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鬧了一肚子氣,張桂琴也是早早的就去睡了,沒管葉新民。葉新民倒是心大的很,在秦海蘭家裏吃了兩大碗麵,看完春晚才跑回去,吭哧吭哧的上樓。
張桂琴迷迷糊糊的開口的:“我以為你今天晚上不回來睡!”
“我不回來睡上哪去睡?”
“你不是慪氣了嗎?”
“我氣得很,大過年的我嘔啥氣?我去大嫂子她們那邊吃了個飯,剛剛把春晚看完。”
“給你弄的啥吃的?”
“熱的臘肉,煮了兩碗麵我吃了。”
“嘿喲,你這罪魁禍首還能吃得下去飯,你把人氣的一家子一口飯都沒吃,自己跑別人那去吃了人兩大碗麵。”
葉新民哼哼兩聲,鑽進了被窩:“說些話,人是鐵飯是鋼,再生氣肚子也得吃飽,還能自己跟自己過不去?你以為我是陳嘉善,一生氣不吃不喝在那鬧脾氣,自己跟自己過不去。”
“你們都不吃,我也能吃下去。不吃還好了,省下了,我多吃點。”
“你這個哈慫都是莫心莫肺隻有胃,一輩子都這樣,莫救了。”
葉新民問:“說的那話,你們沒吃飯?”
“你以為呢!水都沒喝,進屋就睡了,凡凡子也沒吃,就瑤瑤子跟聽聽在那刨了兩口,感覺也莫啥意思,早早的就去睡了。大過年的你看鬧騰的還有一點過年的樣子吧?買了那麽大一堆煙花,一個都沒放。”
葉新民振振有詞:“那有啥辦法?大過年的,他要找不愉快,能怪哪個?”
“怪哪個?怪你!人莫作用脾氣還大的不行。讓你咋弄你咋弄就行了,隻要給你弄好,那個耳聾道聽的,吆喝半天白著眼睛莫反應,人家說這你扯那,要我我也生氣。”
“都是,你們都有道理,就我莫理。”
“你有個屁的道理!”張桂琴的瞌睡這會兒已經徹底的沒了:“你以為你有道理的很。我們就凡凡子她們兩姊妹,以後肯定是要靠著他們的。一家子在一塊,當父母都不忍咋行?那女婿跟兒媳婦莫啥區別,我們這都好哪去了。你看看院子裏麵兩家,是咋將就兒媳婦的。”
這話葉新民是完全不讚同的:“都是的很,你看看我像那種會遷就別人的人吧。忍多了,他把我麵性拿住了,還以為我這個人是個耙柿子,他想咋捏就咋捏,橫行霸道的無法無天了。有我在一天,這個家我說了算,他再厲害,他也得給我忍到起。”
“把你說的攢勁的,人家活了幾十年沒喝你的水沒吃你的糧,都算是結了婚那人家跟凡凡子是一家,高興了回來看你兩眼,看不過眼的給你幹一點,不高興了人家懶得甩你。人不在你這個家來行不行,不管你不問你犯法不犯法?莫說現在,就是以後老了不能動了,那也是凡凡她們姊妹兩個事,人家陳家善不過來看一眼,你把人溝子咬一口。
少把你們以前家裏那些舊風俗擺來擺去的,都活了半輩子還掐尖要強,自己家裏麵的人,你跟自家的晚輩自家的小娃兒爭的啥高低輸贏?
別的不說,就你那句話,換成任何人都受不了。
這都過來了十年了,早先回來的時候你看客氣的那真的是跟走親戚一樣,話都沒有多的。
這後來慢慢的才好起來,跟你有說有笑的,一會給你弄這一會給你弄那,也算是在這邊紮根習慣了。
他隻要能把這個家當成他自己的家那就阿彌陀佛了。你這一句這是你的家,一腳把人踢到十萬八千裏外去了。
你們兩個吵架,你看凡凡子也跟著難受。兩個人本來感情在那,娃兒也那麽大了,因為你個老不死的真的走到離婚那一步,那就好過了。”
葉新民半天沒說話,等她叨叨夠了才道:“這都是命,曉得吧!說白了他還是看不起我。這莫娃兒支撐門戶就是這麽惱火。我要是有個娃兒不靠他,有個娃兒他敢這麽放肆?”
張桂琴愣了一下冷笑出聲:“有個娃兒,都你這本事,有個娃兒說媳婦都困難。門邊上比你有出息的少了?娃兒不一樣打光棍找不到?就有個娃兒,都你這種東西,那也是個拐棒子,好不到哪去。還好是兩個女子,還好是老媽那陣帶著的。”
葉新民好沒聽出來她話裏的譏諷,扯開這個事情,整個人再一次陷入沒有兒子的愁緒裏。
“那陣我都說了的,兩個女子都要留在家裏招上門女婿,凡凡子個犯人球日的不聽話,偷偷摸摸的跑去外麵找了。瑤瑤子你回頭好好囑咐,不管咋樣要找個知根知底的,以後娃兒要跟我們姓。這個傳承還是要的,還能到我這,我們這一房真的就斷了?”
張桂琴哼了一聲:“曉得你們家有多大的家業要下一輩來繼承哦,還傳承。瑤瑤子啥性格你不清楚?願不願意找都還是個問題,更不要說聽你的,你看她能聽吧?”
“都是,老子把她養這麽大,老實話還把她莫法了。”
張桂琴一轉身:“懶得跟你嗶嗶,你厲害你去給說。”
一叨叨起來,睡覺暫時是睡不著。
葉知凡也沒睡,早早的上了床,卻怎麽也睡不著。外麵屋裏都是漆黑一片,黑暗好像要把她整個人都吞沒了一般。腦子裏七上八下的,一刻都沒停歇。
陳嘉善說的那兩個字真的是狠狠的刺到她了。
想著她跟陳嘉善這十幾年,越想越難受。
本以為早就睡著的陳嘉善突然翻了一個身,伸手把她往懷裏一勾。
葉知凡嚇了一跳,愣了下,反應過來伸手推他:“別抱了,你都想離婚了,你還抱什麽抱?”
陳嘉善手腳並用的把她壓的死死的,伸手去摸她的眼睛,把滾出來的眼淚給她一點點擦掉,也不說話。
感受到他手上的粗糙,葉知凡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心裏的氣一下子就散了。
伸手在他腰上狠狠的掐了一把,聲音還帶著哭腔:“你就知道欺負我!”
陳嘉善歎了一口氣:“沒欺負你,誰欺負你了?講不講道理?受委屈的明明是我,我都沒哭,你哭什麽?”
“你受委屈了是不是就得拉上我?你不高興了,是不是就得讓我跟著不高興?你跟我爸吵架,你就得跟我離婚是不是?那兩個字是隨便能說出口的嗎?合著我還成了你的出氣筒了?還是說你早不想過了,剛好今天借題發揮?”
陳嘉善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說什麽呢?”隨之歎了一口氣:“倒也不是出氣,說那話的時候,我就覺得心裏特別累,感覺自己付出的都不值得。你自己想,如果我跟你爸鬧得真的是不可開交的時候,你是會跟我走,還是會站在他們這邊。”
“你隻會站在原地看著我們吵,然後勸我,讓我忍著他,讓著他,不要跟他計較。
凡凡,人心都是肉長的,我也是會難過的。
你自己的爸媽是什麽樣的人你自己最清楚,如果不是因為你,我過年不會到這裏來,平時隨便他做的哪一件事,我都可能再不會理會他。
我們家雖然家庭條件不好,但是我長這麽大也從來沒有受過什麽委屈,我這輩子受的委屈都是因為你。
我一想到這麽多年背井離鄉付出這麽多,到最後說不定就是還是我一個,我感覺這生活這日子過的人一點盼頭都沒有了。
聽聽站你這邊,你站你爸媽這邊,那我呢?我就是孤家寡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