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店定的是下周六開業, 她起的店名是“逍遙”,算是簡單隨性,開業的日子是她媽專門找人算的, 她甚至還印了幾張請柬, 開業倒也沒什麽儀式,就是想圖個喜慶。

她也給周承澤留了一張,但沒找到合適的機會給他,其實就算給到他, 他也不一定有時間會去,隻是一個小花店的開業而已。

小六看了一眼後視鏡, 又看了一眼, 再看一眼,他老大還在闔目養神, 這到底是睡著還是沒睡著。

周承澤手指微動,閉著眼睛問小六,“你屁股底下長刺了還是脖子抹萬金油了?”

小六嘿嘿了兩聲, 又嘿嘿了兩聲, “老大,您沒睡著啊, 我還以為您睡了呢。”

“想說什麽趕緊說, 我都替你脖子疼, 再扭就該斷了。”周承澤語氣不耐煩, 神色卻是放鬆的。

小六知道這個時候是可以摸兩下老虎的胡須的。

“老大,您跟蘇蘇姐的事情,現在全公司可是都在傳呢, 這可不是我說出去的。”小六語氣神神秘秘的。

周承澤掀了掀眼皮, “你自己給自己扣帽子我也不攔著。”

“嘿嘿, 這個帽子我不戴,您老人家自己在開會的時候暴露了,不能賴我頭上。”小六又看了一眼後視鏡,“老大,大家都在猜什麽時候能吃上你們的喜糖。”

“明年秋天舉行婚禮,那個時候請你吃喜糖。”周承澤滿足他的好奇心。

小六興奮地握了握方向盤,“真的啊,老大。”他隻是稍微試探一下,沒想到還能從他老大嘴裏套出話來,他待會兒要不要去買張彩票,沒準今天就是他中大獎的日子。

周承澤問,“你跟人賭什麽了?”

小六收斂了神色,夾起了尾巴,“我膽兒再大也不敢拿您的事兒打賭啊。”

“我倒是不知道還有什麽是你不敢的事情。”周承澤不留情麵地點破他。

小六被人點破了也不臉紅,“老大,還不是--”話說到一半又咽了回去,吊人胃口的伎倆用得破綻百出。

周承澤仰躺著,腳踢了下椅背,“說。”

小六被踢了一下老實了,“就…我聽到有人說酸話唄,說蘇蘇姐做灰姑娘進豪門的夢呢。我看說這話的人純屬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你的意思我是那酸葡萄。”

“哪兒能呢,我的意思明明說您是那甜葡萄。不是,您別繞我,這跟葡萄不葡萄沒關係。老大,您和蘇蘇姐結婚的事我現在能說嗎,您之前不是讓我管住我自己的嘴,我管得特別好,但現在我要是因為氣憤一不小心說漏了,您可不能怪我。蘇蘇姐就是我親姐,有人說蘇蘇姐閑話,關鍵時刻我得頂上去啊。”小六表情不忿。

周承澤抬眼掃過去,小六在後視鏡裏和他老大對上了視線,悻悻地閉嘴,“知道了,老大。我對外不能透露您的任何消息,這是職業操守,我懂。”

“不容易,還知道職業操守這個詞。”周承澤拿手機繼續發信息。

小六就當自己被誇了,“那是。”

周承澤扣上手機,“過兩天會有一批東西到公司,我留的你的電話,你交給行政,讓行政按照人頭發下去,公司的每一個人都發到 。”

“啊,好嘞,老大,是中秋福利嗎?”小六又興奮起來,不過老大什麽時候還親自管發放福利這種事情了。

“你不是想吃喜糖。”周承澤慢聲道,“這樣,下次再有人說酸葡萄的話,你就可以回他們,你蘇蘇姐不是灰姑娘,她是江柳的老板娘。”

小六嘴咧到耳朵邊,“得令,老大。”

周承澤話鋒一轉,“不過,你蘇蘇姐是你親姐這事兒她知道嗎?”

小六撓了撓後腦勺,“雖然沒明說,但我蘇蘇姐肯定也是這麽想的,她花店的開業都給了我請柬,這不是把我當親弟是當什麽,我懂我蘇蘇姐,一切盡在不言中。”

周承澤聲音微滯,“什麽時候開業?”

“下周六啊,你不知道啊老大。”小六驚訝。

“知道。”周承澤兩個字說得含糊,隨手接起了江浩從剛才開始就沒有停下來的電話。

江浩打過去的電話一直被掛斷,乍被人接起來,他有點沒反應過來,直到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冷冷的“說。”

江浩可不管他的冷,“老周,徐銳元說你和蘇垚在一起了,真的假的?”

“你三分鍾打十個電話,就是為了這件事,你很閑。”周承澤不答反問。

江浩笑,“我不閑,我這不是作為兄弟關心你這顆千年老鐵樹開花的事情,我還以為你會孤獨終老,這輩子第一次都送不出去了。”

“小六,明天把喜糖也給江總送過去一份,順便告訴他,有時間操心別人,不如多想想自己的事情,別回頭我這邊小朋友都上小學了,他那邊花開了又謝最後直接禿了。”周承澤話是對小六說的,說完就掛斷了。

江浩的電話直接被驚地掉到了地上,這是什麽意思啊,喜糖都要送的話,那是結婚了?!!!

周承澤推門下車,遠遠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兩個人,女生一身煙灰色長裙,迎麵的輕風吹起腮邊的黑發,她伸手別到耳後,露出修長的頸項和嘴角的笑容,溫婉又恬靜。街邊走過的人都會看上兩眼,大概任誰看都會是一對璧人。

小六跟在後麵下了車,看著蘇垚和陳晨,也不管人看到不看到,高興地衝他們揮揮手,對旁邊的老大說,“陳哥對蘇蘇姐店裏的事情真的很上心,每天都要過來看一眼。”

聽老大的吩咐,小六每天都會來過來蘇垚的店裏,看有什麽是他可以幫忙的,一來二去和陳晨也混熟了,左一句陳哥右一句陳哥。

周承澤臉色又沉了幾分,掀開腳大步走向馬路對麵,小六覺得他老大瀟灑的身影走出了一種如風如刀的感覺。

蘇垚和陳晨告別,轉身回了店裏,門還沒有關上,身後有人叫她。她回頭看,他這些天是要做什麽二十四孝好丈夫嗎,天天都要過來接她,而且為什麽她做他秘書的時候,他怎麽沒有這麽閑過。

“你等我一下,我去拿包,馬上就可以走。”蘇垚手握在門把上,似乎不想讓他進去。

周承澤貼在她身後,手和她一起扶在門把上,推門順便也把她推了進去。

“那個姓陳的就那麽喜歡喝咖啡。”

蘇垚被他語氣裏的酸氣給逗笑了,她有點喜歡他這個樣子,像是在吃醋,有些別扭又有些傲嬌,她捏了捏他的手,“你真的想多了,他就是順路過來打個招呼。你總不能讓我見到他冷著一張臉,一句話都不說,當個陌生人。”

周承澤冷哼一聲,沒再說什麽。

進到店裏後,蘇垚麵上雖然不顯,但是腳下有些慌,她快提著步子,與身後的人拉來距離,走到收銀台那邊,一鍵關了平板上放著的視頻。她早晨查東西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了一個他幾年前采訪的視頻,他其實很少出現在大眾的視線裏,那個采訪是唯一的一次,她剛才幹活的時候,在拿這個視頻當背景音無限循環。

從她平板裏傳來的女聲有一些耳熟,周承澤確定自己在哪裏聽過,一個視頻而已,會讓她這麽緊張,他踱步上前,“蘇秘書不會在看什麽少兒不宜的東西吧。”

蘇垚臉上騰地起了熱氣,把平板往自己包裏塞,“我這個年紀看少兒不宜的東西,也不奇怪吧。”

周承澤眉毛微挑,湊到她耳邊,“看視頻不如看實物,不如我們快點回家。”

蘇垚手肘拐上他的胸膛,截住他的話,論男女之間言語上的遊戲,她從來都不是他的對手。

她提上包急著往外走,人都到門口了,他還在後麵不緊不慢,眼裏是得逞的笑和曖昧的光。

蘇垚食指叩門,“周總,麻煩快點,別閑逛了,我著急回家。”她說這話什麽其他的暗含都沒有,就是單純地催他快點。

周承澤笑出聲來,“我的錯,耽誤了我太太回家看實物,讓太太著急了,放心,有一晚上的時候,我可以讓蘇秘書慢慢看。”他話裏“太太”和“蘇秘書”混著來,總讓人浮想聯翩。

蘇垚簡直要暴走,“你鎖門。”她留下這句話就走了,沒有上他的車,不顧小六的招手,往自己小發那邊走了過去,她才不要和他一輛車回家,不用猜就知道他那張嘴裏出不來什麽好話。

她車還沒發動,副駕駛的門打開,他坐了上來。蘇垚也不和他浪費口舌,他放著豪車不坐,來坐她的小貨車,她沒有意見,就當帶他體驗一把老百姓的快樂日常生活了。

“你坐我的車就不要說話。”蘇垚給出命令。

周承澤薄唇輕勾,“遵命,今晚你是老大。”

蘇垚腳踩下油門,眼睛斜了過去。

小六開車跟在小貨車的後麵,心想這小貨車開起來看著還挺颯爽的,回頭他要不要也整一輛,一路開到山頂,和女朋友在後車廂裏躺著肩並著肩看星星。

至於那晚蘇垚和周承澤兩人在小貨車的後車廂裏看了什麽,隻有他們兩個人知道,並且很長一段時間,蘇垚拒絕周承澤接近她的小發,她自己如果沒有必要,是絕對不會往後車廂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