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垚愣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 她輕嗤,“我要是以為是真的了,你下一句肯定會說我自作多情, 我還不了解你, 周總,我不會再給你拿我開心的機會。”

“我拿你開過心?”周承澤問。

“您老可真健忘。”

“要不你給我提個醒?”

蘇垚微微抬起下巴,作倨傲狀,“憑什麽, 我現在又不是你秘書。為什麽給你事事做提醒?”

周承澤笑,“我記得你好像還沒辦離職手續, 現在是帶薪休假的狀態, 拿著公司的薪水,讓你幹點兒活不過分吧。”

“我這假休了還沒半個月呢, 那天晚上吃的那頓飯已經出去了三個月薪水的一大半,沒掙還賠了,您還好意思讓我幹活。” 蘇垚回懟。

周承澤笑聲更大了些, “我發現你比之前伶牙俐齒多了, 看來當秘書壓製了你的本性。你這樣,讓我對以後的生活又多出幾分期待。”

“有期待是好的啊, 這樣生活才有意思, 夫妻兩個過日子不就是圖個有意思, 對不對?”她眼裏淌著靈動。

周承澤點頭, 對她的話表示完全的同意。

他發現她回了趟家,整個人在他麵前放鬆了很多。如果說之前她有一種隨時要逃的惶惶不確定,現在整個人定了下來, 或者說她想定下來了。他喜歡她說“夫妻兩個”這個詞, 她為妻, 他為夫,夫妻兩個為一體。

兩個人你一句,我回一句,前半程安靜,後半程熱鬧,三個小時的車程,不到中午就到了益園。

“你吃完飯再去公司吧,媽給帶了好多東西,熱一下就行。”

“不吃了,我時間來不及。”周承澤趕時間。

蘇垚看著他大步離開的背影,不過是三個小時的距離,他又回到了那個江柳集團老總的身份,而不是那個有煙火氣,會哄老太太開心,會和她懟來懟去的周承澤。

周承澤快到門口時,停住腳步轉身,“我…晚上爭取早點回來,到時候給你電話。”

“哦。”蘇垚點頭表示知道了。

“我走了。”他說。

蘇垚繼續,“哦。”

“再見。”

“哦。”

周承澤本來握在門把上的手收了回來,踱著腳步朝她走過來。

蘇垚沒有想到他走而複返,“怎麽又回來了?”

“我以為你隻會說哦。”

“快走吧,不是時間來不及了。”

周承澤低頭去探尋她臉上的表情,“和我說再見。”

蘇垚避不開,隻能跟著他學語,“再見。”

他去拉她的馬尾尖,“蘇垚,無論哪個我都是我,都試著去接受,恩?”

她知道他觀察力一向敏銳,隻是沒想到他能敏銳到這種地步,她不過是剛起了心思,他就能察覺到。

“走了。”

他鬆開她的馬尾,還拿手指彈了一下,頭發擦著她的後頸晃了兩晃,弄得她又癢又麻。他好像並不需要她的答案,隻是要把那句話說給她聽,告訴她,他懂她。

可他,真的懂她嗎?

小六打來電話時,蘇垚正在修改裝修方案,他在電話裏沒多說,隻說方便的話,讓她到車庫一趟。

她看到小六旁邊停的車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和他慣開的那一輛一個品牌的,他那輛是黑色,這輛是白色。

“嫂子,老大給您選的車。”小六衝她憨憨地笑。

蘇垚被那聲嫂子叫得一愣,他原本一直叫她蘇蘇姐。

“這是車鑰匙,老大說,你這一陣用車會比較多,讓我抓緊時間辦,我一提到就給您送過來了。”

蘇垚猶豫片刻,還是接了過來,小六隻是聽令行事,她無意為難他。

小六嘴咧地更開了,老大說他要是能讓蘇蘇姐收下車鑰匙,就給他獎金翻倍。可收下是一回事,開是另一回事。不過小六管不了那麽多,他先把獎金拿到手再說。

蘇垚把鑰匙放到了玄關處的儲物盒裏,繼續回到沙發改方案,她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把最終方案和裝修公司定下來。

等蘇垚從電腦裏解脫出來,才發現外麵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她打開落地窗,清涼的空氣夾雜著潮濕擠進來,讓她混沌的大腦瞬間清醒過來,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她喜歡下雨天也喜歡下雪天。秋夜的雨,冬晨的雪,總給人一種依戀和眷念。

這種天,大概最適合吃火鍋了,在外麵的露台,聽著雨聲,看著秋景,涮著熱鍋,也算是人間美事一樁。可惜,他不喜歡吃火鍋,也不是不喜歡,是不吃,她從來沒有見他吃過火鍋。

如果他加班或者有飯局就好了,那她就可以一個人美美地吃上一頓了。按照以往他工作的節奏,今晚她這頓火鍋吃成的概率幾乎在百分百。

隻是百字還沒落地,門口就傳來響聲。

蘇垚看著走進客廳的人,“你怎麽回來這麽早?”

她話裏嫌棄的意思太明顯,隻要是耳朵沒被堵住的,都能聽得出,她不想他回來這麽早。

周承澤解袖扣的手頓住,“怎麽,我不能回來這麽早?”

蘇垚在他目光的注視下改口,“不是 ,我的意思是你這麽早回來,我飯都還沒開始做。”

周承澤繼續動作,“不急,這才幾點,我先去衝個澡,等下一起做。你想吃什麽?”

蘇垚試探開口,“要不要吃…火鍋?”

周承澤點頭,“可以。”

“真的?”蘇垚沒想到他會同意。

周承澤看著她難以相信的表情,笑道,“這個天還挺適合吃火鍋的。”

她臉上的歡喜和剛才的嫌棄兩相對比明顯,“特別適合,我們在外麵吃。我特別喜歡你家的這個露台,到了冬天景色應該更美。”她邊說邊往廚房那邊走,結果被人攔在了半路。

“怎麽了?”他比她高出太多,她隻能仰起頭看他。

“不是你,是我們,我們的家,我們的露台。”他糾正她剛才的話。

“哦。”蘇垚目光又開始閃爍。

周承澤握住她的肩膀,微微抬起她的下巴,看進她的眼睛裏去,“蘇垚自在些,這是你的家,你想做什麽都可以。”

“那我…拆牆掀屋頂也可以?”蘇垚訥訥地開著玩笑。

周承澤道,“隻要不弄傷自己,我還可以給你遞錘子。”

蘇垚扯了扯嘴角,“那我們兩個改做裝修隊去得了。”

周承澤挑眉,“我覺得這個主意不錯,這年頭,開夫妻店的都穩贏。”

外麵的雨聲更大了些,還夾雜著雷聲,秋天真的到了。一場秋雨一場涼,這個城市短秋長冬,秋天下過幾場雨後就算結束了。在即將到來的漫長又寒冷的冬天裏,有一個人陪在身邊,吃火鍋或者拆牆掀屋頂,都應該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她對馬上要到來的冬天,突然多了幾分期待,因為眼前這個人。

蘇垚洗完澡,外麵的雨沒有止,似乎有要下一整夜的趨勢。她回到臥室,他已經半靠在了**,戴著眼鏡在看平板,她以為這個時間他應該還在書房。

他看到她出來,抬眼看過來,隔著鏡片和半屋的燈光,蘇垚也能看到他漆黑的眸子裏壓著的洶湧。她知道今晚會發生什麽,雨夜,適合吃火鍋,大概也適合做別的。她對這件事情沒有太多的抗拒,或許是因為這幾天的相處作緩衝,或許也是因為他在有意無意間的話和行為,給了她一點信心。也或許是因為,他們曾經…有過一晚。那晚,她醉了,他應該也醉了。

她刻意選擇遺忘那一晚,也以為自己真的已經忘記。

灼熱的呼吸落到雪白的頸肩,蘇垚原本緊繃的身體變得更加僵硬,她試著讓自己放鬆,也試著讓自己均勻呼吸,可是不行。

“蘇垚。”他停下動作,叫她的名字,沙啞的嗓音裏是脹滿的情和欲。

蘇垚閉著眼睛,周圍的感官在黑暗裏被無限放大。他手順著她的頭發,一下一下地在緩解她的緊張。

“你如果不想,我可以停下。”他的唇輕啜著她的耳垂 ,把選擇權交到她手上,停下或者…繼續。

吮吸濡濕順著耳朵進入到她的身體裏,侵蝕著她的大腦,墮落著她的心跳,她想喊停的,話到嘴邊變成了,“周承澤。”

一出口,連她自己都被嚇到了,又嬌又軟的聲音,像是應許了他所有的行為。

外麵的夜空閃過一道白光,緊接著傳來轟天的雷鳴,蘇垚的全身都跟著一顫,她惶惶地睜開眼睛,落到了如星似海的眸子。

“我…害怕。”

害怕雨夜突起的雷聲,也害怕一夜過後,兩人關係徹底的改變。

周承澤聽出了她心裏脆弱和迷惘,他輕啄著她的唇角,“不怕,我在呢。”

他的目光緊緊地鎖在她的身上,撒下鋪天蓋地的網,讓她再無處可逃。她抬手慢慢抹去他額間的汗珠,最終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會一直在嗎?”她問。

其實蘇垚不喜歡承諾這個東西,因為承諾是出自別人的口,我們尚且不能控製自己的心,又如何去左右別人的意。可她現在卻想著和他要一個“永遠”,好像他說了,她就會信,所以人真的是一個矛盾體。

她微微起身,印上了他的唇,擋住他未出的話,答案不重要了,至少現在的這個夜晚,他是在的,這就夠了。至於以後,不就是一個一個現在走出來的,人又何必去杞人憂天地擔心一些未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