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章 往事不堪回首(上)
龍山縣最大的酒樓——洗車莊,從昨天開始就被人包下了,今天專門接待我們和那些有頭有臉的鄉紳(麵子小的進不來)。
“來!大家舉起酒杯,為李峰中校和李超中校這次榮歸故裏,為我們龍山縣和湘西州爭了光,大家敬兩位一杯!”王市長作為本州最大的行政官員,帶頭站起來首先祝賀著我和阿超。
“幹!幹!……”我和阿超站起來,和大家一起豪爽的幹了這第一杯酒。娘地!你還真別說,這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家夥們,喝起酒來還真是一個比一個厲害,看來都是喝酒給喝出來的豪氣和酒量。
喝完第一杯酒後,按規矩就是我給他們回敬了(按我們這的風俗,這樣的大場麵,女人和兒童是不能入席的,認為那樣晦氣,她們的宴席被安排在後院),我站起來對四下大聲的說:“我兄弟二人,承蒙各位的支持,讓我們在外麵有了好的發展,今日,特在此謝謝大家了。什麽話都不說,以後要是哪位朋友用得上我兄弟二人,我兄弟二人赴湯蹈火也定到場幫
幫場子。幹!”
“幹!幹!……”回應是積極的。那是啊!現在誰敢不給我兄弟二人麵子,老子一句話就能滅了他全家。
幹完這杯後,我沒有坐下,而是接著說:“小弟今日回鄉,一是看望各位長輩和親朋好友,二來,是把阿超的婚事,還有我的婚事給辦了,已了卻家母心中的擔憂,日子就定在十一月三號。到時候還望各位賞臉來捧個場。小弟二人在此先謝謝各位了。”
說完我就和阿超把酒一口幹了。
“一定參加,一定參加……”
“就是不叫我,我也定要厚著臉來討杯水酒喝……”
……
就這樣,吃吃喝喝的鬧了老半天。也許是回到家鄉了,警惕性放鬆了,我居然真的醉了,阿超也比我好不到哪去,當夜我就在醉夢中度過了這漫長的黑夜。
第二天,太陽還沒行動,我就起床了,剛叫醒阿超,正想和阿超一起去找大胡子他們再商量一下具體的細節,卻沒想到師傅比我還先起來,一見我倆麵就要求我把在外麵的經曆和他詳細的說下,於是在師傅手中鞭子的威脅下,坐在椅子上,茶都沒有地情況下,我連老底都透露出來了,連當時是怎麽想的都詳細的說明白了。
師傅教給我們的禮貌規矩,聽別人說話要聽完,中途不能打斷別人,這樣既顯得有禮貌,又能先摸清對方的意思。
師傅也是這樣的,從頭都到尾都吸著雪茄,在朦朧的煙霧中看著眼前不遠出那片隨風擺動的小樹林沒說話,不過我發現了幾處奇特的地方。
一是我說到我們殺了船越文夫時,師傅的樣子和臉色先是明顯地蒼白了下,然後震驚的轉頭看了我和阿超一眼,最後又轉頭看著那片樹林了,隻不過他很用力很用力的深深吸了口雪茄煙,我知道他忍著沒問話。
二是我說我被戴笠提拔為特勤團的副團長,阿超被提拔為二營營長時,師傅憋了憋嘴,然後用理所當然的表情看了正得意的我一眼。
三是我說到我下令把坦克開到南京大街上去了,師傅眉頭微微皺了下後,頭都沒動的聽我說下去。
四是我說到我下令把漢奸們全處決了,師傅沒反應,可我說連那些漢奸家屬一塊兒給解決時,師傅眉頭皺的更深了,同樣很用力的吸了口雪茄。
五是我說我發現我們團內有內奸時,師傅卻微笑的搖著頭。
六是我說我被抓的事時,師傅先是微笑的搖了下頭,然後有猛地變色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中,透露出來的是不解和疑惑。
“說完了,那好,我知道你有些事想問我,問吧,是該告訴你們的時候了。”師傅扔了雪茄煙,然後正色的看著我說。
我立即把剛才發現的那六點情況向師傅請教。
師傅讚許的看了我一眼,然後站起來,走出屋子,我和阿超急忙跟著。師傅站在屋子前的平地上長長地歎了口氣,這才轉頭看著我倆問:“知道我為什麽那麽恨漢奸麽?”
我和阿超同時搖頭。
師傅又轉回頭去看著遠方回憶似的說:“我出身在長沙,家中是開鏢局的,可戰亂四起,以至家道中落,我自幼刻苦習武,希望將來能出人頭地。二十多年前,也就是1910年,為師才剛滿十四歲,當時是公費出國留學的,那個時候,能被保送出國的都是被看成未來的頂尖人物,為師也自認為不比別人差,家裏也是找了很多‘門路’,這樣我就到了美國。
可是你們知道麽?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落後,就算你個人再強大,別人還是打心眼裏瞧不起你的。當時我被保送到美國學習軍事,可是美國人看不起我們這些長辮子的,他們不僅僅是在言語上看不起我們這群孩子,而是用那中發自內心的蔑視來看著你,這是我不能忍受的,所以兩年後,我就和幾位好友轉學到了德國,依舊想學習軍事。
當時德國是很強大的,各種科學都很先進,我們六人就共同立誓,定不負國家的所‘望’而虛度光陰,定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知識,用畢生所學幫助中華民族強盛起來,所以我們六人就各專攻一門學科。
為師當時不知道選哪門學科好,卻發現了五位同年紀的日本人有三人學習了狙擊,我當時還不向現在這樣恨日本人,年輕不懂事,心想著大家好歹都是亞洲人,所以我一心熱一好奇,就進了當時唯一的一所狙擊學院。
可是你們知道麽?那幾個日本人也太不是東西了,他們不僅在各方麵和我比試,就連解手紙,他們用的都要比我的大,這些我都不怪他們,可他們說了一句話讓我特恨他們。”
“師傅,是什麽話?”我沒忍住,好奇的問了。
“他們說:東亞病夫就是東亞病夫,是不如流的低等民族,在各方麵都不如大合民族,就該給大日本帝國當狗。就是這句話,讓我終生銘記在心,同時也恨起了他們。”師傅沉浸在回憶之中了,我感覺到師傅外泄的殺氣絲毫都不比船越文夫差,讓我和阿超心裏都有跪拜的想法,可師傅依舊說了下去:“第一個學期,他們一人和我單對單,可把我揍慘了。於是我開始每天晚上都勤奮練家傳的氣功,白天更是刻苦學習;第二個學期,單對單他們被我揍個半死,可是那五個下賤的雜種,卻五個打我一個,把我打暈了;第三個學期,我叫了另外五位同伴來助威,於是在他們的監督下,我一個一個的把對方五人都收拾了;可是這五人不服氣,就想暗中對我下黑手,在我盤子裏下藥,還好一個德國朋友告訴了我,結果我一人把他們五個都打趴下了;第四個學期,他們沒有找我麻煩,但是第五個學期,在野外生存拉練時,他們中的一個矮個子給我送帖子約我決鬥,嘿!嘿!我也不是笨蛋,就請教官當見證人,當場一刀就把對方腦袋劈成兩半;最後一個學期,他們見壓不住我,於是就趁我外出時偷襲我,可他們卻沒想到,我隨時隨身都帶著短刀,結果就把他們都給解決了,我也身受重傷,還被抓了,還好我的教官認為我是個人才,極力營救我,結果我的罪名是押解出境。”
說到這,師傅陰深的看了我倆一眼,他已經完全沉浸在回憶中了:“在我剛被送到法國時,當時接我的是三名比我大幾歲的同胞,都是留學生,他們邀請我加入同盟會,我答應了,可就在這時,日本鬼子的報複來了。我清楚的記得,那天天色很陰沉,隻見打雷卻老不下雨,我約了瑪利亞也就是你們現在的師母去吃飯,剛走到一個轉彎處,突然跳出了五名日本人,他們要求與我單獨決鬥,當時為了讓瑪利亞先走,我答應了。你們知道麽?那真是場殘酷的血戰,我殺了他們兩人,另兩人也被我砍成重傷,而我自己也身中十三刀,要不是瑪利亞及時叫回來了警察,我們可能就沒有師徒緣分了。”說到這,師傅猛地把外衣一扯,幾條長而大的,像蜈蚣爬在肉胸上似的刀疤顯露出來,師傅又慢慢地扣好上衣,然後接著說:“這事過後,在同盟會的幫助下,我沒有受到什麽處罰,可那三個日本人傷好後,又來和我決鬥,提出比試槍法,結果又被我幹掉一個,二另兩位卻自此不見了,後來我才知道他們的名字,他們的名字你們也知道,就是船越文夫和那個自稱為‘軍神’的家夥,想來他們是覺得這事是個恥辱,所以悄悄地努力鍛煉去了,這才有了今日的成就。哈!哈!……上天真是愛捉弄人,沒想到啊,沒想到啊!船越文夫啊!船越文夫,你最後還是死在我徒弟手上了,哈!哈~!……”
師傅越笑越大聲,不過我看見他的眼眶中有些閃光的東西在轉動,想來是英雄惜英雄又或者是對物事人非的感歎吧。
“這事後,我被同盟會派到國內參加各種武裝鬥爭,見證了太多的殺戮,見到過太多的妻離子散,見的最多的還是死人和叛徒,記住,不要小看了一個小人物,有時候,一個小人物,就可能毀掉一場必贏的戰爭。戰爭是殘酷的,所以我不願意再上戰場,後來就一直在做警衛工作,可是從蔣界石在形式一片大好,本可以順利一統中華的情況下,突然違背三民主義原則,對共產黨大開殺戒時,以至北伐沒有達到原先的目的,我對他們是徹底的失望了。然後我帶著瑪利亞漂泊江湖,也弄到了個‘冷麵閻羅’的匪號,見過太多的嘴臉,特別是那些自以為了不起的嘴臉,更讓我討厭。然後我和你師娘都厭倦了江湖的爭鬥,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就到了湘西這個土匪窩來了。”
我和阿超聽的是羨慕不已,等師傅說完老半天後,我才回過神來,急忙問:“師傅,你還沒告訴我那幾個問題,和你為什麽恨漢奸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