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垚送走陳晨, 轉身看向周承澤,“我手機靜音了,剛剛沒聽到你的電話。你稍微等我一下, 我收拾完東西馬上就能走。”

周承澤沒有接她的話, 而是打量著四周企圖緩解自己心裏的那股燥意,可是適得其反。

她是知道那個姓陳的公司在這邊,所以才把店麵定在這裏的?他之前提過幾次,家裏也有店麵, 離著益園近一點兒的有好幾處,地理位置和麵積都不錯, 她也不用這樣來回奔波的辛苦, 可她都給避了過去,後來他也就沒再提過, 既然她就是喜歡這裏,買下來放到她名下就是。原來是這樣,她執意於這裏, 是這個原因。

一想到在這個空間他們兩個單獨在一起說說笑笑, 不是一天,是好多天, 那股火怎麽壓都壓不住, 他幹脆轉身離開。

“我在外麵等你。”他撂下一句話便出去了。

蘇垚神色有些黯淡, 她其實是想讓他看一下她這裏的, 提一下意見或者就是單純的參觀一下,這也算是她以後的事業了,可他好像根本不關心一樣, 也不是不關心, 是不看在眼裏。

車上很安靜, 蘇垚一時不能適應這種安靜,兩人近來的關係還算融洽,她主動提起話題,也算是交待,她不知道他的不高興是因為工作上的事情,還是因為陳晨,雖然是後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陳晨公司恰好在這邊,他偶爾下來買咖啡的時候會過來轉一圈。我們小時候關係還算可以,上了大學之後隔得遠了,就很少再聯係。這次也是偶然碰到的,他想托我打聽我們年級隔壁班一個同學的情況,一來二去就多聊了兩句。”她說完看他一眼。

他眼睛直視著前方,沒有任何交談的意思。

“今天工作上的事情不順利?”她又試探著開口。

他恩了一下算是回應,不想說話的意味明顯,車內又重新回歸到了沉默。

這種沉默一直持續到兩個人上了床,蘇垚隱隱地察覺到了什麽,如果是因為工作上的事情,他的情緒不可能持續這麽久。在他側身背對她躺下的時候,她好像更加確定他今晚的情緒是因為她。

她側身和他麵向同一個方向,在模模糊糊的黑暗中看著他寬厚的背,伸手拽了拽他的衣服。

“周承澤。”她聲音很低,像是怕驚擾了什麽。

側身而臥的人在裝睡,蘇垚起身湊近去扒他的肩膀,“你睡了嗎?”她輕輕往他耳朵裏吹了一口氣。

原本躺著的人猛地起身,蘇垚的下巴磕到了他的肩膀,牙齒咬到嘴唇,本來沒有多疼,但是她偏偏要“啊”一聲。

周承澤打開台燈,把人拖過來按到自己腿上,去看她的嘴,“大晚上的不睡覺折騰什麽?”

“你都不理我。”她仰著頭和他對視,昏昏暗暗的燈光裏聲音滿是委屈。

周承澤眉頭皺得深,磕得倒沒有多嚴重,她那聲“啊”多半也是演的。周承澤把人拎起來,想給扔回去,結果被人給摟住了脖子,人跟袋鼠一樣掛在他身上不撒手,他都不知道她還有這麽會耍賴的一麵。

“鬆開。”他語氣有些不耐。

蘇垚抱得更緊,“你先跟我說說你為什麽不高興。我們不靠猜好不好,我有的時候能猜到你心裏在想什麽,有的時候是猜不到的,那猜不到的時候,你不是隻能自己生悶氣,氣壞了身子是你自己受罪,我什麽事兒都沒有。”

周承澤滿心滿眼的火被她這一句話給澆地起了一屋子的煙,透過微茫的迷蒙還能看到她眼睛裏一閃而過的狡黠。

“蘇垚,那個姓陳的喜歡你。”不是疑問也不是推論,是肯定。既然她想談,那他索性挑破這層窗戶紙,不能讓她裝傻。

蘇垚怔住,隨後起身,肉眼可見的慌,因為她這種慌,周承澤的眸子又冷了幾分。

“不…可能。”蘇垚否認。

周承澤輕笑,笑意止步於眼角,“為什麽不可能,男人最懂男人,他看你的眼神足以說明一切。”

“真不可能,可能就我們兩家關係比較好,從小一起長大,情分更深一些,他談過的所有女朋友和我是完全不一樣的類型。”蘇垚認真和他解釋。她上學的時候確實有一段時間對陳晨有過朦朧的好感,青春期的女生總對學校裏的風雲人物有種異樣的崇拜,更何況兩家的關係親近,給了她一種近水樓台的感覺,可後來他女朋友談了一個又一個,她對他那種感覺就慢慢的消失了,現在就當是關係好的鄰裏關係來處。

她這種認真讓周承澤原本浮於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她為什麽會了解得這麽清楚,答案自然不言而喻。他甚至不敢問,她是不是後悔閃了這場婚,如果再晚兩天她就能收到陳晨回國的消息,知道他解除婚約的消息,和她結這場婚的人也應該是那個姓陳的,她就會得償所願,畢竟他是她的心心念念。

四年前的那一晚,他被當成了....他,那一晚,在他的**,她摟著他柔聲軟語叫著陳晨或者是晨晨。

大概是真的喜歡吧,她叫那個名字時,眼睛裏閃著光,聲音裏帶著小心翼翼,那是她心裏珍藏著的人。所以那天酒醒後,她裝傻想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他也就隻能跟著裝傻,然後慢慢忘掉那一晚。

可冥冥之中,上天又給了他靠近的機會,那場在他媽安排下的烏龍相親,既然她想結婚,想結婚到不介意對方是誰,那為什麽不可以是他。她是自願的,這跟當初他爸媽聯姻的情況不同,而且他和她也不是他爸媽,他相信他和她會有不同的結局。隻是,婚姻說到底是兩個人的事情,而不是他一個人的篤定。

蘇垚看著他臉上浮浮沉沉的變化,心裏起了些許波動,她提起了半口不知從哪裏借來的勇氣,抬頭去尋他的眼睛,“你吃醋了?”

周承澤看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他想問你還喜歡他嗎,我吃不吃醋基於你還喜不喜歡他。他可以捅破陳晨喜歡她這層窗戶紙,卻不敢捅破她還喜不喜歡陳晨這層紗布,因為他得到答案的那一刻,他們兩個人的關係大概也就結束了。

周承澤手劃過她的臉頰停留在她受傷的嘴唇上,他問,“你想不想我吃醋?”

蘇垚輕輕握住他的手,拇指撥弄著他的拇指,“我們沒什麽的,他肯定不喜歡我,他這次讓我打聽的那個人,是我隔壁班的,就是上學的時候他喜歡的那個人,他說他兜兜轉轉還是忘不了她。所以,你看男人的眼光不準,周總。”

“你呢?”周承澤開口低聲問。

蘇垚沒聽清,“恩?你說什麽?”

周承澤暗歎一口氣,不知道她是真的沒聽清,還是在裝作沒聽清。他傾身把人壓到了**,“蘇垚,我吃醋了,所以不管他喜不喜歡你,你都要和他保持距離,恩?”

蘇垚眉眼含笑,抬起胳膊勾住他的脖子,“那我要說什麽,遵命,周總?”

周承澤不再給她說話的機會,唇舌卷過去,他不要當她的什麽周總,這點現在好像隻有在**才能證明。

她今晚格外配合,情熱也起得很快,津齒纏繞間還有偶爾的回應,可這種配合和回應沒有起到安撫和緩解的作用,反而激起了他內心深處的狠。蘇垚到最後隻能軟著嗓子求饒,她在起伏顛簸間腦子裏隻有一個想法,不該自不量力招他的,他在這種事兒上應該都沒有覺得累的時候。

周承澤給旁邊睡過去的人掖了掖被角,起身下床拿著煙去了陽台,夜色是一層疊著一層的黑,無邊無際的暗,連半顆星星也不見。他曾經在暗夜裏獨自行走了太久,以為這輩子不會見不到黎明的光,也不會見到太陽升起之前的那種魚肚白到底是怎麽樣的白。

可他現在不僅見到了黎明的光,還見到了朝霞漫天的七彩斑斕,見過彩色世界的人,又怎麽甘心再回到黑夜裏。所以在她放手之前,他不會放開手,不管陳晨在玩什麽把戲,這世界上沒有什麽後悔藥可以給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