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桃源清風 第四章

沒有多少感覺,大年就過完了,又要開始上朝做事。

工作狂楚岫仗著年輕,就不斷透支身體,但是,當孟春一月過完的時候,體弱的他就不幸地被感冒襲擊了,由於這是流行感冒的時節,楚岫害怕他的感冒隨著他到處流行,把皇帝和別的大臣也傳染了,就請了病假在家靜養。

不過是發燒頭痛流鼻涕咳嗽,楚岫喝了郎中開的黑乎乎的中藥,就悶在房間裏看書寫字。

不知秦月從哪裏知道他生病的消息,這日早上,便出了宮來看他,一直叨叨絮絮地說了一個上午的話,楚岫撐著精神一直陪她說。看楚岫並沒有大病,秦月賴著吃了午飯就回去了。

傍晚,楚岫想著早睡對養病好,天才剛黑,他就準備洗洗睡了。

侍女吟香最是風火,急惶惶跑進屋裏來,眼裏透著狡黠地說,“公子,有貴客來探望!”

“貴客?”楚岫疑惑地回頭,今早才請的病假,下午就有不少同僚來探病,他也就裝著病重,強撐著頭坐著陪客,不斷擤著鼻涕,咳嗽著待客,客人們看主人這樣,感動於他的謙遜有禮,又怕他過了病氣,也不好再待下去,說了幾句客套就離開了。不過,他們來的時候,這幾個原來伺候皇帝的眼高侍女是不會用貴客這種詞。

皇帝已在後麵踏進屋來,身上的裘衣都沒有脫掉。吟香馬上上前伺候皇帝脫裘衣,就有希媛端著熱的參湯奉上,伺候皇帝坐在屋中上位椅上。

楚岫看著侍女們伺候皇帝的用心,心裏不是滋味起來,雖然對方是皇帝,但這畢竟是自己的家,看吟香希媛的動作,好像皇帝才是這裏的主子。

楚岫躬了身,準備拜見,皇帝就說話了,“愛卿不用多禮,愛卿病體不適,快坐下吧!”

“謝皇上!”楚岫坐下後,就又聽皇帝關懷地說,“本是想讓太醫過來給你看看,不過,朕剛好有時間,也就自己來了。”

“謝皇上關心,臣就是感染了風寒,沒有多嚴重,隻是怕將病過給了皇上才請了病假!”

“既然朕來了,你且讓朕給你把把脈看看吧!”

楚岫坐在皇帝的不遠處,由於皇帝示意,他隻好坐到皇帝的身邊去,猜測皇帝難道懂醫,也就把手腕遞了出去,皇帝將楚岫的手握了一下,才把了脈,道,“愛卿脈象還好,隻是消瘦地厲害,聽說愛卿不喜肉食,隻用果蔬粥類,這樣子,你身子隻會弱,這時節感染風寒也不奇怪了。朕帶了個廚子過來,他能將各種肉食做成素食的樣子,口感甚好且極類素食,就賞給你了。”

楚岫的手腕還在皇帝手中,聽了皇帝的話,覺得跨度實在是大,難道不應該是說病的問題嗎,居然就轉到廚子身上去了。

楚岫經常能從皇帝那裏得到工資以外的實惠,從各樣補品到宮裏才能吃到的果蔬,從身上穿的衣服料子到成品的裘衣披風之類,還有一些比如禦用的毛筆,筆洗、硯台之類,各種各樣,楚岫都覺得皇帝雇用他後,就包吃包住包穿包侍女,以後還會將秦月嫁給他包老婆,楚岫雖然覺得自己可以是皇帝身邊的重臣寵臣,但還沒到是他兒子,讓他如此包管的地步吧。

現在居然又送廚子過來了,皇帝的這一係列作為,讓楚岫心裏憂慮,想起最近皇帝已經讓他兩次留下來抵足夜談,又想到今早秦月的抱怨,秦月本來向皇帝要求她今年及笄後就嫁給楚岫,但皇帝卻以楚岫年輕無多大作為,再等兩年為由拒絕了。

皇帝若有若無的試探和無限製的對他生活的照顧,即使是楚岫這個對情感木頭木腦的人也能察覺到兩分不尋常,況且,現在已經有大臣在私底裏傳他的閑話,說他靠著一張臉,蠱惑了皇帝,還夜宿皇宮,怕是已成了皇帝的榻上之臣。

楚岫當時以男寵的身份入宮,皇帝壽辰夜宴上不辨雌雄的妖豔紅衣美人隻經過一瞥已經深入人心,由於皇帝後宮管理得當,大臣們都以為當日的美人是被皇帝深鎖在了蘭苑,並沒有想過經過了兩個月出現的易大人就是當日的那個人。

一來是那晚,大家的匆匆一瞥,隻注意到了一個人驚心動魄的美,而不會刻意辨清他的容貌;

二來,楚岫處在長身體的階段,即使短短幾個月,相貌上也有了變化,更何況每天和皇帝待在一起,氣質上也有了大變化,從原來的清高魅惑不可方物,到了後來的恭謹雅致。

這個時代是以門第論貴賤,大家雖沒有懷疑他是當初送給皇帝的那個男寵輕賤他,但是,由於他的容貌,由於他受皇帝重用,不免有些人會說他是靠身體博位,楚岫的耳朵並沒有太靈,加上皇帝對那些閑話人員的打壓,楚岫最開始一段時候並不知道,後來,知道了就黯然了幾天,但是,想到清者自清,走自己的路讓無聊的人去說吧,也就想開了。

隻是,最近這種閑話多了起來,楚岫不免又開始心浮氣躁,前些天就是因為有他敬佩的老臣當著他的麵提到,“你是後輩,能力卓越,我這個老頭子都是佩服的,隻是,有些行為還是要注意些,雖然,這可能一時對你仕途有利,但是,長遠看來,是沒多少好處的!”

別人雖隻是暗示,但是,楚岫也心裏堵了起來,回來後就覺得身體不舒服,過了兩天就發展成了重感冒。

楚岫把手從皇帝手裏拉了出來,恭敬地答道,“皇上,臣府裏已經有廚子了。臣不喜吃葷,是臣胃上的毛病,即使吃了也是消化不好的,所以,即使將肉食做成素食的樣子,臣也是不能吃的,所以對我的身體不會有多大作用,還請皇上收回剛剛的恩賜吧!”

其實收了皇帝那麽多東西,一個廚子也沒什麽,但是,楚岫就是想拒絕。

“他做素食也是有一套的,既然朕帶來了,就留下來吧!”皇帝雖然語氣溫和,卻自有不容拒絕的霸道在裏麵。

“臣府本就小,吃飯的也就幾個人,兩個廚子在這裏,他來了想必也是無用武之地的,還請皇上收回!”楚岫硬氣的拒絕,說了一通話,喉嚨有些堵,又輕咳了幾聲。

皇帝本就是霸道的人物,對於別人的拒絕,並沒有多少耐心,楚岫不斷拒絕,他很快就不耐煩地甩袖冷言道,“朕賞賜下來的,你看不上麽?”

楚岫男人的硬氣和小孩的脾氣並發,再加上病中頭正痛著,心裏憋得慌,也不管對方是誰,就扛上了,“沒有看不上,臣這裏地方小,裝不下皇上送來的人。”

楚岫還是第一次這樣和皇帝說話,在屋裏的吟香和希媛都為此嚇得瞪大了眼,不知如何是好。

皇帝也是愣了一下,才冷笑道,“是朕把你寵壞了,呃?”

楚岫因為皇帝說出這樣的話,心裏更覺得自己像個靠長相吃飯的小白臉,臉一下子慘白。

皇帝由於臉色嚇人,吟香和希媛已經跪下來求情,她們兩人畢竟是女人,又在宮中長大,還伺候過皇帝數載,對感情問題敏感至極,對皇帝的脾氣也知曉不少,當然看得出皇帝對楚岫的某些心思,不過,她倆做為皇帝的人隻管著遵從命令照管好楚岫。由於和楚岫相處久了,她們都喜歡上楚岫的溫和氣質,再加上楚岫是打心裏將她們看作等同的人,第一次見到皇帝對楚岫發脾氣,她們不免偏袒起楚岫來。

本以為皇帝會發更大的火,至少楚岫挨頓板子是不會少的,沒想到皇帝隻是黑著臉,甩了衣袖就大踏步走了。

皇帝也是在氣自己,看上的人就在自己麵前,卻隻能看不能碰,隻好悶悶回宮。之後兩天,大臣們都要忍受皇帝的火氣,不少人都因為一點小問題遭了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