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垚躺在**, 時不時地捏兩下那隻抱抱熊,事情的發展過於狗血,她到現在還沒太緩過來。

她對陳晨那段朦朧的感情還沒萌芽就已經被掐斷在土盆裏, 所以應該連感情都算不上, 而且她很早就知道,她和陳晨不是一路人,因為他們對感情的期許不一樣,陳晨找的是對他學業事業有所助力的另一半, 她期待的是一個相知相許的愛人。

所以他之前對陳晨的出現有些介意,她沒有放在心上, 一個普通同學而已, 她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在意。 “陳晨承承”這兩個名字有這麽像嗎, “承承”蘇垚默念了一下這個名字, 忍不住有些抓狂地把臉埋到了枕頭裏,她有喜歡他喜歡到睡著的時候都要叫他的名字嗎,這到底是什麽壞習慣, 真的是太讓人羞恥了。

周承澤是第二天傍晚才見到的人, 她離他很遠,而且沒有靠近的打算。

他先開口, “今天身體怎麽樣, 寶寶有沒有鬧你?”

蘇垚目光停留在他的腿上, “寶寶很乖, 腿還是很疼嗎?”

他本沒有太指望她會回答,她剛剛不但回答了他的問題,還回問了他, 讓兩人的對話能夠繼續下去, 周承澤嘴角上揚, “晚上的時候會很疼,一直睡不好,白天就好多了。你看到我的信息了?怎麽不回我,我等了你好久。”

蘇垚把保溫壺放到桌子上, “誰規定信息看到了就要回,看到是看到,回不回得全看當時的心情,對不對?”

她聲音軟糯,可說出來的話是硬刀子,周承澤肯定不能說不對,說不對他就是找死。

“你想回的時候就回我一句,如果太忙沒時間不回也沒關係。”

蘇垚聽到他的話,看了過來,嘲諷意味十足。

周承澤對她的嘲諷無話可辯,因為他曾經做過這樣的事情,他是她老板的時候他做過,在婚後,他出差的那段日子,他也做過。

“對不起。”他道歉。

蘇垚勉強扯了扯嘴角,算是對他道歉的回應。周承澤知道他也說過,永遠不要為你做錯了的事情道歉,因為道歉最沒用。

他當初要是知道自己能娶到她,就不會說那麽多自絕死路的話。

周承澤覺得他和蘇垚最近陷入了一個怪圈,她對他有一種忽冷忽的感覺。有的時候她對他笑得很甜,關心他傷口疼不疼,問醫生的問題都特別仔細,生怕他恢複得不好,每天的湯都沒斷過,補腦補心補肺補血還補骨頭,問寶寶話題的時候,她的表情和語氣尤其溫柔,讓他覺得她已經原諒了他,接受了他的表白,他們隨時都能奔赴美好新生活。

但沒過多少時間就冷臉冷眉冷眼,要麽就是不接他的話,要麽就是回懟他,也不算懟,因為她大多數回他的話都是他曾經說過的,他美好新生活的想法也就此腰斬。

他其實現在有點琢磨不準她的想法和態度,可她拿捏他拿捏得死死的,他的一顆心在她的冷熱無縫轉換之間上下左右的“躥”,這是她形容過他的詞,他雖然不太喜歡,但是這個詞太適合他心髒現在的這種狀態。

周承澤問小六, “你覺得你蘇蘇姐最近心情怎麽樣?”

“蘇蘇姐心情很好啊,”小六在陪著他老大做複健。

周承澤拿毛巾擦了擦頭上的汗,他可能問了一句廢話,蘇垚在人前永遠是和風細雨,話還沒出,笑容先上了臉,小六又是缺心少肺的,怎麽會體會到他蘇蘇姐內心深處的想法,當然會覺得她心情很好。

“你晚上不用在這邊了,有護工,這一陣你也跟著一起辛苦,晚上就回去好好休息。”

周承澤複健一次做下來,全身都濕透了。醫生說他不用這麽著急,慢慢來,但是他不能不急,整天困在醫院裏,想幹的事情一件都不能幹。他其實早就想出院了,但是蘇垚繃著一張臉說得聽醫生的話,聽不聽醫生的話不要緊,但他得聽她的話,這才是最重要的。

小六回, “老大,我晚上都沒在這邊啊。”

周承澤定在原地,他已經有了幾分預感,晚上他睡著前,小六在,他醒來的時候,小六還在,所以他理所當然地認為外屋陪護**睡著的人是小六。他早該想到的,他睡著的時候,總覺得有一溫柔的手在時不時地撫摸他的傷口,他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原來不是。

她關心他,卻假裝出不關心的樣子。周承澤嘴角起了笑容,身上剛剛因為複健起的疼痛也消失不見了。

“晚上一直都是護工在,蘇蘇姐說晚上有護工,讓我回家休息就好。”小六又加了一句。

周承澤拄著拐杖的手差點滑脫,他看向小六, “不是你蘇蘇姐嗎?”

“不是啊。”小六回得認真。

周承澤自作多情的一顆心瞬間跌落穀底,他拐杖拐上小六的腿, “你說話為什麽要大喘氣。”

小六跳腳跑遠,他哪是大喘氣,他就是停頓了一下, “老大,您現在這個狀態,出院肯定沒問題了。天氣這麽好,您老人家身體一天比一天好,您也笑笑,別老繃著一張臉。”

周承澤的臉色連和煦的陽光都暖不了, “我讓你辦的事情怎麽樣了?”

小六拍胸脯, “我辦事您還不放心,那房子本就是婚房,新裝修的,所以要動的地方不多,家具前兩天已經到了,您就是今天出院住進去也沒有問題。”

“那你去辦出院手續,我今天就出院。”

小六傻眼, “今天嗎,蘇蘇姐肯定不同意。”

周承澤拐杖又要舉起, “我說話到對你到底還管不管用。”

小六當即立正敬禮, “老大是我永遠的老大,您的話我不聽還聽誰的,我這就去辦。”

周承澤看著一蹦三跳跑遠的人,咬了咬後槽牙,等他腿好了,就把這個整天在他忍耐線上蹦躂的司機給扔到深山老林養豬種樹,省得他整天別的事情不幹,隻知道氣他。

蘇垚到了自己家那一層,看到對門大敞著門,進進出出的工人很多,對門是一對新婚小夫妻,結婚不到半年,她隻知道他們好像是把房子給賣了,據說是有一個傻大款看中了這套房子的風水,花相當大的價錢買了下來。

她還以為傻大款隻是買下來,不會過來住,畢竟這種建了幾十年的老房子不一定能滿足傻大款的要求。現在看來,隻能說傻大款好像真的很看重風水這個東西。

在她進屋要關上門的前一秒,她看到了傻大款的廬山真麵目,原來傻大款不僅腦子有毛病,腿腳也有毛病。

“你回來了。”傻大款半靠在門上,笑得純良無害。

蘇垚忍無可忍, “你是不是有病,有錢燒得慌是不是,醫生讓你出院了嗎,你是不是想後半輩子腿瘸著過?”

屋裏屋外的工人全都停下了動作。他們這一陣碰到對門的女主人好幾次,每天都和他們微笑打招呼,說話輕聲細語,溫婉又靜雅,這樣頂頂溫柔的人發起火來原來是這個樣子,大家一時都被震驚到。

蘇垚一肚子火朝對麵的人扔了過去,扔完才發現七八雙眼睛停在了她身上,她還是第一次紅脖子紅臉地發這樣大的火。蘇垚有些臉熱,狠狠瞪了周承澤一眼,咣當一聲關上了門。

周承澤拿手指蹭了蹭鼻子, “我老婆,我惹她生氣,被趕出了家門。”

眾人立刻了然,笑容裏都是同情,原本他們對麵前這個不苟言笑的男人有幾分懼怕,現在自然而然地拉近了距離,男人就算再有錢再有身份長得再好看,惹怒了老婆,下場都是一樣的,甚至比他們的下場還慘,他們頂多是被趕下床,這位老板倒好,直接被趕出家門了。

蘇垚洗完澡出來,心裏的那股火還沒有下去,她懶得管他死活,好好的醫院不待,非要瘸著半條腿跑到這邊來,她這裏是三樓,還沒有電梯,蘇垚就後悔自己當初沒有搬到六樓,他如果想當傻大款,就拄個拐杖爬六層好了。

外麵響起了敲門聲,不用想也知道是誰,蘇垚正在啃玉米,馮宜初從老家給她寄過來好多東西,她今天回來得很早,本想燉個排骨玉米湯給他送過去,現在省事兒了,他既然能爬三樓,吃飯也應該不成問題,隨便他怎麽吃飯,隨便他怎麽敲門,蘇垚繼續啃自己的玉米。

她近幾個星期,口味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她不算挑食,但是從小就不喜歡吃玉米,有一天去逛菜市場,看到玉米就特別想吃,還有她以前算是清淡口味,現在無辣不歡,而且還是重辣,馮宜初說酸兒辣女,你這麽喜歡吃辣,肯定是個女兒。

蘇垚也希望是個女兒,不為別的,她去逛嬰兒店的時候,看到擺放著的各種顏色的小裙子,沉睡了好久的少女心都冒起了泡泡,太可愛了。

等蘇垚啃完一整顆玉米,她才慢悠悠地晃到玄關,敲門聲早就停了,她透過貓眼往外看,人沒有,但是地上好像放著什麽東西,她本不想理,但還是鬼使神差地打開了門。

打開門她就後悔了,外麵不但有東西,還有人。

他站在貓眼的死角處,她當然看不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