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澤伸手拽住門把, 防止又吃上閉門羹。

“徐林說我這種狀況可以出院,我就不占用醫療資源了,定期去複健就行, 你可以打電話給徐林問。”周承澤先解釋出院的原因, 看她的臉色繼續說, “還是…你已經打電話問過他了?”

蘇垚手上用力,但他拉得緊,她再用力也關不上門, 她剛剛確實和徐醫生通過電話,她嘴上說得再無所謂, 心裏也不可能不緊張他的身體, 不管他們關係如何,他是孩子的爸爸, 她希望他健康平安,更何況他的傷是為救她受的,她不想他留下一點後遺症。

周承澤看她表情就已經知道答案, 無論她再怎麽隱藏, 她對他的關心根本掩蓋不住。

“而且你現在這種情況,每天花店醫院的折騰, 太累了。你又不同意我進門, 所以我隻能住到你隔壁。”不用仔細聽, 也能從周總低沉的聲音聽到些許委屈。

蘇垚對他的委屈不為所動, “你可以住回益園,那邊多方便,為什麽非要擠在這裏, 還買下房子來, 這邊的房子你買它做什麽, 旺你風水嗎?”蘇垚氣又上來,牙齒都咬上了。

周承澤委屈繼續加重, “益園離這裏太遠,你又不肯跟我回去,你如果想見我,還要來回地跑,太不方便了。”

蘇垚眼睛斜他, “誰想要見你了。”她發現他越來越會往自己身上貼金。

周承澤改口, “不是想見我,是想見我這條腿,我這條腿要是好不利索,你肯定不放心。所以我把我這條腿放到你麵前,你想見的時候隨時就能見到。”

蘇垚嘴張了幾下都沒有說出什麽話來,他這話說得她根本沒法接,難道她要說你帶著你的腿滾遠點兒。

“隨便你,你的身體你的錢,你想怎麽糟蹋都隨你樂意。”蘇垚沒辦法再踩他的腳,隻能手上用力, “你放手,我們各回各家。”

“珊姐做的晚飯,”周承澤提起保溫飯盒, “你最近喜歡吃辣,珊姐是四川人,她說一定要讓你嚐嚐她的看家本領。”

不用周承澤說,蘇垚已經聞到了辣椒的香味,一直往她鼻子裏躥,就算她能拒絕,肚子裏的寶寶也拒絕不了。蘇垚接過保溫桶, “替我謝謝珊姐。”

周承澤眼裏都是笑, “我一定帶到話。”

“現在可以讓我關門了吧。”蘇垚看了一眼他的腿,站這麽久,他不累她都替他累。

周承澤放手, “那你好好休息,晚安。”

他每天在微信裏和她說晚安,都沒有得到回複,現在他當麵和她說,回答他的是緊緊關上的門,不過值得欣慰的是沒有了剛剛震天的咣當聲。

所以說凡事急不得,要一步一步來。

蘇垚一頓飯辣得身心都很酣暢,周承澤打來電話的時候,她沒選擇拒接。

“怎麽了?”她問。

周承澤意外她接電話,更意外她這麽快地接通他的電話,他語氣小心, “能麻煩你過來一趟嗎,我在浴室摔倒了,怎麽也起不來。門的密碼是1214,你直接按密碼進來就行。”

蘇垚還沒說話,電話那頭又傳來一聲悶哼,然後電話就掛斷了,蘇垚再打過去,沒有人接。她在沙發上坐了兩秒,起身去了對門。

他這邊房子的結構和她那邊很不一樣,也比她那邊大很多,應該是三室的,蘇垚沒找到浴室在哪邊。

“周承澤。”她喊人。

房間的深處傳來他的應聲,蘇垚尋著聲音找過去,他在主臥的衛生間裏,門半掩著。蘇垚剛要敲門,周承澤的聲音有些虛弱, “可以進,我身上有穿衣服。”他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麽,打消了她的擔心。

蘇垚開門進去,他是穿了衣服,不過大半全都濕了,人坐在地上,拐杖在一邊躺著,現場沒有她想象得那麽慘烈,但是他臉色很白。

她蹲下看他的腿,保鮮膜包裹得還算嚴實,留下了很長的一條疤,即使她每天晚上都給他抹祛疤的膏藥,還是不行,可想而知當時傷得有多嚴重,她語氣軟了下來, “摔到哪兒了?”

周承澤嘶了一聲, “沒有摔到腿,可能是倒下的時候碰到尾椎骨了。”又怕她擔心, “不嚴重,緩一會兒就好了。”

“所以說你在益園多好,非要跑這邊來找罪受。”這邊再寬敞也沒有益園寬敞,益園那邊的浴室比這邊的臥室還要大。

“如果我在益園,摔倒了都沒人可以叫,估計等人過去,我人也就掛了。”周承澤扶著她的手慢慢起身, “幸虧我怕摔倒,提前帶手機進浴室,不然也得掛。”

蘇垚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她真的很討厭他把死啊掛啊的這些詞放在嘴邊,都算是經曆過生死的人了,還這麽不知忌諱。

“我錯了,我們都會長命百歲,一直能活到我們曾孫女曾孫子結婚生子。”周承澤垂眼細看她。

蘇垚回他, “你是你,我是我,沒有我們。”

雖然周承澤不想想多,但是他能體會到她語氣和表情裏藏著的變化,話是很鮮明地劃出了距離,可語氣是偏軟的,連帶表情也沒有之前對他的那種排斥。

“那不說我們,說咱們 ?”周承澤不和她正麵衝突,選擇迂回作戰。

蘇垚不理他,看著他身上的濕衣服,還是問了一句, “你還要洗嗎?”

周承澤問, “我可以洗嗎?”

蘇垚眼睛上下掃他,想洗就洗啊,什麽叫可以洗嗎。

“我想洗,但是我怕還會摔倒,所以能麻煩你在外麵等我嗎,我很快就會洗好,用不了多少時間。”他把自己的地位擺得特別低。

“睡衣放哪兒了?”

周承澤立刻回, “在隔壁屋櫃子的第一層,**在第二層,麻煩你了。”

蘇垚先回自己那邊拿一把矮凳子,又給他拿了睡衣,當然還有**,這沒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反正他們該做的都做過了,該見的也見過了。

“你坐在凳子上洗就不會摔倒,衣服我給你放在這邊,你穿好衣服後叫我,還有你浴室裏最好也安裝上防滑墊。”蘇垚囑咐他。

周承澤點頭, “是,還是你想得周到,我怎麽沒有想到要坐到凳子上洗。”

蘇垚心想,他現在不是陰陽鬼了,成馬屁精了。

她坐到靠近浴室的沙發上,沒過幾分鍾眼皮開始往下搭,懷孕後還有一個症狀就是嗜睡,困勁兒很容易就上來,尤其是吃完飯後。她就算放開手機的音樂讓自己提神,還是沒抵住瞌睡,等她醒來,他已經從浴室出來了,半濕著頭發,正拿著條毯子往她身上蓋。

“你洗好了?”她揉著眼睛,半夢半醒間聲音軟軟的。

“回**睡。”周承澤低沉的嗓音在深夜裏帶著獨有的**性。

蘇垚迷迷糊糊剛要點頭,他頭發上的水珠落到她的胳膊上,涼意激起了幾分清醒,她起身, “我回去了。”

手摸到了桌子上的手機,但是卻沒有摸到家裏的鑰匙,她轉著找了一圈,連地上都看了,就是沒有鑰匙。

“在找什麽?”周承澤問。

蘇垚狐疑地看著他, “你看到我家的鑰匙了嗎?”

周承澤一臉無辜, “沒有,你不會懷疑是我藏起來了吧。”

不是懷疑,蘇垚覺得就是他藏起來了。

周承澤冤枉, “會不會是你放在家裏忘了帶出來了?”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懷孕後還有一個症狀就是健忘,她前幾天就犯過這種錯誤。

“你之前手裏那把鑰匙呢?”蘇垚問。

周承澤回, “你不是讓我把鑰匙交出來嗎,我那天已經給你了。”

好像是這樣的,還是在車禍那天。

蘇垚不死心,又裏裏外外在她停留過的地方翻了個遍,還是沒找到。她剛才去拿凳子的時候,確實有點著急,他身體本來就受了大傷,濕衣服漚在身上時間長了不好,所以她真的有可能把鑰匙忘家裏了。

“要不你今晚先在這邊睡,反正房間也夠,床單被罩都是珊姐新換的。”周承澤跟在她身後提建議。

蘇垚看著他,周承澤麵不改色,眼睛不眨, “你睡主臥,我睡客臥。”

“你睡主臥,我睡客臥。”蘇垚衡量了一下現在的形勢和自己大腦困的程度,不再糾結, “不過,周承澤,你要是讓我知道你藏起了我的鑰匙,你知道後果的。”

周承澤豎起三根手指, “要不我發誓?”

蘇垚嗤他, “要是發誓有用會出現天譴這個詞。”

周承澤覺得今天自己不發這個誓還不行了,隻是他誓還沒發,蘇垚已經轉身離開了,甩起的頭發劃過他的下頜,隻留下一個瀟灑冷酷的背影。

周承澤摸摸口袋裏的鑰匙,明天趁她發現之前要神不知鬼不覺地還回去,要不一切都要前功盡棄,他在她心裏還會留下一個無恥騙子的形象。

其實周總想太多 ,他現在在蘇垚心裏就是一個無恥騙子的形象,根本不用等到鑰匙的事情敗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