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震宇覺得好笑,“你不是不信嘛。”

邊朗點開一個科普網,遞到他手邊,“特意查給你看的。”

陸震宇沒看,直接熄屏還給他,“我才不看。就算不殺|精,碳酸飲料也不健康,少喝點,沒錯的。”

邊朗收回手機,“閉嘴吧。”

兩人都是新申請的宿舍,很多東西都要買。很快放滿一個購物車,好在超市和學校隻隔著一條馬路,就五分鍾的路程。

排隊結賬又遇上邊朗和陸震宇。

他們主動提出幫忙提回去。

回到宿舍區。

一群人圍在中庭。

何茂手捧一束玫瑰站在中間。

報道日沒宿管,全是學生。

看熱鬧的不嫌事大,幾個男生站在旁邊起哄,“兄弟,你這麽站著多傻,直接喊她下來啊!”

“要不要哥幾個幫你喊啊?”

林曼星不覺得當眾告白浪漫,頭皮發麻,替那個不認識的女生尷尬,不由得快走兩步,“你知道她是哪個寢室的嗎?我幫你去叫她下來?”

何茂皺眉,“不清楚。她是七班的。叫紀思敏。”

丁詠珊搭話,“七班的宿舍在五樓。”

“我上去找。”林曼星著急,買來的東西往長凳一放,空著手往上跑,丁詠珊跟上去,“我跟你一起去。”

兩人到五樓,根據門口的姓名欄找到紀思敏。

紀思敏聽到有人捧花在下麵等她,麵色一沉,甩開兩人,飛速跑下去。

兩人下樓拿東西,又在樓梯口遇上紀思敏。

她麵頰泛紅,輕聲道謝,踩著小碎步快跑上樓。

不知道她是怎麽拒絕的,林曼星看到何茂低頭地站在那,手垂落,玫瑰和持有者一樣萎靡不振。

邊朗坐在長凳上看東西。

看林曼星下來,他拉著陸震宇離開。

在超市,她們答應有好處,陸震宇才幫忙,東西還沒到手他繼續翹腳坐著,“我就說沒東西想買不去超市,要不是你硬拉著,怎麽會碰上她們,還給人當苦力。”

邊朗丟出一把車鑰匙,“我買了輛新死飛,回頭讓你先試。”

陸震宇收好,“謝朗哥。”

開學前的晚自習沒作業,林曼星翻課本預習。

室友鄒玲玲叫她去走廊,拿出一張調換宿舍的申請表,“曼星不好意思阿,我們宿舍四個人這學期還是想一個宿舍,你可不可以換去其他宿舍呀?”

林曼星愣怔許久,貼在褲縫的手抖動兩下,要抬起又壓下去,不懂要如何處理眼前的情況。

鄒玲玲把表格硬塞給她,“表格我幫你填好啦,你簽個字,明天交給宿管委就可以啦。真的謝謝你啊!回頭要搬宿舍,你告訴我們,我們幫你收拾。”

“哦……”

“謝謝你!”

“沒事。”

兩人一前一後地回班級。

心裏煩,班級又吵,林曼星走出班級,坐在樓梯口吹風。樓梯安的是聲控燈,三十秒後自動熄滅。

今晚的雲層很厚,看不見月亮。

林曼星以為在黑暗中能慢慢平複心情,可夜風一吹,激出一片雞皮疙瘩,更陰鬱了。

她雙手抱腿,背靠欄杆,頭埋在胳膊裏,蜷縮成一團。

好想變成一隻別人看不見的小螞蟻,這樣就沒人看見她的難過和尷尬。

下課鈴一響,同學們陸續背包走出來。

林曼星起身,讓出樓梯。

她繞道實驗班,想找丁詠珊聊天。

但實驗班很多人還在低頭寫題。

濃厚的學習氛圍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將林曼星阻隔在外,連叫丁詠珊的勇氣都沒有。

邊朗是數學課代表,站在講台上數卷子。

他最先看到外麵站的林曼星,用口型說‘等我一下’。

林曼星後退幾步,遠離窗戶,靠在欄杆等。

周徊背包出來。

林曼星不自覺地站直,下垂的手捏住校服下擺,藏在鞋裏的腳趾隨著他走來的每一步慢慢蜷縮。

莫名的緊張讓她不知所措。

周徊問:“找我的嗎?”

不是你。

林曼星說不出口。

“時間還早。去操場逛逛?”

“好。”

“去拿包吧。”

“嗯。”

林曼星的活潑到了陌生人麵前就自動啞火,麵對周徊更加慌亂。亂成一鍋粥的腦袋來不及思考,按他說的跑回班級拿包,又跟著去操場。

兩人並肩在操場走了一圈,林曼星緩過來。

周徊似是看出她心情不佳,她不說話,他也不說話,就安靜陪著。操場空**,風徐徐地吹,周徊身上有輕柔的茉莉香,縈繞在她鼻尖。

林曼星抬頭,雲層恰好在此刻散開,月光如銀,攏著兩個人。

周徊主動問:“不適應新班級?”

林曼星垂頭歎氣,“熟悉的同學都沒和我一個班。”

她也不知道怎麽會混成這樣。

初中她是組織委員,負責組織班上大小活動,和所有同學關係都好。如今精力被學習分去大半,成績仍舊原地踏步,也沒結交到多少朋友。

到高中,她的人生好像開始走下坡路了。

“會好起來的。這才開學第一天。”

才開學第一天,她就被室友要求調換寢室。

林曼星更沮喪,兩手抓著書包帶,步伐沉重地往前走。

周徊拍她肩膀,安慰幾句。

十點半,保安準時拿著手電到操場上趕人,“都回宿舍!一會要晚點名了。”

場邊路燈一盞盞熄滅。

周徊和林曼星同時掏出手機要照明。

屏幕一亮,有十五個未接,全是邊朗打的。

林曼星撥過去,“狗子?”

邊朗聲音低沉,“你在哪?”

“操場。心情不好,來逛逛。”

“你一個……”

邊朗收拾好書包出來,走廊空****的,十六班隻剩零星的幾個值日生在打掃衛生。

開學第一天,同學互相不認識。

他沒問到林曼星在哪,也不知道林曼星的座位,就斜靠在走廊立柱等。

兩人沒約定,可他就是覺得應該等。

電話打過去沒人接,他像是較勁一般繼續打,繼續等。

十六班的走廊正對操場。

這刻,他看見操場那有兩個熟悉的身影。

熒光黃書包是他送林曼星的生日禮物。

有一陣,她晚上要去補習,補習班到車站要經過一條車流量很大的十字路口。熒光黃到了晚上很顯眼,所以買了送她。

當初送個黑的就好了。

現在看到才不會這麽刺眼。

電話那頭忽然沒聲了,話也隻說了一半,林曼星猜不到他要說什麽,迷惑地‘喂’了一聲。

“沒事。我掛了。”

“哦……”林曼星覺得黑暗中有雙眼睛在盯著她,下意識朝教學樓那抬頭,五層樓的走廊都是空的,隻有高三那層還有三間教室亮著燈。

她試探地問:“狗子,你回家了嗎?”

邊朗背身靠在立柱,整個人被陰影攏住。

 

“在路上。”

“那你還接電話!”林曼星喊開,“騎車接電話很危險的啊!”

“沒有騎。停在路邊了。”

“噢。過湖了嗎?”

“過了。”

“好。那你小心點。老市區路燈舊,天黑路窄,慢點騎。到家給我發個短信吧。”

“知道。掛了。”

邊朗看到巡視的保安走上來了,直接掛斷電話,從另一邊樓梯下去,去後門停車棚取車。

刷卡出校園時,值班保安提醒一句,“走讀的。以後別這麽晚回家。”

林曼星回到寢室。

寢室沒人,黑漆漆的。

她按開燈,聽到外麵歡聲笑語的,就探頭看了眼走廊,三個室友在斜前方的一間寢室串門。

好煩。

林曼星關上門,坐在椅子上歎氣。

書桌下放著一兜零食,原本是想分給她們的。

要調換寢室了,也沒必要送了。

林曼星彎腰紮緊塑料袋。

又覺得就算不當室友,以後還是同班同學。做人不要太小氣,她拿出零食往她們桌上扔。

熄燈前,室友陸續回來。

林曼星已經躺到**。

鄒玲玲拍床,“林曼星,那個表你簽完了嗎?”

“簽完了。”

“明天記得交啊!”

“知道啦。”

對方反複強調讓林曼星不滿的情緒愈濃,抓被子蒙住腦袋,“我要睡了。”

熄燈鈴一響。

宿舍準時斷電。

三個人捏著嗓子小聲聊天。

壓在枕頭下的手機震動,林曼星翻身,枕頭下拉墊在月匈口,趴在**看手機。

[狗人]:我到家了

[星]:怎麽這麽晚啊!

[狗人]:洗了個澡

[狗人]:你們宿舍怎麽樣?

沒勁透了,住宿一點不好!

後悔死了,想回家。

林曼星沒這麽說,回了個‘一般般’,然後說‘要睡了’就熄滅手機屏不再回複了。

**

表格交了,宿管委沒批,不讓她們調換,林曼星要繼續住在這個宿舍,可出了這件事,心裏有個小疙瘩,和室友相處不太愉快。

住宿生多以宿舍為團體活動,林曼星宿舍四個人,那三個人自成一個小團體,走讀生們有另外的圈子,她也融不進去,幾次班級活動,她都是一個人坐在前排。

中午,林曼星也是一個人去食堂。

不想讓人看到她的形單影隻,她會先在班級寫一會題,到十二點半,食堂沒什麽人了再去。

明明故意拖過飯點才去食堂,可每次都能遇上邊朗。準時到像是在她身上安了探頭,她剛坐下,他就端盤坐到對麵。

林曼星問:“你怎麽也來這麽晚呀?”

邊朗聳肩,“寫題唄。我們作業很多阿。”

“哦……”林曼星用筷子戳散魚肉,再一點點夾起來吃,“謝啦。狗子。”

“謝我什麽?”

“就……謝謝你陪我吃飯。”

兩個班相鄰,樓梯在實驗班旁邊,每次下樓,都要經過他們班窗口。

邊朗坐在最後一排,他們偶爾會隔著窗戶打招呼。

有幾次,她通過樓梯口的消防器具櫃門反射,看見她一下樓,邊朗就收拾東西,背包跟上。

可能是看她一個人,才特意等她。

邊朗認了,“和宿舍關係不好?”

他們不在一個班,他又是男生,說室友‘壞話’就不會有負罪感。林曼星把憋了好久的苦惱全告訴他。

“找班主任也不行?”

“不行。”

被室友排擠,林曼星比誰都想換宿舍,也找過班主任。

班主任問她為什麽,她以作息安排不一致回複,班主任直接把那三個人叫到辦公室,讓她們商量,四人麵麵相覷地站到上課也沒討論出結果。

經過這一事,宿舍關係降至冰點。

無法改變的環境,林曼星隻能想辦法去適應它。

這兩天,她想了很多。

人在陌生的環境,總是會想方設法地靠近熟悉的事物。

或許,再過一段,她們足夠熟悉就好了吧。

林曼星托著下巴歎氣,“什麽事都有先來後到,她們是先來的,所以比較熟悉,我是後來的,隻能慢慢來……”

“先來的總是占優。”林曼星自我總結。

邊朗哼出一聲冷笑,“那可不一定。”

“我也是先來的……”

“哎?”林曼星抬頭,“你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