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鐵鋪的檔口終於開了，主仆三人喜出望外。

“餘大哥！”銀玉抱著餘子瑜最喜歡的燒餅喊道，她們也隻是碰碰運氣，若餘大哥仍沒有開鋪子，這燒餅就她們倆啃。

“沒有人在。”金釵環顧一圈，“應該剛走不久。”

左雲卻聞到一股血腥之氣，心中一凜，“你們不要動，我來看看。”

她尋找味道，一步步靠近不遠處的深色麻袋，麻袋很大，平日是餘子瑜用來裝打鐵碎屑的，能裝得下很重很多廢棄的器物。

她隻覺得今日這麻袋，一整個長條地躺在那，令人害怕。

左雲一步步靠近，在見到麻袋隻有表麵幾張染有大紅色血跡的布後，深深呼了一口氣。

“你們怎麽來了？”餘子瑜出現在門口，“我方才出門辦事一趟，很快便回來了，誰知家裏竟有聲音，我還以為進小偷了。”

“如此心大，若真是小偷該如何是好。”金釵抱起銀玉懷中的燒餅放在灶頭上。

“哈哈，那更好，簡直雪中送炭，我扭頭送到官衙去，沒準能拿到銀錢獎勵。”餘子瑜臉色微微慘白，隻是他全程在笑著，讓人難以察覺他的虛弱。

“餘大哥，你傷到哪裏？出了這麽多血，若不及時包紮傷口敷藥，容易潰爛紅腫無法自愈，後麵導致越來越嚴重。”左雲皺著眉頭擔憂道。

餘子瑜猜到她已看到包紮的布微微歎氣，“我本不想讓你們擔心，有一晚我心血**想自己去長安街找燒餅吃，誰知遇上動亂的人，一群錦衣衛圍著那人追，我路過便被他劫持住了，好在錦衣衛的頭頭順利將我救下，可我倆都因此受了傷。”

左雲隻要一回想到蕭遮年那晚受傷高燒不退的情形，不免心驚肉跳起來。

“餘大哥，我來幫你看看傷口。”

“雲姑娘，不必，你是小姐身份，我就一個平民百姓，更何況我男子肉身，隻會髒了你的眼。”餘子瑜神情為難，但站立時間稍長，他的麵色越發蒼白。

“我一貫敬重餘大哥為兄長，你我不必如此。”左雲急切道，“我看過一些醫書，餘大哥隻放心交給我就好。”

餘子瑜還要推脫。

一旁的金釵突然惡狠狠凶道：“要麽找郎中看，要麽我來幫你包紮！既然餘大哥覺得小姐不方便，那便由我來，我是奴婢，比尋常百姓的身份還低！”

餘子瑜看了看灶頭上的燒餅，“那好吧。”

左雲在鋪子外麵等，沒過多久，金釵便挎著一張臉出來。

“傷勢如何？”

“回小姐，餘大哥隻是傷口有些深，好在及時包紮過，傷口已經長了些肉，隻是看上去有些猙獰。”銀玉歎氣道，“人到了倒黴的時候，喝口水都能塞牙，餘大哥隻是想吃個餅，竟然遭受橫禍。”

左雲心不在焉地應了兩句。

“同餘大哥說簪子不必著急，銀兩的事我會再想辦法。”左雲吩咐了幾句便走了。

餘子瑜送走了她們，鋪子門緩緩關上，轉身對上薑玥的眼睛。

“為何你還不對她動手？”薑玥冷冷道，“她在蕭遮年的心中分量夠足了，那日她竟安排向北在她身邊，導致自己受了傷。”

“不，還不夠，我要助她登上高位，成為蕭遮年得不到的女子，他自詡英雄天才，我倒要看看會為了女人做出如何的糊塗事。”餘子瑜惡狠狠說道。

“你最好是心口如一，遲遲不動手，極有可能喪失最佳機會。”薑玥忽然想起方才在暗處的梁柱上看到的場景，“那金釵，似乎對你有意，替你包紮的短短時間，竟臉紅了三次。”

都是女子，薑玥自然對女子產生的細膩情感敏銳。

“我一心隻想報效王上，對男女之事不感興趣。”餘子瑜眼神冷漠。

“也是，你對傾國傾城的左雲都提不起興趣，旁邊兩個怎麽入得了你的眼？”薑玥玩味地摸了摸他的流暢肌肉有力的下巴。

薑玥走了，餘子瑜摸了摸胸口上剛包紮好的傷口，有點癢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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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七日，是個嫁娶的好日子。

萬家府邸鑼鼓喧天，皇上親自開口提起的婚事，萬家自然不會馬虎。

該做的禮節都做了，除了沒有八抬大轎，隻有一方小轎子遊**在街頭。

“瞧瞧！萬家的傻兒子要娶親啦——”

旁邊的人趕緊捂嘴，“大喜的日子，能不能說點吉利的字眼？前幾日發生的事你忘記了？真是不要命了？”

“不是八抬大轎，那姑娘恐怕要失望了吧？”看戲奚落的人笑道。

“王府老太太早就讓她認清這個事實了！今日她不是從王府出嫁，而是從一個破落的無名宅子出嫁的！”

“老太太早該做絕，否則她也不會亂動心思，丟了王府的臉！”

王府出來的表小姐嫁給別人當妾室，無論怎麽聽都有損王府顏麵，老太太想了好一會，最後聽從了大孫子的建議，在別處出嫁。

左雲在醉仙樓上，低頭看著那頂小轎子一顫一顫地經過萬華街。

轎子那方布簾不經意間被掀起，左瑤看見了她。

左雲勾起笑，居高臨下的姿態，眼神中有鄙夷也有嘲笑。

她輕輕地啟唇，說了四個字，“咎、由、自、取。”

萬昌好不容易被糖哄著上了馬，但他隻能坐在馬後麵，前麵有人載著他才行。

一身的喜服壓得萬昌透不過氣來，他仰著脖子想解開喜袍，抬頭便看到左雲。

“啊——！她在那裏！”萬昌當著眾人的麵，傻乎乎地抬起手指指著二樓的左雲。

左雲頓覺不妙，迅速躲開人群的視線——今天她沒戴麵紗，她不確定殺了丁河的人是否潛藏在裏麵。

正當如此想著，一個石頭飛來，砸到左雲麵前的木門上，石頭狠狠陷進去了。

“小姐！當心。”銀玉伸手推開左雲，自己的臉頰被小石子擦傷，一道密密麻麻的血痕出現在銀玉下巴。

向北不知從什麽角落裏出來擋在左雲前麵，“小姐，你先進包間躲一躲，我在外麵替你解決。”

左雲瞥見不遠處街道盡頭已經有錦衣衛包圍，點了點頭，帶著兩個丫鬟躲進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