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澤急著往前走了兩步, 又停下來, “蘇垚,之前...之前是因為我對你有太多的不確定, 所以有些話不知道要怎麽開口去說, 我不敢向你坦白我的不開心,我怕坦白的那一刻,我們兩人的關係就會結束,而我不想讓它結束。我知道我錯了, 我應該早點兒向你坦白,坦白我的想法, 我的感情, 我也應該再自信一些,陳晨和我, 明明是我更招人喜歡,你肯定喜歡的是我,不是他。”

“狗屁。”蘇垚惱羞成怒, 回他兩個字。

周承澤被人當麵扔了一句狗屁過來, 笑容散開,黑眸如星似月, “蘇垚, 我保證, 以後不會讓你去猜我的心思, 我在你麵前就是赤條條的一個,什麽都擺出來給你看,好不好?”

蘇垚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 又搖了搖頭, “你好變態。”

周承澤繼續往前走, 直到站在她麵前,兩人的距離不過咫尺, “再給我一次機會。如果沒有了你,我的生活真的就會重新回到那灘死水當中,蘇垚,就當是可憐可憐我。”

他現在扮小意裝可憐這這招用得異常嫻熟,如果他還需要讓人可憐,那其他人還要不要活。

可…她確實可憐他,這是一種很奇怪的心理,他有什麽需要可憐的,有錢有勢,位於金字塔的頂端,有什麽需要她這個為生活所困,苦苦在泥地裏掙紮的小螻蟻去可憐的。

與其說是可憐,不如說是心疼。

大部分的節日,都是她陪他在公司加班度過的,外麵是歡燈結彩喜氣洋洋的歡呼和慶祝,空****的公司裏隻剩他和她,她至少還有媽媽,媽媽會打電話關心她節日怎麽過的,有沒有吃點好的,給她寄的東西收沒收到。

但是在這個偌大的城市裏,他縱使有再多的房子,卻沒有一個家,朋友和家人是不一樣的,朋友的電話再熱鬧,有的時候也需要來自家人的一點點關懷和問候,那是自己的根,也是所有的奮鬥和努力工作的理由,他沒有。

有好多次,她進他辦公室,看著他站在窗前的背影,是寂寥的,也是落寞的,那是一個誰都無法靠近的世界,沒有人天生是孤獨的,是孤獨的環境造就了這樣一個習慣孤獨的他。

她心疼的也許不是現在的他,是曾經的那個小男孩,他肯定也渴望過來自父母的愛,就像她曾經也渴求過父愛一樣,也沒有想要太多,一點點就夠,可後來才知道那一點點也是奢望。

她那個所謂的父親離她不過兩條街的距離,卻從來沒有想過來看她一眼,她小時候覺得他有苦衷,後來才知道他根本沒有心,他拋棄了媽媽,選擇了另一個可以給他鐵飯碗的女人,那個女人的家庭能給他所有他想要的東西,他又怎麽會來見她這個阻礙他路的女兒。慢慢地她學會了不再把無謂的期待放在別人身上。她懂他,所以才會可憐他。

蘇垚靠在他的胸膛上,心跳是熟悉的,味道也是熟悉的,會讓人不自覺沉溺。

“周承澤,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要說實話 。”

周承澤放在她腰間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你可以想問我幾個問題就問幾個,我不會再騙你。”

蘇垚低頭看他的腿, “你現在,是不是不用拐杖也能走路了?”

他剛才走過來的時候,拐杖隻是象征性地在地上點了點,手上根本都沒用力。

額,周承澤剛剛才說過不會再騙她,如果他承認,這就牽扯出了一係列的問題,他聯合徐林騙了她,他讓徐林把他現在的情況說得稍微嚴重了些,沒有嚴重太多,就嚴重了一點點,還有他昨晚在浴室的跌倒是在騙她,再加上鑰匙的事情,才有一點起色的追妻之路,怕是又要一招回到解放前了。

他垂死掙紮, “沒有拐杖隻能走幾步路,長時間走還是不行。”

蘇垚再問, “那你昨晚在浴室是真摔倒還是假摔倒?”

周承澤硬著頭皮回答, “假的,我--”

他要解釋,蘇垚打斷了他的話, “我知道了。”她離開他的懷抱,周承澤去拉她的手, “蘇垚。”

蘇垚一隻腳已經踏進了屋子裏,她又想起了什麽, “還有一個問題,如果當初不是因為我懷孕了,你是不是早就和我離婚了?”

周承澤的手順著她纖細的手腕一點點向上,又重新攬上她的肩膀, “不會,蘇垚,我承認我是想過要放你離開,可我舍不得,不管你有沒有懷孕,我都不會放手。不過,我要感謝寶寶,如果沒有寶寶,如果不是怕媽擔心,那就不是我想不想放手的問題,你肯定早就把我一振出局,不要我了,對不對?”

“你知道就好。”算他有自知之明。

“那還要不要過來吃飯?”他又出現了那種小狗搖尾巴求出去散步的眼神。

他表情轉換太自如了,蘇垚沒好氣, “我得先去洗澡,才能去吃飯呀。”

周承澤放手,心也放下來,隻要她還過來吃飯就好。

蘇垚看向他的眼睛裏, “我可以暫時不提離婚的事情,但是,你以後再騙我一次,無論理由是什麽,我都不可能再原諒你。”

周承澤眼裏淌出笑容,在昏黃的燈光下,流光溢彩,連窗外的夜空都染上了銀暉, “我保證。”

蘇垚垂眼看著兩個人在地上交疊的影子, “我不是給你一個機會,是給我們一個機會,婚姻是一門課程,過去我們可能都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如果我們想要的結果一致,那我們就要去學著經營,經營的前提就是我們要對彼此坦白,有什麽事情不要再憋在心裏,也不要憑著自己的主觀意識去猜,嘴長在身上,不是光用來吃飯的,它還有一個作用是說話。”

蘇垚想到哪裏說到哪裏,她本來沒想和他坦白這些,至少沒有這麽快,或許是因為今晚的月色確實很美,又或許是因為那麽美的月色下,他站在陽台的身影過於孤寂。

她的表情認真語氣嚴肅,這種嚴肅認真讓她臉上散發著一種奇異的光,瑰麗又可愛,周承澤忍不住靠近再靠近,他想說其實嘴還有一個作用,是用來接吻的,也是用來表達愛意的。

在這樣旖旎的時刻,樓上突然傳來大爺的咳嗽聲,蘇垚手抵住他的唇,低聲和他說, “我是說要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可我現在還沒有允許你親我。”

周承澤輕啄著她的掌心, “蘇垚,既然說好要坦白,我也要問你一個問題。”

蘇垚勉強點頭算同意,總不能隻能她問,不許他問。

“我住院的時候,晚上睡在陪護**的,是不是你?你說要彼此坦白的,我也要實話。”如果是做夢,不可以清晰成那樣。

他聲音很低,氣息拂在她耳邊,酥麻又酸癢,蘇垚退後一步,逃離他的氣息範圍,手不自覺撫了一下頭發, “這有什麽不好說實話的,是我又怎樣,你要給我護工費?”

大概是經曆過生死,好像隻有離他近一些,她才能睡得安心。

她這個樣子明顯是在害羞,周承澤輕笑, “護工費就用吻代替,好不好?”

“不好。”他真的很會得寸進尺。

周承澤還要再說什麽,樓下又傳來腳步聲,蘇垚再後退一步,完全進到了屋裏,咣地一聲關上了門。

他摸了摸差點被砸到的鼻子,其實這樣和對門鄰居談戀愛的感覺好像也不錯。

兩個人似乎真的談起了戀愛,小六看著他老大掛在嘴邊再也下不來的笑容,暗自撇嘴,有什麽好高興的,哪怕是十六七歲的高中生談起戀愛也比他老大和蘇蘇姐像模像樣。

明明是夫妻,卻隔著樓道住在兩套房子裏,早晨開門說一聲早安,一整天靠微信聯係,晚上偶爾還能一起吃上一頓飯,這個偶爾完全取決於蘇蘇姐忙還是不忙,然後各回各家,各找各床。

就這樣,他老大還笑得一臉春心**漾,對著一個手機眼睛感覺都能拉出絲來,談戀愛就是這樣的嗎,弄得他也有些想嚐嚐戀愛的酸腐味了,為什麽春天還沒來,他的心已經躁動了,不好,這樣太不好。

小六決定給他老大降降溫。

“老大,蘇蘇姐店裏生意很好。”小六大口啃著青蘋果。

周承澤在努力做複健, “我說過,你蘇蘇姐幹什麽都能成。”他關注了她的所有賬號,每天粉絲量以驚人的數量蹭蹭上漲,生意不好才怪。

這種我老婆最厲害的語氣怎麽這麽讓人想打擊一下。作為他老大最忠實的狗腿,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和他老大匯報一下敵情,以免老婆什麽時候就不是老婆了,他還不知道。

“昨天蘇蘇姐店裏到了兩名新員工。”

“是該招人,不然你蘇蘇姐不得累死。”如果不是怕蘇垚覺得他幹涉她店裏得事情,他都想給她招十個人過去,她就坐在收銀台收錢好了。

小六拿出手機,嘖嘖了兩聲,周承澤毛巾扔到他頭上, “有屁快放。”

小六嘿嘿兩聲, “兩個美院的小哥哥,渾身的荷爾蒙和腱子肉,笑起來陽光又帥氣,冰凍三尺的一顆心都能給融化了。而且-- ”小六說到一半還停了下來。

周承澤翻看著手機上的照片, “而且什麽?你今天是不是不挨一腳心裏不痛快。”故弄什麽玄虛。

“這個金色頭發的小哥哥叫沈時安,對蘇蘇姐格外的殷勤。”小六繼續。

周承澤把手機扔給他, “你蘇蘇姐不會喜歡這種弟弟型的。”

小六覺得他老大太過輕敵, “老大,說實話,您老人家現在和鮮肉弟弟比真的沒有什麽競爭力。論有錢,照蘇蘇姐花店這個發展,沒準過不了幾年,連鎖店就遍布全國了,不用弟弟有錢,蘇蘇姐有錢就可以。論討人喜歡,您老人家整天繃著一張臉,哪裏有一笑就露八顆牙齒的弟弟會討人歡心。論體力,弟弟一分鍾做百十來個俯臥撐沒有問題,您老人家現在還瘸著半條腿,做一個都困難,怎麽比,真沒法比。要我是蘇蘇姐,肯定會選小鮮肉。”

周承澤做了這麽久以來一直想做的事情,拐杖落到了小六敦實的屁股上,一下不夠,又來了一下,他就是欠打,當初就應該讓他在深山老林裏繼續放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