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讓寧亦珩抓我的手的時候,我沒想太多。

我以為他會抓著我的手腕或者手臂,但他偏偏選了最gay的一種方式,他握住了我的手掌。

算了,握就握吧,每個人的習慣不同,我也不好對老板多說啥,別讓李宵鳴看見就行。

寧亦珩的手指很長,可以把我的手包在掌心,他的手握一會兒就出汗了,我們倆誰也沒說話,被人群擠來擠去。

說來也怪,我作為一個向來對男同性戀敬而遠之、也從來不看耽美的直男,和老板如此gay裏gay氣地拉手後,竟然也沒覺得多奇怪。

人的適應性真強,果然和gay接觸多了,我自己也變化不少。

我最終在路邊的算命攤前找到了李宵鳴和他的同胞姐姐李鶯寧,甘堯也在,晶晶卻不知跑哪兒去了。

我大學剛認識李宵鳴的時候,他和我說他是他家裏最醜的孩子,我還以為他隻是謙虛,等真正見過他姐姐、看過他媽媽和姨媽的照片時,才發現是我見識太少了。

李鶯寧少女時就被星探發掘,她用藝名出演過某國民級家庭劇的女主,我十來歲時是這個劇的狂熱粉絲,說出來怪不好意思的,在我沉迷貓星cp以前,李鶯寧也曾經是我的少年女神。

隻是她誌不在此,性子也忍不了娛樂圈的各類潛規則,賺夠讀書的錢後便再也沒演過戲。

發現少年時期的女神就是自己朋友姐姐原本是多麽drama的劇情,我也曾內心小鹿亂撞不已,緊張地請李鶯寧給我寫個簽名,結果被她直接拒絕:“寫個屁,我可不是明星,別提以前的事兒,一提就煩。”

那是我與李鶯寧第二次見麵,在我震驚的目光下,李鶯寧點起了一支煙,李宵鳴則在邊上乖巧地給他姐姐遞煙灰缸。

“你是不知道當時那個導演多麽事兒b,還敢摸老子屁股,我不慣他,直接一瓶子掄了過去,就再也不為這幾個臭錢受氣了。”

我對李鶯寧的溫婉美女濾鏡就破碎了。

李家一家子都是美人,隻是這脾氣——隻能說李宵鳴還要稍遜一籌。

李鶯寧和我爸媽習慣差不多,年年帶著李宵鳴出來逛廟會,李宵鳴從小和他姐姐相依為命,更是對姐姐唯命是從,我從沒見過他忤逆過李鶯寧。

現在也是如此,李鶯寧對算命攤感興趣,他就在旁邊拎包端水,對衝著李鶯寧搖尾巴的甘堯怒目而視。

擦……甘堯這小子真是死性不改,看到美女眼睛都直了。

但李鶯寧壓根對甘堯這種乳臭未幹的小子沒興趣,說話也愛答不理的,她一看見我,便像招呼小狗似的衝我招了招手。

我先衝過去輕輕對著甘堯的後腦勺拍了一巴掌。

我說:“晶晶去哪兒了?她不是跟你一塊走的嗎?”

“哎喲,你可冤枉我了,”甘堯的視往下移,停在了我和寧亦珩牽著的手,又慢吞吞地收了回去,“我把晶晶送到我爸媽那兒才自己出來逛的,我怎麽可能丟下她不管呢。”

我這才意識到我還和寧亦珩拉著手。

我慌張地把手抽開,把手背在背後,下意識用手指不斷地揉捏被寧亦珩握過的手掌。

好在李宵鳴沒往我這邊看。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樣做,我的掌心莫名地發癢,被甘堯看到後,寧亦珩摸過的地方就像被螞蟻爬過,不停地搔我的掌心肉。

我不禁對自己和寧亦珩的關係產生了疑惑,我們的行為是否有點過界了,我也不太懂gay定義的朋友與愛人之間的界限。

畢竟我從沒談過戀愛,同人文裏的愛情也很少會有波折,主角總能獲得忠貞不渝的愛情——就算中途有問題,倆人不管不顧先睡一覺比什麽解釋都好使。

現實生活中要能站在上帝視角就好了。

李鶯寧沒察覺我內心的彎彎繞繞,她大大咧咧地抓住我的肩膀,把我往算命攤前一推,說:“師傅,也給我另一個弟弟抽個一樣的簽。”

我還沒反應過來她要做什麽,那老頭就開始搖手裏的簽筒,我作為一個唯物主義青年,自然不信這些封建迷信,但李鶯寧饒有興致,非得給我抽個簽出來,才算滿意。

那老頭說了一堆我聽不懂的話,聽到後麵我才意識到他給我占卜的是姻緣簽,他說保守估計我明年年初就能脫單,還是談的熟人,並且容易吃軟飯。

我想了想身邊稱得上是熟人的女生,除了李鶯寧似乎沒別人,連我辦公室常見的同事都基本是男的。

李鶯寧……我看了眼李宵鳴的美人姐姐,心想還是算了吧。

不過吃軟飯這點都能占出來,這未免也太詳盡了吧。

不過我對此沒有多少希望,畢竟我媽年年給我求姻緣簽,年年都說能保我姻緣運,結果還不是寡到了現在。

寧亦珩一直沒插話,這時候才湊上來說:“我看看你的簽子。”

我就把自己的簽遞給他看。

我轉頭去看李宵鳴的簽,上頭寫著“歡喜冤家”四個字,還有一些勸誡他少生氣少縱欲的話,尤其縱欲這一點,描述細致到讓我不忍直視。

他這哪像是正經姻緣簽,看起來可比我的要重口味多了。

我若有所思地打量李宵鳴高挑纖瘦的身板。

真是人不可貌相。

李宵鳴翻了白眼,他雙手環胸,秀氣的手指在肘間不耐煩地敲,避開攤主小聲說:“程哥,你還真信這東西嗎?”

“我又不談戀愛,上麵說得再花又有什麽用。”

我笑而不語,滿腦子都是李宵鳴簽上那幾句話——往後他要和寧亦珩修成正果,光看著簽麵,就得有的受了。

一想起寧亦珩,我心裏又開始莫名地不得勁起來。

難道我真的在嫉妒寧亦珩和李宵鳴的關係,我在嫉妒我自己的朋友?那我可真是個善妒的男人。

我一回頭,就對上了寧亦珩含笑的眼睛。

我不知他在笑什麽,便直接問他:“老板,你笑什麽?要不你也算一個?”

“沒什麽,”寧亦珩又把笑容抿了回去,他把我的姻緣簽攥在手裏,藏在了背後,“你的姻緣簽也挺有意思的。”

“第一次見到這種東西,我還挺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