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垚是被枕邊的手機震動給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接起來,“喂”了一聲,電話那頭頓時噤了聲, 她覺得不對, 移開手機一看,手裏拿的是周承澤的手機,她立刻掛斷了電話,對方應該聽不出她的聲音, 她嗓子太啞,又隻說了一個字。

手機上已經有好幾個未接來電, 而手機的主人在旁邊睡得正香, 他很少會睡到這個時間,他作息很健康, 早起,運動,工作, 就這樣日複一日, 日子過得單調又無趣,她原本以為他們結婚後的日子也會是乏味枯燥的。

蘇垚用手指去輕碰他的唇, 頓了一下, 又去摸他的額頭, 他發燒了, 燒得還不輕。蘇垚輕聲叫人,“周承澤。” 連叫了幾聲,人都沒有反應。

她有些慌, 急著起身, 結果抻到了腿, “啊”了一聲又直接翻躺了回去。旁邊傳來悶悶的低笑,發燒發到快要神誌不清的人,還知道戲弄人,蘇垚拿枕頭拍他,“你是大清早地準備嚇死人?”

還陰一陣陽一陣的,昨晚一張臉沉得要死,今天的笑聲又有一種撥開雲霧的晴。

周承澤抓住枕頭壓在了身下,伸胳膊來攬人,“你這是打算謀殺親夫?”

“你發燒了。”蘇垚推他,“我去拿體溫計,如果嚴重還得去醫院。你手機快被打爆了,估計馮旭他們找不到人了。”她猶豫了一下,“我誤接了你一個電話,不過他們應該聽不出是我,我隻說了一個字就掛了。”

她語氣裏的慶幸太過明顯,她就這麽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們結婚了,周承澤一手壓著人,一手去拿手機,“不去醫院。”

蘇垚直接上口咬上了他的胳膊,人咬開了,也咬了一嘴的熱氣,他燒得太嚴重了,“去不去醫院不是你說了算的。”他一向不愛進醫院,好像在他的觀念裏,小病大病全靠一個字“抗”就能頂過去,不知道該說他的身體是鐵打的,還是該說他就跟那小朋友一樣,見到醫院的大門就想跑。

蘇垚屋裏屋外找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體溫計,跑進來問他“體溫計在哪兒?”

估計問他也是白問,他更不清楚,蘇垚拿起手機撥給了珊姐,根本沒注意到**的人手裏拿著的手機在通話當中。周承澤看著她匆匆忙忙的背影,她至少是關心他的,而且是真心的。

電話那邊的馮旭大氣都不敢出一下。馮旭先前被掛的那個電話,隻聽到了一聲“喂”,是個女聲,他絕對聽過,但他一時想不起來,因為他腦子裏全都被,周總有女朋友了,周總被人睡了,這個能讓人震驚到掉眼鏡掉眉毛掉眼睫毛的消息給衝擊地回不過神來。

沒過幾分鍾周總又打了回來,他著急忙慌地接起來,還沒說話,那邊又傳來女聲,問體溫計在哪兒,聽到那個聲音的馮旭,覺得一架一架地直升飛機在自己頭頂飛過,那個聲音是他們的溫柔可愛美麗的蘇蘇姐!!

蘇蘇姐是周總的女朋友!!睡了他們周總的人是蘇蘇姐!!他就知道他們蘇蘇姐是幹大事兒的人,這個世界上如果說有一個女人能搞定周總,那肯定是蘇蘇姐。

為這個事兒他之前還和吳淇打過賭,他本來以為自己輸定了,因為有內部消息說,蘇蘇姐休假完三個月就會正式辦理離職,蘇蘇姐都要離職了,那肯定是和周總沒戲了。隻是沒想到峰回路轉,這離職是要從工作上的搭檔變成生活上的搭檔了,頂級的海鮮自助,人均四十九,吳淇是請定他了。

馮旭漫天的思緒被周承澤一個略帶啞聲的“繼續”給拉了回來,馮旭組織語言繼續匯報工作,並且在電話結束前得到了周總的指示,他身體不舒服,今天的安排全部取消,周總生病這件事本來少見,周總因身體不舒服取消工作安排更是納罕。

果然有了女朋友的人就變得脆弱,他們鐵打的周總也要陷在溫柔鄉裏,從此君王不早朝了。

蘇垚找來溫度計,給他測了一下,溫度不算太高,她心裏的那股焦急多少穩了下來。她先給他端過來一杯溫水讓他喝下,又拿來毛巾給他敷到頭上。先看看待會兒燒能不能退下去,如果不能再去醫院。

他頭發散亂地搭在額間,嘴唇發白,神色懨懨,讓人不由地心疼。

“你感覺怎麽樣?”蘇垚俯在床前問。

周承澤拉著她的手,往自己胸口放,“嘴裏沒味道,我想喝點粥,你熬的那種砂鍋粥,再配上醃的醬黃瓜,你做給我,好不好?”

他像是在耍賴又像是在撒嬌,明明昨晚逞凶鬥狠得厲害,現在卻像一個小朋友一樣仰著頭要一碗粥,蘇垚好氣又好笑。

這一陣她忙,開始基本都是珊姐過來做飯,有幾次她吃出不是珊姐的味道,再看對麵人的表情就知道是怎麽回事兒,她會故意吃得比平常更香一些更多一些,他大概也知道她猜到了,他不拆穿她也不拆穿,兩個人玩這個遊戲玩得樂此不疲,慢慢的珊姐過來的次數越來越少,他想當居家好男人,她當然得成全他,給他鼓勵。隻是此時,居家好男人病倒在了**,她承認這一段時間是有些忽視了他,所以她現在要盡可能滿足小朋友的願望。

“你要放開我,我才能去做。”蘇垚晃了晃被他緊緊握著的手。

周承澤不放人,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待會兒再去做,躺下再陪我睡一會兒?”

蘇垚用力抽出手來往外走,不陪他玩睡回籠覺過家家的遊戲,“你閉眼,好好休息下,我就在外麵做飯,有事就喊我。”

周承澤沒留住人,隻能拿她的枕頭過來摟到自己懷裏,這上麵有她的氣息和味道,就好像她在身邊一樣。臥室的門敞開著,外麵傳來細微的動靜,打開冰箱的聲音,流水的響動,開火的聲音,淡淡的米香味道,她打電話說話的聲音。所有的這些交織在一起,勾勒出安靜又祥和的催眠曲。

他在睡夢中又回到了童年,記憶中那個時候他經常生病,早產兒,大病小病就沒斷過,周江忙著拚事業,柳穎忙著滿世界的玩,生病的他對於他們來說就是一個累贅,在他們眼裏,有保姆有管家有醫生就夠了,站在床頭多問一句已經算是耽誤他們的時間,更遑論說其他。他們永遠不知道也不明白,那個時候他渴望的,不過是一雙撫過他額頭的手。

蘇垚一邊打電話一邊做飯,今天好多店裏的東西都要到貨,她挨個打電話問能不能下午再送到,就現在這種情況來看,還真的是要再雇一個人,否則一遇到個突**況,她顧得了那頭顧不了這頭,會耽誤好多事兒,而且開業在即,她一個人就算三頭六臂都用上,有的時候也覺得分身乏術,所以有些錢還是該花花,光靠省是不行的。

蘇垚中途去臥室看了一眼,他睡了過去,眉頭微微皺著,懷裏還抱著一個枕頭,睡得很不舒服的樣子,她試著抽了一下沒抽出來,抱得還挺緊。她拿體溫計又測了一下,溫度倒是降下去些,她輕叫了他幾聲,想讓他起來吃口飯再睡,沒有叫醒人,也就隨他去了。

蘇垚看著他嘴唇,拿來棉棒和水杯,坐在床邊,拿棉棒蘸著水一點點撫去他嘴上的幹皮。

他有一雙很薄的嘴唇,生氣的時候嘴唇會微微抿起,高興的時候唇角會微微上揚,親人…的時候,唇瓣又軟又燙,有一種要把人融化掉的狠絕和勢在必得。而現在,他褪去了淩厲和銳氣,伸手就可以觸摸和靠近,他不再是那個即使站在她麵前,仍然讓她覺得遙不再可及的周總,而是實實在在的的周承澤。

周承澤在睡夢感覺到唇上浸過來的溫潤和潮濕,讓他不自覺地想要更多,他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蘇垚。”他叫。

蘇垚應他,“醒了,還難受嗎?”

周承澤抬頭枕到她的膝蓋上,手環上她的腰,整個人往她懷裏鑽,“難受。”

蘇垚俯下身親了親他的唇,很下意識的動作,親完之後愣了一下,又若無其事地起身,“起來吃點東西?粥熬好了。”

周承澤其實沒有什麽胃口,他抬頭看她,“你喂我?”

很得寸進尺的要求,他知道,可他喜歡看她一點一點為他妥協。他還想要一個吻,像剛才那樣,帶著誘哄的親昵,他像是她的珍愛之人。

蘇垚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周總,咱隻是發個燒,不是傷手傷腳臥床動個手術,就算福寶生病的時候都沒你這麽黏人。下床去外麵吃,你也該動動走走,老躺著也不好,快點,起來。”蘇垚拍他的背。

福寶是誰,周承澤覺得有點耳熟,用他那被熱氣蒸得發鏽的腦袋轉了兩分鍾才想起來,福寶是她小姨家養的那隻狗,她拿他跟隻狗比,周承澤想壓著人給個教訓,又怕之前裝的嬌弱前功盡棄。隻能半個身子靠到她身上,在她胸前拱來拱去,想要借機占點便宜。

蘇垚心裏隻有一個想法,他這個樣子真的很像要零食要不到的福寶,蹭來蹭去。在她家的時候,福寶蹭他,現在換他來蹭她。

周總怎麽也想不到,他在蘇秘書心裏就是隻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