溜出學校去送機。
誰知周三下午的班會課,竟然安排了全校表彰大會。
邊朗之前拿過數學競賽省一等獎,作為主角的他自然不能缺席表彰大會。
在辦公室裏,不準假的黎陽和非要請假的邊朗僵持不下。
“老師,我頭疼,要請假回家休息。”
“頭疼?那先去醫務室看看吧,有事去醫院,沒事就照常參加表彰大會。”
“老師,我家裏有事,急著回去。”
“有急事?那就讓你哥給我打電話請假。”
“哎呀……”邊朗長歎了一聲,能用的理由讓他全部編排了一遍,黎陽還是不肯鬆口。
“邊朗,你到底有什麽事?”
“是這樣的……”無奈之下,邊朗隻得把表哥出國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黎陽。
黎陽聽了,笑了笑說:“我當什麽事。原來是這樣,那行吧,你去吧。”
“真的?”邊朗聽到黎陽願意給自己假,整個人都精神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所以又問了一遍:“那我現在可就走了。”
“去吧去吧。”黎陽從辦公桌下抽出一張假條遞給他。
拿到假條的邊朗如獲至寶,他風似的衝出了辦公室,連班級裏的書包都來不及拿。
可他一溜煙跑到樓下以後,仿佛想起什麽一般,又一次地衝進了辦公室。
黎陽看到折返回來的邊朗,笑了笑,說:“又怎麽了?宋主任那邊我去說,你走吧。”
“不是……”邊朗喘勻了氣後,才緩緩開口道,“老師,你的自行車能不能借我一下?”
“啊?”黎陽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又笑開了,“行,去吧。”
說著,他從兜裏掏出自行車鎖的要是丟給邊朗。
邊朗拿到了車鑰匙,再一次地衝出辦公室。
因為這個該死的表彰大會,他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所以他跑得十分匆忙。
邊朗一邊朝自行車庫跑,迎麵竟然撞上了宋主任。
宋主任看到邊朗去解自行車鎖,大驚:“邊朗,上課時間你去哪?而且一會就是表彰大會了……”
“我已經請假了……”邊朗來不及多解釋,將假條丟給門衛,就騎車從後門離開了。
他回答宋主任的聲音還飄**在校園裏,可人早已竄出了巷子口。
站在二樓欄杆處的林曼星將方才這一幕看得真切,她對於邊朗如此著急地離開學校的原因已經猜出了個大概。
她抿緊嘴唇,兩手微微攥緊,在心裏默默祈禱著萬事平安。
而邊朗雖然已經用盡了全身氣力,但等他騎行到自己門口的時候,還是晚了一步,他眼睜睜地看著賀成均坐上了去往機場的出租車。
“哥……”邊朗朝著出租車大喊一聲,然而坐在車裏的賀成均隻顧著看手機也沒聽到他的呼喊。
賀成均一向是個有規劃的人,前一天他就將行李打包好,還檢查了好幾遍。
今天約好的出租車抵達樓下時,他托著行李箱走下樓,司機幫他將行李放上車,他一邊看著手表,一邊等著邊朗。
然而二十分鍾過去了,司機又問了一遍是否要出發。
賀成均想了想,現在的邊朗還沒下課,或許是趕不上了吧,所以提著手提包坐上了出租車。
在車上,他掏出手機給邊朗打電話。
這邊沒趕上的邊朗也將手放入口袋掏手機,可他一掏兜才驚覺自己的手機竟然落在了班級。
真是走了背字。
邊朗一拍腦袋,繼續騎上自行車,還好找黎陽借了自行車,要不然這次還真的趕不上了。
邊朗在後麵一邊喊賀成均的名字,一邊騎車追趕。
他已經從學校騎行了一路,汗早已濕透了後背,但此時他的速度卻沒有一點下降,反而兩腳像踩了風火輪一般。
他這速度引得路人紛紛駐足圍觀,他們站在路邊議論紛紛。
猜測著這個穿著一中校服的少年追趕的車上坐的是什麽人,有不少中年人看著他青春洋溢的模樣,也想到了自己年少那段懵懂的感情。
邊朗終於追上了。
他站在檢票口外,看著賀成均過了安檢,一路走向登機口。
直到賀成均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內,邊朗這才攤開手掌看了一眼賀成均給自己的胸針。
那是他所在的Z大的胸針。
看著這枚胸針,邊朗想起了在表哥的書桌前,一直貼著他的Z大的校園地圖。
小時候,他就是看著表哥如此努力,自己才不甘落後地一直追趕著他的步伐。
此刻,這枚小小的胸針在邊朗的手裏似有千斤重。
他知道這是表哥給自己的最大鼓勵。
邊朗摸著那枚還帶著表哥體溫的胸針,喃喃自語道:“嗯。我會努力的。”
送走了賀成均,他坐在候機大廳,看著一架架飛機飛上藍天。
他想著,那一架會是賀成均乘坐的班機。
正當邊朗沉浸在對未來的暢想時,他看見眼前的一架飛機快速地衝出跑道,就在飛機即將起飛的一刻,他看見機翼處的螺旋汽輪卻冒著一股黑煙。
看到這緊急一幕的不緊是邊朗,還有其他坐在候機廳的乘客或送機人員。
大家都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子,全都圍到了偌大的落地玻璃前,他們緊張地看著眼前的飛機,手裏都捏了一把汗。
有個大叔雙手合十地站在玻璃窗前,嘴裏念念有詞地說著:“保佑平安,保佑平安……”
站在玻璃窗前的邊朗眉毛擰成了一個大疙瘩,他咽了口唾沫,心裏突然冒出一個可怕的想法……
與此同時學校的表彰大會進行地十分順利,雖然邊朗不在,但宋主任為了讓大會順利舉行,安排了其他同學代替他上台領獎。
這次的表彰大會除了數學競賽,還有其他獎項要頒發,一中特地去租借了隔壁X大的小禮堂。
表彰大會結束,林曼星走出小禮堂,慢慢地在X大裏閑逛。
這是她就讀了四年的學校,在這裏每一處都是她的回憶,她一邊走一邊回憶。
她抬頭看著蔚藍的天空中有一條飛機飛過時拖長的雲霧,她在心裏想著,現在賀成均應該已經在去往美國的班機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