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決戰日落之巔
我抬頭一看，一個身體有些單薄的學員正對我敬禮，此人年紀和我一般大小，身體雖然單薄，但長的那個英俊樣啊，隻能用眉清目秀來形容了，一看就是沒怎麽做家務的公子哥，不過他的皮膚有點黑，估計是這兩個月天天日曬雨淋造成的。但他看我的眼神很特別，是特崇拜我的眼神，連說話都帶著激動話語，讓我很不習慣，軍人之間的兄弟情義嘛，就應該像花和尚那樣，豪爽，仗義。
見他手裏提著個大背包，我笑著拍了拍身邊的碎石頭說：“放鬆些，放鬆些，我也就是找你來說說話。把背包放下，坐在這，坐！”
看著他機械般的把背包方在身邊，然後就坐在我旁邊，有些緊張的等著我的詢問，我笑著對他說：“咱們先吃飽了肚子再說，你想吃什麽，隻管說。”
“團長給什麽我就吃什麽，我沒有忌口的。”他速的回答，卻連頭也不敢抬。
為了照顧他這樣敢於吃苦的公子哥，怕他吃不慣沒有鹽而烤熟的食物，我對身後一直緊盯著他的劉震峰沒好氣地說：“你這樣的看人家幹什麽，去，給我割幾塊麂子肉來，要後腿上的，多割幾塊。”
劉震峰對他指了指，然後又看著我，但見我正生氣的盯著他，他這才很不情願的向那堆獵物跑去。
“你別見怪，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等和他熟悉了，你就會發現他很好相處的。”我安慰的說，見他點點頭後，我又問：“我很好奇，你為什麽能識別出比別人多的多的植物，是不是有什麽竅門，能給我說說麽？對了，你家裏還有些什麽人啊？都是靠什麽為生的？”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雙手死死地緊握著，半天後才慢慢地說：“我家裏雙親都在，而且我爺爺也還健在，家裏還有大哥，二姐和兩個弟弟。”
也許是感覺到我的平易近人，他放鬆了不少，看了看我後才說：“我家世代行醫，在吉首開了家同仁藥鋪，我從小就對行醫不感興趣，但父母之命不敢違，隻好強行記些，不過去年我就考入了省師範學院，也算是自我解放了。嗬嗬！”
也許他是回憶起自己自我解放的經曆吧，有些得意，也有些樂的輕笑起來。看到他露出開心的笑容，我也有些高興，畢竟知道了他能辨識那麽多植物的原因了，心裏也放鬆了不少，不過該問的話我還是要問：“哦?~？那可是屬於大學了，我和李超團長都沒讀過大學，甚至連小學都沒上過，從小就被師傅訓練著，連讀書識字都是師傅手把手的教著，真是羨慕你們能有那麽多同學在一起讀書。”
說到這，我小聲的對他說：“給你說個實話，你可別告訴別人，我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能上學，和好多好多人一起讀書，想想那感覺，真是無比的向往啊！真羨慕你能和那麽多同學一起上課，不象我，就隻能和李超團長一起受罪了。嗬嗬！不過這願望恐怕要等到打完鬼子之後才能實現了。”
他沒想到我就隻是這樣一個小願望，而且這個願望對於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麽，立即不相信似的看著我吃驚地問：“報紙上不是說您從小就被黨國精心培養，而且還是燕京大學的高才生？”
“狗屁，吹牛不打草稿，老子從小就在湘西長大，被恩師彭天程栽培，關別人什麽狗屁事，你可別聽報紙上瞎說，那都是一群被老蔣控製住的人，最大的本事就是胡編亂造。”他不說這事還好，一說起這事我就生氣，我被授予中校軍銜的那件事情，報紙上根本就沒提師傅的大名，反而說我從小是被國民黨秘密培養的精英，我去反應實情，卻如石沉大海，最後也不了了之了。
他先是很聽話的點點頭，可接著卻震驚的說：“啊！彭天程先生是您師傅，你知不知道，當時彭先生的靈柩被運到長沙時，最少有二十萬人前去悼念，還下令國旗半降以示哀悼！（估計當權者是想利用這點來喚起大家的抗戰情緒。）這可轟動了整個長沙市，回湘西後，整個湘西都披麻帶孝的跪迎跪送，（那是當然了，不說什麽民族英雄，也不說師傅的威嚴，就說當特勤團時還是很紅火的，在這些人裏麵有多少人是真心的痛失英雄，有多少人是看我情麵虛情假意，那還真不好說。），從吉首到龍山，一路上鞭炮不斷，所過之處，全部披麻帶孝，好多漢子都跪著哭了，所有人都爭著給他抬靈柩，以能抬到他的靈柩為榮，老人們都說湘西從古到今還沒有誰能有此殊榮了。當時我正好在湘西，聽人說彭先生是抗戰英雄，是和鬼子中最厲害的高手決鬥時，本來得勝殺了對方，卻不幸被對方弟子給謀害了，我覺得他是個大英雄，也自動披麻帶孝的到街上去跪迎了，而且我還爭搶到機會，抬彭先生的靈柩幾米遠了，後來我同學都很羨慕我能親手給彭先生抬靈柩了。唉~！要是我能象彭先生那樣像個英雄的戰死殺場，死後能有如此殊榮，就算是死，我也心甘。生無所成，死即榮哀！值了。”
“謝謝！不過人活著才是最重要的，好好活著吧~！”我拍著他的肩膀，傷感的說，然後我就看著火光回憶起師傅的音容，久久不願說話，也沒注意到李丹小聲嘀咕的那句話：“不！人，隻有有尊嚴的活著，有自由的活者才是最主要的，不然還不如死了的好。”
“啊！團長，你是彭先生的徒弟，我也算是你的徒弟了吧，那也就是說，我也是彭先生這一脈的了，那真是……”就在我回想起往事時，他突然一驚一乍的話把我驚醒了，我生氣的看了他一眼，他才有些害怕的把話給收住。看到他那樣子，我不好第一次見麵就給人留下我很凶狠的看法，立即笑著安慰道：“不好意思，我剛才在回想往事，被你驚醒了。”
讀書人和大老粗果然大不一樣，要是換了花和尚來，最多也就是問問我怎麽了，可李丹卻小聲的給我道歉：“團長對不起，讓你想起了傷心事。”
見他對我笑了笑表示沒事後，我拿起一根柴往火裏一扔，然後對他說：“沒事！真的.好了，咱們不說那些不痛的話了，說點開心的。你為什麽要來當兵啊？我見你的言談舉止，加上你的家庭背景，應該能有更好的前途，根本沒必要來吃分苦，受這罪了，能告訴我為什麽嗎？”
這次沒想到他卻有些別扭著不願意說，在我目光的鼓勵下，他終於開口了：“我去年下半年去長沙時，正趕上了全國抗戰熱潮大爆發，我就跟著幾個同學一起商量投筆從軍，到前線去打鬼子，後來我在在報紙上看見了您的英雄事跡，特別佩服您，我們都一樣大小，可我們還得靠父母養活，而您卻已經是名抗戰英雄了，在得知您也是湘西人，我高興的三天三夜都沒睡好覺，和十幾個同學一商量，就想著到你手下來當兵，可我們到南京時你卻回湘西了，而我們趕到湘西後，您卻又返回了南京，我們匆忙的趕到南京，南京卻失守了，而報紙上卻沒有說您到哪去了。我和同學一商量，有幾個同學意誌不堅定，就跟著共產黨去了陝北，我和剩下的同學都覺得您遲早會回湘西的，就在湘西等著，果然，不出幾個月就聽說您在招兵，我們就報名來了。嘿嘿！”
見他那沒經曆過風吹雨打的臉上露出得償所原的笑容，我也很開心，真沒想到名氣大了也有好處，有人爭著要到自己手下來當兵，就笑著問：“那你們現在在一起的還有幾個同學？”
“七個同學，四名男同學，三名女同學，不過因為我們沒招女兵，所以那三名女同學現在還住在我家裏，她們知道就算是當兵的話，多數也隻能當個醫護兵，所以她們就在我家裏跟著我爹學醫，不過她們卻整天的叫人帶話過來，問我們什麽時候招女兵，我因為自己都還隻是個學員，就沒敢跟您說。”說到這，他小心的看著我，試探著問：“團長，我們什麽時候才以招女兵啊？”
緊接著他又解釋道：“雖然女兵不能上前線打仗，但她們可以為我們做些後勤工作啊，而且她們都識字，可以學些護理和電報收發工作啊！我見田奎班長的那個通訊班沒一個女人，就想來問問，嘿嘿！我也就隻是問問的。”
看到他有些緊張也有些害怕，更多的是期待的望著我，我心裏猛地一陣，是啊！老蔣手下麵還有女兵了，雖然她們不能扛槍打仗，但她們可以做秘書和護理啊，女人天生就比男人心細手巧，絕對沒問題的，當下就笑著說：“下次她們再讓人來問你，你就可以告訴她們了，就說我說的，同意她們來特勤團當兵了，不過我可說好了，她們隻能當個秘書或護理之類的文職工作，而且還得接受一些訓練，那可是很辛苦的，要是她們不能吃苦而沒通過測試，那我也不能留她們在特勤團當花瓶了。”
“是！太好了，團長答應了，答應了！”他高興的跳起來對我敬禮，我笑著剛要問他一些上課的趣聞，卻聽見不遠處傳來了花和尚和別人爭執的聲音。
“你給老子放手！”
“不放！”
“再不放手老子可揍你了。”
“你敢！這是大哥叫俺端的，你憑啥叫俺放手，應該是你放手才對。”
我回頭一看，原來是花和尚和劉震峰正在爭搶著幾塊用樹葉包著的肉片，劉震峰對於別人或許可以衝橫，但對著花和尚，他就隻能受氣的和對方講道理了。
“你倆這是幹什麽呢？他娘的！在軍營裏像兩隻野狗爭食一樣的搶東西，你倆眼裏還有沒有軍紀，知道羞不？都給老子過來！”見他倆就要動手了，我很生氣的大罵起來。
花和尚趁劉震峰一愣的功夫就搶過肉來了，然後速跑到我旁邊討好的邊把肉遞給我邊笑著說：“大哥，這是我親手為你選的，是最精細的瘦肉了，絕對的好吃。”
“那是俺選的，你憑啥說是你選的？”見劉震峰正在我身後生氣的望著他說，我立即嚴肅的問：“你小子是不是又在當強盜欺負人了？”
“沒，沒，絕對沒有那回事，大哥，你別聽小劉子亂說。您烤幾片試試，我都已經洗過五遍了，絕對幹淨！”他立即很堅決的說。
“震峰，來，坐，你別和這個鬥大的字也不認識幾個的粗人一般見識，自己還是填飽了肚子才好揍他不是？別生氣了，坐下，坐下~！”拉著劉震峰坐下後，我接過裝著肉片的樹葉，把它放在我和李丹的中間，邊抽出三角匕首削了根木棍刺起一片肉烤邊笑著對李丹說：“你也餓了，別管他們那些破事，自己先烤肉吃，不夠我叫震峰去拿，肚子可是第一大事。”
“是！”他答應了聲後，就開始抽出匕首削起木棍來，因為沒有鹽之類的調味品，所以我就不選擇烤整隻的獵物了，那樣會更讓我想起有調味品的美味，可別的篝火上都烤著整隻整隻地獵物，我也心癢難耐，就對劉震峰說：“震峰，去找根大點的棍子，我們也烤烤整隻的試試。”
“好~！”也許他早就這樣想了，一聽我說話，立即隨便答應了聲，然後興奮的站起來就向外跑去，李丹要去幫忙，我製止了他，對於他，我還是很尊敬的，隻因為他有知識，而且自願來當兵，更主要的是我可是好不容易有了個崇拜者，不多問問怎麽成了。
見花和尚還在看著我，我沒好氣的問：“無事獻陰情，非奸既盜。說吧，有什麽事？”
也許他心裏真的很著急，所以立即就說：“大哥，你下午可是答應過我的，隻要我今天訓練好學員，你就送我一隻熊掌，而且還放我假。你看是不是——？”
我當是什麽事了，就這事，當下也就笑著說：“別說我這個做大哥的不照顧你，這樣吧，你去割兩隻熊掌，一隻給你未來的老丈人，一隻讓你和金花吃，現在是八點過九分，你必須在明天六點半隊伍集合前回來，今晚，我替你看著他們，你看我這做大哥對你不錯吧？”
“啊！兩隻？謝謝大哥，謝謝大哥，大哥對我們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大哥，我這就走了。”他跳起來就要向外衝，我立即大叫：“回來！”
“大哥，什麽事，你不會是反悔了吧？”他小心的發表意見。
“你他娘的，老子說過的話什麽時候反悔過，我是要提醒你，吃點東西再去，免得到時候沒力氣。不過現在不太平，你帶上幾名兄弟一起去，也免得你小子到時候舍不得離開溫柔窩。對了，我們可把話說好了，你也是名老軍人了，特勤團是怎樣對待那些違反軍紀的人你也知道,自己把握好尺度?”我沒好氣的說，說完見他還沒走，奇怪的問：“怎麽，你還有事？”
見他明顯的鬆了口氣，然後看著我很用力的搖搖頭，我沒好氣的大吼：“滾蛋！”
見他一個箭步就閃的沒影了，我笑著對身邊正吃驚的李丹說：“你別管他們，他們這樣鬧慣了，來，來！咱們說咱們的。剛才說到哪了？哦！對了，你能給我說說你們讀書時發生的一些趣事麽？”
他點點頭，然後又小心的問我：“團長，我能先問你個問題嗎？”
見我點頭後，他才奇怪的問：“團長，明明你的年紀和我一樣大，他們為什麽叫你大哥？”
“這點啊，很簡單，特勤團的規矩，本事最大的就是大哥啊！”我笑說，說完後心情很好的開他玩笑：“要是哪一天你的本事比所有人都厲害了，那我們也就都叫你大哥。”
“我哪有可能超過團長，我也就好奇的問問。”他有些向往的說。然後又問我：“團長，我能叫你大哥麽？”
“不能！”我一口就拒絕了。
他眼神立即暗淡了不少，低著頭，看著地上，小聲的問：“為什麽？”
“因為你還不是隊員，隻有隊員才能這麽叫，懂我意思嗎？”
“懂了，我遲早會叫你大哥的，決不會給你丟臉。”他看著我想了想，眼神突然亮了起來，很激動的對我說。
見他興奮的看著我，我覺得自己特高大，就笑的更歡了，老半天後才說：“現在你是不是可以給我說說你們讀書的趣事了？”
可真沒想到，這家夥卻突然說：“我偷跑著出門時，母親就對我說過：世間萬物都有規律，想要獲得，就必須用別的東西換取。團長，你能不能先給我說說你打鬼子的事？”
“你家是開藥鋪的還是賣菜的？”
他不懂意思，卻很直接的問：“是開藥鋪的啊！團長，怎麽呢？”
“哦~！沒什麽，沒什麽，我眼花了下，好了，我就先講吧，不過我講完了，你可要給我說說。”我急忙掩飾自己的吃驚。這麽小的家夥就懂得以物換物了，了不得啊！
沒想到我答應後，他卻猛地對左邊黑暗處一揮手，隻見兩名學員高興的跑了過來。我悄悄地問：“怎麽，是你的同學還是好朋友？”
“是我的同學，還有一人在別的隊裏麵，不過他們訓練都比我肯吃苦。”他有些驕傲的說。
真是讓人刮目相看，這麽小的年紀就有這等胸襟和本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