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血洗安縣城(五)

看到鬼子繳械投降後,一個跟著一個被強行拉上了車,我邊給兩把槍上子彈邊帶點得意之色的對羅營長說:“這次和貴部合作的十分愉快,謝謝羅營長了。”

“哪兒的話,大家都是打鬼子嘛,怎麽打都是一樣地。和貴團合作,我也是第一次體驗到火力壓製的優勢,讓我們沒有後顧之憂,才能這麽痛快淋漓地和鬼子較量一次。貴團不愧是國軍的精銳,真是沒說的。”他抽著煙笑著對我說。

“慚愧,慚愧,羅營長太抬舉兄弟了。不過跟羅兄弟說實話,我還是第一次俘虜這麽多鬼子。”我覺得他沒說貴軍而說貴團,好象有點看不起國民黨似的,但在這個時候,我也不好說什麽,隻得岔開話題。

“不怕李團長笑話,我打了多年的仗,東北抗聯,過草地,翻雪山,我都參加過,和鬼子也算是打過多年的‘交道’,我也是第一次俘虜了這麽多鬼子,和貴團合作是我的榮幸。”他說完後,向我伸出了右手。

“也是我的榮幸啊!”我還是有點不習慣握手的方式,但沒法子,隻能這樣了。

“哈!哈!……”我倆相互看了一眼,有點誌同道合的相視大笑起來。此時,我們都沒有去想,要是打完了鬼子,我們再見麵時,該如何見麵呢?

就在我們大笑的時候,小鬼頭跑過來,看他那興奮的樣子,滿頭大汗,滿麵紅光,邊跑邊笑。跑到我身前,他很懂事的向我和羅營長先敬了個禮,然後很正式的把那個記錄戰鬥傷亡和俘虜的本子雙手遞給我。

我看了一下,見五十個兄弟,隻犧牲四名兄弟,重傷三個,輕傷六個;而八路軍的傷亡就大了點,五百名兄弟,走了五十九位,重傷十七個,輕傷為零;鬼子那邊死了三百七十七個,重傷九十一個,輕傷十七個;僑民,死十八個(包括被砍了腦袋的兩個家夥),重傷兩個,輕傷一個。

繳獲敵人車輛三十一輛,還能開動的為二十六輛;俘獲鬼子兵二百四十一名,(包括一名少佐在內),俘獲日本僑民共計四百一十三人,繳獲各類珠寶首飾和金條日元無數(正在清點之中),另繳獲重機槍六挺,輕機槍十五挺,各類長短步槍無數(正在清點中)……

任何人都能從這份記錄中看到戰場的激烈程度,不管他們是哪一個國家的人,他們英勇作戰的精神都值得我們去學習。在心裏歎了口氣,邊把本子遞給正默默地看著我臉色的羅團長邊說:“你看看吧,唉~!”

看著他笑著接過本子,看著他表情慢慢地嚴肅起來,看著他臉色鐵青,雙手微微地在發抖,看著他又極力的控製自己,我心裏也不好受啊,那都是多好的兄弟啊!

羅營長輕輕地合上本子,跟在送別戰友似的,他的雙手有力的夾著本子,慢慢地遞給小鬼頭,機械般的放開了手。然後他抬頭看著天上悠悠而過地浮雲,就像在和戰友做最後的道別一樣,默默地緊握著拳頭,緊閉著嘴唇,淚水在眼眶裏打轉,裏好久好久不說一個字。

“李兄弟(他是第一次這麽叫我),你說,為什麽要有戰爭呢?難道日本人就不是爹娘養的嗎?他們死在異國他鄉,難道他們的爹娘就不傷心嗎?”我和小鬼頭陪他看了半天的浮雲,就在我自己都不知道想了些什麽的時候,羅營長突然偏了下頭,盡量裝的很自然的用手擦了下眼淚,開口說話了。

“啊!哦!這個我也不知道,我隻聽師傅說,日本也是一個很繁榮的國家,隻是我沒去過……”我一愣,順口就回答,可我話還沒說完,羅營長手下的一名戰士,氣喘籲籲地跑過來,向我倆敬個禮後,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羅營長,(我看到羅營長稍稍地點了下頭)然後才說:“報告,剛剛接到的消息:駐紮在彭縣的鬼子第##獨立混成旅團已經派出了三千兵力,正沿著我們現在所處的這條公路,全速向安縣增援,估計一個小時後到達這裏,他們帶有重武器,請……請……請兩位長官指示。”

“李團長,你說吧。”羅營長立即就對我看著說。

剛剛打了個勝仗,正有點得意的我也不客氣,立即就對小鬼頭說:“馬上集合隊伍,立即把受傷的兄弟和犧牲的兄弟們都運上車,讓鬼子兵和日本僑民盡快上車,部隊立刻向安縣全速轉移。告訴兄弟們,盡量不要留下我們出現在這的線索。另外,讓大頭帶領剩下的狙擊手沿公路兩邊埋伏,邊打邊撤,絕不可和敵人過於糾纏,告訴他們,他們任務的主要目的是盡量拖住鬼子。明白嗎?”

“明白!”小鬼頭一個敬禮就跑去傳達指示。

我又對那個八路軍士兵說:“每輛車都要裝些日本僑民,再派出兩名戰士坐駕駛室,要嚴格監視鬼子的司機,一有不對,格殺勿論。另外,抽調出腿腳利索的五十名兄弟,沿著公路布置地雷,越多越好,但是要注意,不要過於集中布置,要每隔一段路就布置一些,配合狙擊手,盡量拖住鬼子,但是,你們不能和鬼子發生正麵戰鬥。明白嗎?”

“是!”他也一個敬禮就跑開了。

這個時候,我突然想起,他們是八路軍,立即又對羅營長詢問:“你看這樣的部署合適嗎?”

他想了想,笑著說:“可以,但是能不能讓我營的兄弟在離安縣城十裏處的‘一線天’再打一仗,一線天的地勢十分險要,極為有利於阻擊和拖延敵人。”

“好!就依照你說的辦,隻是人數你得多帶點,我讓那剩下的狙擊手在一線天和你會合後,也交給你指揮。”我邊和他走向汽車邊說。

“那我就放心多了。”

“我能再問你個問題嗎?”我看公事談完了,悄悄地對他說。

“問吧!”他正要上車,見我小聲的問,就很奇怪的說。

“你們怎麽能這麽快得到消息的?”我很直接的說。

他邊猶豫邊看了我幾眼,老半天才指著左邊滿是野草的大山說:“你看到山上麵那棵小樹了嗎?”

我轉頭看了看,啊!那光禿禿地大山上,還真有一棵孤零零地小樹,在這打了老半天的仗,還真沒注意到。

“你不覺得奇怪嗎,為什麽每座光禿禿地山上就有一棵小樹?那就是我們的工具,是靠老百姓才能完成的通信。”他說完就上了車。

我突然想起走出湘西時,平叔叫手下在每座山上用樹支傳遞信息的場麵。娘地!從這到鬼子駐紮的地方,怎麽說都得有個五六十裏,那麽多山,那得要多少老百姓才能完成啊!難怪聽人私下裏說,共產黨深得窮苦老百姓的心。

……

“轟!轟!……”

接連幾聲手榴彈爆炸聲在身後遠處響起,我知道,那是把那幾輛報廢的汽車推到路中間給炸了,聽到這聲音我放心了不少。看了看坐在中間的小鬼頭,他正拿著衝鋒手槍,不懷好意的盯著開車的司機,就好象很期待對方反抗一樣。我估計隻要這個鬼子司機一有不好的舉動,他會毫不猶豫的立即開槍,絕對不會顧忌車上那十幾個僑民地安全,這小子就喜歡殺人,回去得好好的教育一下。

我無聊的靠著車窗,又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我又做了那個夢,又夢見小鬼頭的腦袋對我癡癡地怪笑。

“大哥,大哥!到了,到了。”迷糊中,小鬼頭搖醒了我:“什麽到了,什麽到了?哦!到安縣了啊!”

小鬼頭點點頭,然後又對外看了看,我奇怪的看了外麵一眼,咦~!怎麽這麽安靜啊,沒有想象中的槍炮聲和喊殺聲啊?不對頭!

向外掃了一眼,見到的是一片大樹林子,到處都冒著青煙,火已經被撲滅了,但很多大樹都被攔腰炸斷,地上到處都是被炸彈紮出來的坑坑凹凹,血跡更是滿地可見,一片殘破的景象,此時正有很多老百姓和八路軍一起忙碌的搶運傷員。

當看到揚團長正向我走來時,為表示禮貌,我急忙下車,才走了兩三米,小鬼頭卻在後麵小聲的說:“大哥,羅營長帶著兩百人,在那個叫‘一線天’的地方下車了。”

:“你怎麽不叫醒我?”我立即停下,責怪了他一下後,又立即向正向我走來的揚大哥走去。

“他說已經和你商量過了,你都同意了。而且當時你睡的很沉,羅營長說你很累,叫我別叫醒你,等你醒了和你說一下就好了。”小鬼頭急忙解釋。

“知道了!”我不快的回答。

見我又要走,小鬼頭又小聲的說:“大哥,連路來,有三十一個鬼子跳車身亡,另有十幾個鬼子給逃跑了。他們都是自己突然跳車的,不關我們的事。”

我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我早就知道日本人所謂的武士道精神是不會輕易的投降地,但沒想到他們會跳車,不然我也不會在每輛車上都安排兩名兄弟去監視鬼子司機了。

見揚大哥離我隻有幾米遠了,我來不及想多的,對揚團長抱拳笑著說:“揚大哥這麽繁忙還來迎接我,兄弟愧不敢當啊!隻是——這裏——”

揚團長對我抱了一下拳,又伸出手來用力的握了下手,見我立即不說話了,才笑著說:“說這就見外了,見外了,我們邊走邊說 ,邊走邊說。”

說完他又見到我們的俘虜,卻沒見到羅營長,有點不解的說:“李團長這次可是打了個大勝仗啊,恭喜,恭喜!”

他後麵的話沒說,我知道,所以我立即回答:“揚大哥說這話可就不對了,這主要是依靠貴軍的才取得的。對了,鬼子的第##獨立混成旅團已經派出了三千兵力,正沿著我們現在所處的這條公路,全速向安縣增援。羅營長說要在一線天給鬼子個驚喜,所以就沒和我一起來。”我邊走邊對他說。

“那我們可得盡快打下安縣城,不然就前功盡棄了。可氣的是,我們計劃中的援軍這個時候都沒有趕到。”他邊說邊氣憤的看了我一眼。

“派人去查探為什麽了嗎?”我是又丟臉又氣憤。

“查了,還要半個小時。”他鄒著眉頭回答。

“回去後我一定會向軍法處反應的,揚大哥放心。不過隻要他們能及時趕過來,我們還是有機會的。”我都覺得自己說地沒一點底氣。

看到他他放心的舒展開了微微皺起眉頭,我這才低聲的問:“揚大哥,這是怎麽呢?怎麽沒見打鬼子啊?”

“兄弟得有個準備,貴團的彭兵營長受了重傷……”他看了我幾眼,然後很直接的小聲說道。

“他現在在哪裏?怎麽樣了?有沒有生命危險?”我一愣,突然一個轉身,雙手用力抓住揚團長急切的打斷他的話。

揚團長理解的看了我一眼,長長的歎了口氣:“我也不知道,我們正和貴團的醫護人員在全力搶救,希望老天爺……”

一聽這話,我立即又抓緊了些,這個時候也顧不得什麽禮貌問題了,緊張的問:“希望有多大?”

“現在都沒有度過危險期,你得有個心理準備。”

我急忙拉著他的手想前邊跑邊喊:“快帶我去!”

他也是努力的跑了起來,可隻跑了兩百多米,剛穿過一片樹林,看到遠處聳立的安縣縣城。借著烈日當空照射出的毒辣陽光,我用肉眼就能清晰的看到,城牆上麵正有很多鬼子和日本僑民在搶救傷員和搬運屍體,城剁上和城牆中到處都留有彈空的痕跡,已經變成淤色的血跡撲滿了城牆,突然,一個‘刺眼’的場麵出現在我眼前,城牆下麵是一地的淤色和藍色交融在一起,那是還沒有被收屍的八路軍戰士的屍體和他們的鮮血在刺激著我啊。看到這麽多人烈士的屍體還擺在那,我很氣憤的用力向那些烈士屍體一指,大聲地對揚團長說:“為什麽不派人去收屍體?”

揚團長也很氣憤的向身邊大樹打了一拳,咬牙切齒的說:“這些狗日的鬼子(我第一次聽他罵人,他平是給我的印象是見誰都是態度友好,笑容滿麵。),老子派人打著白旗去收遺體,可那些該殺的鬼子在聽完後回答的卻是重機槍,你說,我不想麽?我就忍心看到自己的同誌犧牲後還要不得安息麽?可是我不能再讓同誌去做這種蠢事了。”

看到他仇恨的看著安縣縣城說完這段話,我心裏麵跟有人拿刀在絞著心髒一樣,格外的難受。再看看那高大的城牆,也許是怒極反而平靜的原因吧,我突然很是冷靜,冷靜的讓我自己都有點害怕。看了看表,時間是下午三點半,我平靜的向身後小鬼頭下達了命令:“不管是什麽武裝軍隊,隻要是來打鬼子的,從現在起都聽我指揮。叫後勤人員立即做飯,要做最好吃的,戰鬥人員原地休息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後集合!”說到這,我看了揚大哥一眼,見他沒做聲的點了下頭,知道他已經同意把臨時指揮權交給我了(其實,主要是我不習慣有人指揮我,而我指揮別人到很願意。後來我才知道,揚大哥是為了不影響國共合作,戰時聽從了我的指揮),我突然眯著眼回頭看著安縣,用力的向它一指,冰冷而惡毒的說:“一個小時後,我要血洗安縣——雞犬不留!”

“雞犬不留?”小鬼頭和揚大哥同時問。

“雞犬不留!”我好無生氣的,用更冰冷的語氣說著。

“大哥,哪那些鬼子俘虜和他們的僑民怎麽辦?”小鬼頭壓根兒就和揚大哥想的不一樣,他眼睛睜的大大地看著我,興奮地期待著我的答案。

我被他的樣子氣笑了:“我們的祖先不是留下個習慣麽,殺人之前要讓對方吃一頓‘斷頭飯’,我們可得好好地向祖先學習,不能丟了中國人的這一‘美好’傳統風俗。給僑民吃飽,給鬼子兵的就免了,酒到是可以給他們喝點,但不能讓他們醉了。去吧!”

揚大哥是看到小鬼頭興奮的跑開後,才吃驚地問:“你難道想殺了那些僑民和俘虜?那可是好幾百人啊!這樣做是違反八路軍紀律地,我堅決不同意這樣做,而且我也不準許自己同誌執行這樣的命令。”

我遞給他一支煙,他接過後,我才怪笑的看著安縣縣城說:“放心,我向你保證,我絕對不會殺一個俘虜和僑民,我的想法是這樣的……你看行不行?”

“可行到是可行,可萬一鬼子對自己人下手了,那我們就難辦了。”他有點擔心的說。

“那就怨不得我心狠了,再怎麽說,我得對躺在這兒的兄弟有個交代。”我指著遠處的八路軍屍體陰沉著臉說。

揚大哥看著眼前的慘烈好一會兒後,突然用力地一把扔掉手中地香煙,惡狠狠地說:“娘地!就算因違反軍紀,槍斃了老子,這次老子也幹了,再不下次狠手,日本鬼子真當我們中國人是泥巴做的好欺負,就這麽辦!”

說完後,他又想起了彭兵,有點擔心的看著我說:“走吧,看看彭營長去。”

“不看了,今天不打下安縣城,我就先他一步地下等著他。”我看著那刺眼的太陽,淒慘的笑著說。

……

在這片國土上,今天注定要有很多人流血!

(在看這章和以後幾章時,請注意:現在才1937年9月,國共第二次‘合作’可以說才剛剛開始。雙方打了那麽多年的仗,誰都不可能一下子就跟親兄弟一樣的坦然,都得有個過程,希望大家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