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兒天已經黑了，飯都已經做好了，陳嘉善把管子下了之後，看著時間不早了，喊的葉知瑤幾個人一起把下好的地方給埋起來。埋好了之後留了一個接頭，拿了紅外線打了方向。後麵排水不能按照葉新民的意思搞，水要是全部都排到化糞池裏麵，一旦到了夏天大雨的時候後山上的洪流下來，分分鍾就能把化糞池灌滿，那要是溢出來還得了，門上還能住人？
所以他中午跟他老丈人說了好幾遍，這個水得分成兩下，廚房裏麵的水可以進化糞池，但是正房上麵還有過道的水不能往裏麵排，重新走管子排到院壩邊上從那流下去，到下麵田裏麵再到河溝裏。
這會兒上麵半截已經埋起來，就得放線看看明天從哪裏開始挖到哪裏了。
他打了紅外線之後喊了一聲：“爸，你弄個什麽東西在院子邊上去做個標記，不然回頭這邊徹底埋上之後就看不見了。
葉新民拄著鐵鍁站在路上看了他兩眼沒動。
陳嘉善又喊了一聲：“爸你咋弄的？我在找方向呢，你看到那個線都沒有，去給我找個什麽東西放那也行，要不然就用你手上的鐵鍁去戳個印子也行，不然白天紅外線看不見，就這會天黑看起來最清晰。”
葉新民這才開口：“明天再弄吧，這會兒著急啥呀，都這個時候了。”
“不是我已經打好了位置，你就用你的鐵鍁在邊上戳一下，做個記號就行了，你咋回事啊？”
“打啥記號？那都是車子來來回回壓死了的，哪那麽容易。”
說了不動彈，陳嘉善就來火了。他也累的很，雖然說下管道是個技術活，不要花什麽力氣，但是一直蹲在那裏弄那個管子，真的頭暈腦脹，然後這會兒要回填，反正吃了早飯之後到現在沒停過。
就想著趁著天黑紅外線清晰一點，做個記號，明天早上起來可以繼續，結果喊半天不動，他一下子就來了火。
把手上提著的紅外線往邊上一丟，三兩步就到葉新民跟前，伸手一把就把他手裏的鐵鍁給奪了過去，一鏟子就插進了土裏：“這叫鏟不動，鐵鏟土還鏟不動了？你啥意思你？幹活幹著幹著就開始裝聾作啞了，是在給我幹嗎？”
葉新民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回過神就不願意他，眉頭一擰：“你幹啥呢？你啥意思？你吼哪個嘞？把你厲害的很是不是？”
陳嘉善氣了個半死：“啥叫我厲害的很？我喊了你幾遍，這馬上都結束了，你還能給我搞事情！”
“我給你搞事情，我給你搞啥事情？明天幹不行，非得今天幹？”
“白天紅外線有沒有晚上清楚？晚上這會沒有光線，紅外線那麽清楚，讓你打個記號就順手的事情，非要留到明天去幹，是不是在給我幹啊？給我幹是不是？”
“給我幹的，給我一個人幹，這房子你們都不住，就是給我一個人的咋啦？還不能幹了？你吼哪個你？你不得了了你，你跑哪裏來來了？把你反了天了跑到我們家裏來大吼大叫的——”
“葉新民！”張桂琴急匆匆吼了一聲：“你瘋了是不是？幹活幹的暈頭了是不是，說啥嘞？”
陳嘉善在那氣的眼通紅，拳頭捏的死死的，渾身打哆嗦：“行行，我知道，是你家裏，這是你家，我這個外人在這裏操的啥閑心？”說完，直接把手裏的鐵鍁往邊上一扔，氣衝衝的進來爸堂屋門邊上帶來了工具往外提，打開車子的後備箱，哐當的一下就扔了進去。
葉知凡喊他：“你幹嘛呢？”
“回去了，這是別人的家，我在這幹啥呢？我吃飽了撐的了，我沒地方去了，我非死乞白賴的在這裏——”
葉知凡伸手去拉他：“不是，大年三十的不鬧騰行不行？你知道他不會說話，說話不動腦子，你跟他生啥氣呢？”
陳嘉善一把甩開她，將東西丟了裏麵之後又去拿。
葉新民還在那叫囂：“他走了他走，莫哪個求他。我這廟小，供不起他這座大佛！”
張桂琴氣的恨不得拿針把他嘴巴縫起來：“先人，我叫你先人，你能不能悄悄的把你那個皮嘴閉上？幾十歲的人了，你長沒長腦殼？”
陳嘉善也不跟他吵，回頭喊葉知凡：“你站在那幹啥呢？你走不走？你要不走我就自己走，我就不信離了這個地方大年三十沒地方去了，沒地方吃飯！”
“葉知凡我跟你講，對你們這個家我是已經仁至義盡了。你要覺得你跟我是一家人你現在收拾東西馬上走，你要覺得你跟他們是一家人，今天都是我的錯，我們就去離了，繼續過也沒啥意思！”口口聲聲叫他不要計較，憑啥？他沒吃這家一口飯，沒喝這家一口水，他這些年因為這麽個女人走這麽遠，把自己的母親丟一邊，掏心挖肺的為這一家子，到頭來落了個啥？
葉知凡愣在那裏半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是沒想到就因為跟她爸爸吵了兩句，陳嘉善會說出離婚的話來。
“哥！”葉知瑤喊了一聲：“你瘋了是吧？你跟我爸吵歸吵，你怎麽能這樣跟我姐說話？這種話是能隨便說出口的嗎？你要是不想跟她過了，好話好說好聚好散，你跟我爸的氣撒在她頭上算咋回事兒？”
張桂琴也過來勸說：“他是個莫腦筋的人，你不要跟他計較。我知道你都是為這個家裏好，幹了這麽多活誰心裏沒個數？這外麵冷的跟啥一樣，趕緊的，都回屋裏去，飯都沒吃，先去吃飯吧，不要跟他生氣。”
“吃啥飯呀吃飯，我吃不起你們這家的飯，我一個外人巴巴的跑你們家來幹啥？要飯的？我就是要飯也不該到你們家門上來要！”
張桂琴道：“你咋不聽話呢？都跟你說了，你不要跟他一般見識。你們一年忙到頭，回來也就這麽兩天的功夫，能幹的話就幹點，不能幹的話你們就好好休息一下。我從昨天都說到今天了，過年的時候就不能幹活，好好休息，你這一年忙到頭咋能不累啊？哪個不想休息啊？”
“他有時候耳朵背，你說話他聽不太明白，反應不過來！”
“啥反應不過來？別給他找借口。他那是對我有意見，故意整我。就因為我說排水不能都排化糞池裏麵，中午的時候已經有情緒了，拿當我是傻子看不出來？就讓他打個記號，動動手的事情說什麽鐵鍁劃不動地。我幹啥了？我就是想告訴他，哪裏劃不動了？
他說我跑到他們門上來大吼大叫，這是他家，我一個外人，我吃飽了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