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老板的親生父親,即便被兒子當麵頂撞,也能做到麵不改色。

寧仁傑將我上下打量了一通,神色複雜。

他沒有再說話,轉身去追林阿姨,把寧亦珩晾在了原位。

寧小魚似乎已對這種情景熟視無睹,他還反過來安慰我:“嫂子,沒事兒,老頭不同意也沒用,他做不了主。”

寧小魚說著說著,手又悄悄壓住了我的手背,另一隻手優雅地舉著紅酒杯,抿了一口。

“有我在呢,我在這個家也是做得了主——”

寧亦珩一巴掌拍向寧小魚的後腦勺,拍得寧小魚一口酒差點沒噴出來,他立即抽回壓在我手背上的手,哆哆嗦嗦地放好酒杯,尷尬地用餐巾紙擦了擦嘴。

寧亦珩手指抵住寧小魚的墨鏡腿,順手一撥,在墨鏡掉下來的前一刻,好麵子的寧小魚猛地捂住鏡片,把墨鏡掛回自己臉上。

寧小魚又枯萎了。

寧亦珩抽回手,手臂輕輕落在了我肩膀上。

我們在寧家隻呆一個白天,明天是周一,我和寧亦珩都得回去上班。

老板不會因為和我搞對象就多發我工資,我也不想吃軟飯。

人要賺錢,就得上班。

婚宴結束後,賓客離場,就隻剩新婚夫婦二人的家人還在場,人雖然比婚宴時少了很多,但寧亦珩卻更忙了,他不光要領著我熟悉各個親戚,還要和別人進行一些必要的社交和寒暄——他平時很少回家,一回來就帶了個男性伴侶,便吸引了不少關注和側目。

當然今天的主角是寧亦珩的妹妹,我不必與寧亦珩的親戚們周旋太久,但寧亦珩畢竟是新娘的哥哥,很難在這種場合閑下來。

好在寧亦珩的家人都相當開明,甚至還打趣問我們什麽時候結婚。

隻有寧仁傑還板著臉不說話——不過林阿姨已經認同了我,其他人便都沒意見,寧仁傑的觀點也無人在意。

我本以為自己有機會領略小說裏的豪門恩怨情仇,譬如寧仁傑甩幾百萬讓我離開寧亦珩、半路殺出來個多年沒見過麵的寧亦珩商業聯姻的未婚妻……

結果事情都超乎尋常的順利,我的家人和寧亦珩的家人都不會對此做出阻攔,林阿姨甚至還約好和我父母見麵的時間。

一切就跟做夢似的。

寧家沒有鬧洞房的習慣,到了晚上,就留幾個最親近的家人一起在家吃頓晚飯,林阿姨親自下廚掌勺,我雖不會做飯,但為了給丈母娘留個好印象,便也跟著去廚房打下手。

寧亦珩要陪著寧仁傑主持晚餐,寧小魚也自告奮勇地來幫媽媽做飯,出乎我意料的是,寧小魚廚藝相當好,與其說是幫忙,不如說很多菜都是他自己做出來的。

寧小魚認真做菜時還是挺像樣子的,我想,隻要他不嬉皮笑臉地開口說話,人還是挺帥的。

林阿姨煲好湯後,突然搬著凳子坐到了我身邊,安靜地看著我洗菜。

本來我就對廚房不大熟悉,被林阿姨這樣一看,頓時更手足無措了,我笨拙地掰開包材的葉片,清理夾縫的泥土時,抖掉了不少碎菜葉。

啊,我好笨,我又把菜葉一片片撿了回來。

林阿姨就看著我搗鼓包菜。

她突然開口說:“秀秀,你和黏黏是怎麽在一起的呀?”

這可把我難倒了。

和寧亦珩談戀愛之前,我似乎一直在他麵前出醜來著……

連我自己還沒搞清楚情況的時候,我們就糊裏糊塗地在一起了。

而我至今都不知道寧亦珩為什麽喜歡我。

我還沒想好怎麽解釋的時候,林阿姨又繼續說:“黏黏和他爸爸很像,他是個不太會表達自己想法的孩子,無論發生了什麽事兒,他都不會和身邊人商量,隻會自己一個勁瞎捉摸,與人相處也是,他更喜歡自顧自地用自己的方式對別人好,而不會好好商量。”

“秀秀,如果你不夠主動的話,和他相處會很累,而且有的時候,手段更激進一些會更好哦。”

“隻有把他逼急了,他才會**自己的想法。”

林阿姨的話讓我茅塞頓開——雖然我也不曉得自己到底悟到了什麽,但我總感覺自己離寧亦珩更近了一些。

林阿姨又說:“雖然我不是他的親生媽媽,但我畢竟是看著他長大的,我們家這幾個孩子打個噴嚏,我都知道他們在想什麽。”

寧小魚補充說:“我哥就是個悶騷,你要是有事兒不和他坦白,他能自己琢磨一輩子。”

林阿姨轉頭去看寧小魚,話鋒一轉,說:“你先別說你哥了,你什麽時候帶對象回家呢?”

寧小魚:……

林阿姨說:“不要總趁著年輕就和別人亂玩,遇到合適的就相處著定下來,男的女我都無所謂,總要有個伴……”

“還有你這個墨跡,醜兮兮的,總戴著它幹嘛?”

寧小魚:……

我:……

如果寧小魚不戴墨鏡的話,林阿姨可能會被他的黑眼圈嚇到昏倒吧。

果然全天下的媽媽都一樣,我瞬間在寧小魚身上看到了被催婚的自己。

寧小魚額頭開始冒汗了。

寧小魚說:“不是說好了聲討我哥的嗎?”

“誰和你說好了?”林阿姨笑嘻嘻地說,“你哥哥多讓人省心呀,有啥好聲討的。”

正在此時,我的微信叮咚一聲響,李宵鳴的語音消息彈了出來。

我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直接點了播放。

李宵鳴:“我給咪咪搞了點飯吃,它把廁所的卷紙抓爛了,回去記得換。”

……我已經想象到滿地衛生紙屑場麵了。

今天我和寧亦珩要出門一整天,我便把鑰匙給了李宵鳴,叫他有空來看看咪咪的情況。

咪咪雖然運動量很大,每天抓卷紙和寧亦珩的褲衩子抓得不亦樂乎,但它仍有成為豬豬的趨勢,需要人為控製下放糧的量,不可以一天都讓它吃自助。

寧小魚脊背一僵,背開了臉。

林阿姨看看寧小魚,又看了看我的手機。

林阿姨說:“秀秀呀,剛剛說話的是你的朋友嗎?”

我說:“是,我托他幫我們照顧家裏的貓。”

“阿姨有個小小的請求。”林阿姨眨了眨眼睛,挑起了唇角,“可以給我看看他的照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