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澤態度鄭重,“我應該叫您媽的,我和蘇垚已經領證了。”

馮宜初又驚又怒,轉頭去求證蘇垚,“蘇蘇,他說的是真的?”

蘇垚隻想找個窗戶爬出去,這大哥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

周承澤上前一步,微微側身,把蘇垚護在身後,看向馮宜初,眼裏都是誠懇,“媽,我一直喜歡蘇垚,特別喜歡的那種,其實我和蘇垚已經談了好幾年的戀愛,前兩年她一心奔事業,說談戀愛可以,但是不能對外公開,因為我和她工作上麵的關係,怕公開會影響她工作,我答應了,隻要能和她在一起,她說什麽我都答應。”

蘇垚半張著嘴看著眼前這個撒謊不眨眼的男人,這說話的語氣連她聽了都替他委屈。

“這幾年間裏,媽幾次過去看蘇垚,我都想見一見媽,可蘇垚說媽最反感我們這種人家。我也知道,我配不上蘇垚,我父母…”他麵色哀傷,“我父母的婚姻…一言難盡,我從小爹不疼娘不愛,十一二歲就被他們扔到國外,說是去讀書,其實就是他們都不想管我,任我一個人在異國他鄉自生自滅。記得有一次,我高燒一天一夜,燒到整個人都糊塗了,要不是鄰居發現了我,我可能… 我從小都沒有體會過來自家庭的溫暖,每每聽到蘇垚說起媽對她的關心和愛護,說到咱們家和小姨家的熱鬧溫馨,我都打心眼裏羨慕。”

蘇垚扶額,這爐火純青的演技,信手拈來的台詞,怕不是報了什麽進修班回來的吧,而且還是自毀式的演技,人家都說家醜不可外揚,他可倒好,底倒罐全都給抖落了出來,還添油加醋。他是十幾歲就出的國,可管家保姆一應俱全,他要是發燒一天一夜沒人管,照他的性子,那管家保姆早就被他給辭了,還幹什麽幹。

馮宜初看著這麽個大小夥子,臉上盡是悲傷和哀痛,心裏很不是滋味。

周承澤輕歎一口氣,“媽,先斬後奏,先領證再來拜訪您這件事,全是我的主意,您要打要罵都衝著我來,千萬不要生蘇垚的氣,也不要氣壞自己的身子。我實在是怕您不同意我和蘇垚在一起,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蘇垚最是尊重您,也最聽您的話,您要是不同意這門婚事,她肯定要和我鬧分手,那我…”話說到一半,垂眼低下頭去,那個樣子就像是走丟了的金毛,又可憐又招人疼。

知道的是以為他打算要進軍影視圈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當真愛慘了她。

馮宜初哪裏受得住這些,當即拉住他的手,嗔怪蘇垚,“你媽是那麽不通情達理的人嗎,我跟你說過多少次,隻要你喜歡的你看上的,媽媽怎麽會反對。談戀愛就談戀愛,還弄什麽秘密戀愛,你早該帶承澤來給我看。我要是知道你有男朋友了,又何必著急讓安和給你安排相親,這不是折騰人家嗎,還會傷了承澤的心。”

“媽,您別這樣說蘇垚,隻要她開心,我怎麽樣都可以的。”

說完,他側頭深深地看了蘇垚一眼,馮宜初跟著深深地瞪了她一眼。

蘇垚簡直有口難辨,欲哭無淚,他是前一天晚上編了一個劇本出來嗎,在這個劇本裏他是無辜又深情的小可憐,她是個管吃不管認的渣渣女,這也就算了,可你既然有了劇本也應該知會她一聲吧,她好提前想好套詞,他現在這樣這可太不講道義了。

馮宜初已經被徹底的繞進去了,“承澤,我剛聽到你是那個什麽老總時,確實很擔心,當媽的不怕別的,就怕自己家的女兒真心錯付,浪費了大好的年華,傷了感情傷了心。不過聽你剛才那番話,阿姨就放心了,隻要你真心喜歡蘇蘇,真心待她,阿姨自是沒什麽不同意的。不過,你父母那裏…”

周承澤正色,“我父母都特別喜歡蘇垚,他們雖然關係不好,但在我和蘇垚結婚這件事上難得一致讚同。媽,退一萬步說,就算我父母不同意,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我向媽保證,我肯定會護蘇垚一世,不讓她受任何人的欺負。”

馮宜初雖然心裏仍有不安,但是她不知道怎麽的,對眼前這個年輕人有種天然的信任,她信他的話,也信他保證,就衝他看向自家女兒的眼神,她是個過來人,自然最清楚,那裏麵有珍視,也有愛意。

“好,承澤,阿姨…媽信你。”馮宜初說完仍覺得有幾分不信,“真領證了?”

周承澤點頭,蘇垚低頭不語是默認。

馮宜初又想到了什麽,“蘇蘇,你不會懷孕了吧?!”

“媽!”蘇垚猛地抬頭,“沒懷孕,懷什麽孕。”她怕馮宜初不放心,湊過去小聲說,“我大姨媽剛走。”

哦,那就行,馮宜初暗鬆一口氣,“那什麽時候辦婚禮?”

這問題都是一環套著一環的,“媽,不辦婚禮。”蘇垚出聲。

“為什麽不辦?”馮宜初急,看向周承澤,結婚不辦婚禮算怎麽回事。

“媽,你不用看他,是我暫時不想辦,我那個花店的店麵剛盤下來,馬上就要開始裝修,哪裏有時間準備婚禮,耽誤一天就是一天的租金。媽媽,反正證兒都領了,婚禮就不著急了,明年有時間再看,好不好?”蘇垚看馮宜初的臉色,到底不敢說不辦,隻說暫時。

周承澤目光鎖在蘇垚身上,她撒嬌的樣子,原來是這幅小女兒的姿態,刻意放軟的聲音糯糯的,頭抵在人身上,又嬌又俏。

馮宜初被蘇垚晃胳膊晃得脾氣都沒了,“你可不要騙我,看明年時間。”

蘇垚點頭做保證。

馮宜初對著的是蘇垚,可話是說給周承澤聽的,“我知道你們年輕人現在想拚事業,覺得辦婚禮麻煩又浪費時間,你覺得媽是老古董也好,跟不上時代也好,在媽媽這兒,領證是領證,婚禮是婚禮,婚禮它是一個儀式,我不求這個儀式有多大多豪華,哪怕就是近親好友間擺上幾桌,熱熱鬧鬧吃上一頓席,也是好的。婚姻是兩個人要相互攜手共度一生的契約與承諾,所它需要這樣一個儀式,也需要一些人的見證。蘇蘇,你懂媽的意思?”

蘇垚靠在馮宜初肩膀上裝死,周承澤應馮宜初,“媽,婚禮是肯定要辦的,今年的話,時間太倉促,蘇垚最喜歡秋日風景,還要麻煩媽幫我們在明年秋天裏挑一個好日子。”

馮宜初眼睛總算亮起來,“秋天好,秋天景色好,不冷也不熱,最適合辦婚禮。”馮宜初雙手一拍,“我這就找人去看日子去。”

蘇垚看著馮宜初匆匆離去的背影,又去看周承澤。周承澤一派坦然,任她打量。

“周總,您可真是…好演技。”蘇垚除了佩服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麽了。

周承澤輕笑低言,“不然怎麽辦,咱媽剛才那架勢,明顯是要不同意我們在一起,我一聲媽還沒叫呢,就先被一振出局,豈不是太冤枉了些。”

蘇垚氣,“你缺一聲媽叫。”

“缺,”周承澤笑容隱去,“蘇垚,我從來沒有經曆過這種很簡單很家常的溫馨,家人之間坐在一起,有說有笑,互懟互鬧,我常常想,這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就是兩個人說幾句話而已,就會笑到那麽開懷。謝謝你,今天讓我第一次體會到了。”他沙啞的聲音全是消沉。

蘇垚看不得他這樣,他該是意氣飛揚的,她想到昨日之事,心裏起了幾分酸澀。

“你想叫就叫啊,我就是說說而已,再說也沒見你少叫一句,一口一個媽,比我叫得還親。”蘇垚嘟囔著回她。

周承澤勾起她耳邊散落的發,往手指上繞了幾圈,微微抬起下巴,神色裏有幾分自傲,仿佛剛才的消沉都是假象,“當然要叫得親些,你沒看咱媽有多喜歡我,我敢打保票,過不了幾日,我在咱媽心中的地位就高於你了,沒聽過那句話嗎,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

蘇垚半響無語,抽出頭發,轉身離開,他這個騙子,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演戲,她之前怎麽沒有覺得他臉皮這樣厚。

飯桌上自是熱鬧,滿滿一桌子菜,就差要把桌子腿給壓斷了,比過年還要豐盛。周承澤陪小姨夫喝他帶過來的酒,佳佳也躍躍欲試,想要沾兩口好酒喝喝,馮宜之今天高興,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是同意。

全桌子的人都在圍著這個好女婿轉,蘇垚自己夾菜自己盛飯自己倒水,偶爾逗兩下桌子底下圍著周承澤褲腿蹭的福寶,一頓飯吃得相當愜意。

反正所有的問題,周承澤都能給出一個讓人滿意的答案來,根本不需要她去做什麽。

一頓飯從正午吃到快要三點,其實也不是吃,是喝。小姨夫應該是得到了小姨的指令,要試周承澤酒量深淺。周承澤酒量到底是多少,蘇垚不知道,因為她從來沒有見他真的醉過,他屬於喝酒不上臉的,人本就長得白,一沾酒就更白,喝酒對於他來說,隻有想喝和想醉兩種,他要是想喝可以一直喝下去,就比方說現在,小姨夫酒量算是好的,佳佳隨了小姨夫,又年輕氣盛,這兩個人打車輪戰,一杯接著一杯。到最後馮宜初和馮宜之勸到不管用,勢必要喝出個勝負來。

蘇垚看著他越來越白的臉,還沒開口說什麽,樂樂先出了聲,“姐,你心疼姐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