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狼外婆(下)
那個老‘婦’人直直的往前走來,眼看就要撞到我身上了,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我竟然沒有絲毫力氣去躲開,就在這時,邊上突然有人拉了我一把,我整個人被拉得差點摔倒,但卻也因此避開了那個老‘婦’人的撞擊。
我扭頭看了看,拉我的人是姍姍,她的臉‘色’異常蒼白,顯然心中也是害怕到了極點,也不知道她剛才是哪裏來的力氣將我拉開。姍姍不斷的喘著氣,一雙眼睛卻緊緊的盯著那個老‘婦’人,眼神中充滿了恐懼,隻有冷月還是低著頭仿佛什麽也不知道,我心中一寒,急忙扭轉身子看向那個老‘婦’人。
那個老‘婦’人仿佛沒有看到我們的存在,自顧自的往前走去,一直走到賈衝的那座墳前,卻並沒有停下腳步,繼續走到那口井邊沿才停了下來,我心中一動:看來這口井真的有問題。
老‘婦’人在井邊站了會,然後將手放在井裏上下振動了幾次,過了一會,又慢慢的‘交’替著把手往上牽扯著,整個動作就好像是在井裏打水。我剛從下麵上來,當然知道井裏沒有水,而且也不是近期才幹涸的,我第一感覺是這老‘婦’人肯定是個老鬼,還記得以前井裏有水的樣子,但隨即又覺得自己這個想法太過荒唐,人死了變成鬼,難道井死了(在我看來,井枯了和人死了幾乎是類似於等同的事)也會變成鬼,然後繼續被鬼在這裏打水?如果真是這樣,那才真的是活見了鬼了!
那老‘婦’人將“井水”打了上來,然後蹲下身子,對著不存在的水桶照了照,不時的還用手把頭發往後貼一貼,好像是在照著鏡子化妝,隨著她的動作,她身上壽衣繡著的那個沒有臉的‘女’人也跟著動了起來,說不出的詭異。
我能感覺到姍姍身子的顫抖,我也是嚇得兩‘腿’發軟,事實上這個老‘婦’人並沒有像傳說中的鬼那樣吐著舌頭也沒像小說裏寫的那樣能收人魂魄奪人‘性’命,甚至都根本沒當我們存在,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覺得說不出的害怕,但正如我前麵對姍姍說的,雖然我也害怕,可是有時候想想,和失去記憶不知道自己是誰比起來,我寧肯去麵對眼前的害怕。我不知道這個老‘婦’人在做些什麽,但既然這裏是冷月所說的七十三號,不管真假,我都要看看究竟會發生什麽。
老‘婦’人化了一會妝,接著站起身來,理了理身上的壽衣,突然翹起了蘭‘花’指,咿咿呀呀的開始唱戲,戲文當然還是我熟悉的那句:“我本是羞‘花’閉月‘女’兒身……”,這個戲文我已經聽好多人唱過,雖然知道肯定其中有古怪,但根本聽不出來其中的秘密,而且每個人唱的時候都是用普通話唱的,我想從語言上去查也查不出來。
就在我有些失望的時候,突然老‘婦’人的聲音一變,以十分粗獷明顯是學著男聲的腔調開口說了句話:“蕭羊,小心!”
本來我以為她會一直照著這個戲文唱下去的,沒想到突然來了一句大喝,我被嚇了一跳,但隨即心中大喜,知道終於開始出現我所不知道的內容了。
我身邊的姍姍身體抖得更厲害了,輕聲說:“阿瑞,我們走吧。”
我沒有理她,隻是象征‘性’的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再多等一會,一邊在心裏默默的把蕭羊這個名字念了一遍,但那老‘婦’人接下去卻又不說話了,低著頭仿佛在尋找什麽,一邊找一邊又往外走去,路過我們身邊時依舊仿佛沒有看到一樣。
眼見她要走遠了,我拔‘腿’就想追,但姍姍拉住了我,我看她一臉的哀求,忍不住歎了口氣,或許這樣的環境,真的不適合來調查這樣詭異的事,我隻好停下自己的腳步,但心裏已經做好了打算,這次把她們送獲取之後,我一定要自己一個人重新回到這裏來。
就在我準備放棄追蹤的時候,身邊的冷月卻突然叫了起來,接著發了瘋一樣的往前跑去,她的力量本來就大,加上出其不意,我和姍姍兩人都沒提防她會往外跑,一把沒拉住,她已經朝著老‘婦’人的方向跑去了,我隻好跟在後麵追上去,姍姍猶豫了一會也追了上來。
冷月跑得極快,一眨眼功夫就不知跑去了哪裏,連那個老‘婦’人的蹤影也被我們跟丟了,我和姍姍麵麵相覷,四處轉著身子看了看,卻根本不知接下來往哪裏走。此時天‘色’已經發亮,但整個村子裏出來走動的人一個也沒有,隻有一棟棟緊閉著大‘門’的房子。
昨天晚上我們還見到有人迎親,就算後來發現了賈衝的墳墓,難道那些人也都是和賈衝一樣是死了的人?我心中不禁浮起這樣一個念頭。再看眼前這些屋子,心裏就不由自主的開始覺得害怕,如果我的猜測是真的,那根據當地的風俗習慣,有很大的可能這些人也埋葬在自家的院子裏,或許他們現在就在這一扇扇‘門’後盯著我們,不知在什麽時候就會衝出來用我所不知道的手段來對付我們。
我沒來由的想起了二良在風‘門’村給我看過的楚江山寫的《狼外婆》,在那張手稿的背麵有一張草圖,上麵畫滿了房子,每棟房子裏麵,都有一雙紅‘色’的繡‘花’鞋。
我的身上開始冒汗,我隻覺得這村子裏充滿了古怪,這才是一個真正的鬼村,因為至少我在這裏看到了已經死亡了的人,風‘門’村也是傳說中的鬼村,但除了我之外,我肯定沒有人見過真正的鬼,因為我在那裏看到了死而複生的王子華和楊子江。
越想就越是覺得害怕,但隱約的卻又覺得似乎哪裏有些不對勁,隻是我一下子想不起來到底是哪裏不對。我看看姍姍,她也是臉‘色’蒼白,心中應該比我還要害怕,因為她就隻知道看著我,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想安慰她幾句,告訴她等找到冷月之後就一起回去,但話還沒說出口,突然耳邊又聽到了一陣熟悉的“啪啪”聲,我們兩人同時變了臉‘色’,都從對方的眼睛裏讀到了一個意思:
那個老‘婦’人!
我們幾乎沒有商量就一起動身朝著那個聲音奔去,聲音依舊來自河邊,我和姍姍跑到河邊時,看到那個老‘婦’人正蹲在河邊不斷的用手上的槌子槌打著衣服,她身上的衣服已經不是那件壽衣,而是換成了昨天我們和她初次見麵之時所穿的那套。
在她的身邊沒有看到冷月,我和姍姍對視了一眼,有些不知該怎麽開口,畢竟前不久她給我們留下的印象實在太過恐怖了,但這麽耗著也不能解決問題,最後我終於決定還是由我走上前去和那個老‘婦’人打招呼。
我一邊往前走一邊不斷給自己打氣,那“啪啪”的槌衣服聲好像每一下都打在我的心上,我終於走到了她的麵前,想了想,開口喊了聲“阿姨”。
那個老‘婦’人扭頭看了我一眼,我從她臉上看到明顯的一愣,仿佛沒想到會看到我一樣。我心中微微一怔,看她的表情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裏。但現在也管不了那麽多,既然已經見了麵打了招呼,幹脆就把話都挑明了。
我往前走了幾步,準備好好和這個老‘婦’人談談,但她卻把身子一側攔住了我的眼神,也不管衣服是不是洗好了,一把抓起就放進了籃子裏,然後用一塊布一遮,說:“幾個娃娃是從哪裏來的?”
這下連姍姍也覺得不對勁了,明明昨天我們已經和她打過招呼了,還請我們吃了一頓飯,就在不久前我們更是被她嚇得半死,怎麽一轉眼就不認得我們了?
老‘婦’人也發現我們的表情有些古怪,說:“你們是不是從外麵來的?”
我點了點頭,老‘婦’滿臉堆笑,說:“你們這些娃娃來得巧,村子裏剛好有喜事,你們到時一定要去湊個熱鬧。”
我的心越發冷了起來,這一幕對話在昨天恰好發生過,為什麽今天又在我們麵前再次出現,唯一不同的是少了一個冷月。
我有些不死心,繼續按照昨天的話問:“什麽喜事,怎麽村子裏一個人也沒有?”
老‘婦’人說:“是大喜事,那些人都去接新娘子了,我一個人留在村子裏等著他們,都要到晚上才回來。”說到這裏頓了頓,過了一會又繼續說道:“這個喜事可不容易,村子裏有好多年沒這麽熱鬧了,我記得上一次好像是差不多有十年了吧,唉,這村子是越來越冷清了。”
我沒有再問下去,我知道我又遇到了一個我解不開的謎團,這會不會是個不斷重複的世界?晚上我會不會再次碰到賈衝,會不會再次看到那雙繡‘花’鞋,更甚至,會不會再有一個人變得像冷月一樣,瘋瘋癲癲,最後不知所蹤?
越想我的心中就越是發‘毛’,就在這時,老‘婦’人突然說了一句話,她說:“你是不是叫‘毛’瑞?”
我嚇了一跳,這個老‘女’鬼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但我還是點了點頭,老‘婦’人遞給我一張紙,說:“有人讓我把這個東西給你。”
我接過那張紙,卻沒有馬上看,問:“是誰讓你給我的?”這個問題對我來說很重要,因為我知道這個村子裏其實沒有什麽人,身子眼前這個老‘婦’人都可能是傳說中的‘女’鬼。
老‘婦’人想了想,說:“我記不清楚了,好像已經給了我很長時間了,唉,老了,記‘性’差了,你還是自己看看吧,我先回去了。”
說完就拿著籃子轉身走了,邊走邊說:“唉,老了,沒力氣了,洗衣服都會讓水把衣服給衝走,真沒用了。”
我看看河麵,沒看到有衣服被衝走,也許已經飄遠了。這時姍姍也圍了上來,一起低頭看看手上的那種紙,上麵最上方寫著四個字:
《狼外婆(下)》。
姍姍有些莫名其妙,我的身子卻是一震,這是二良手中那篇《狼外婆》的下篇,字跡完全相同,我急忙看下去,上麵隻有很簡單的幾句話:“其實,真相是孩子都是被外婆吃掉的,然後外婆遠走高飛,而狼成了替罪羊。”
我仔細想了想,還是沒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既然一時想不明白也就不管它了,我將紙翻了過來,上一篇是有一副風‘門’村的草圖,不知道這裏會有些什麽。
我看到兩個很奇怪的不規則的圖形,似乎很眼熟,想了想,才想起和我在井底看到的刻著“姍姍”“小心”的瓦片很像,隻不過上麵沒有字。
這是什麽意思?我有些不明白,翻來覆去的看了許久,尤其是紙上的那句話。就在這時,腦中一閃,終於明白了先前我在看著那些緊閉的房‘門’時心中為什麽會覺得不對勁,進而更是想到了一個可能,我看著姍姍,身上再次開始冒出了冷汗。
我想到的是:如果那兩塊瓦片的順序不是“姍姍小心”,而是“小心姍姍”,那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