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公主看到帝王明黃的身影,微不可覺的鬆了口氣,“皇上,清妃可有與您通過書信?”

蕭墨寒唇畔噙著冷笑,“回皇姑母,倒是不曾。”

太後不讚同的看著他,“連書信也沒有,那你又如何知道她如今身在何方?皇帝,哀家知道你相信清妃,才會把這麽大的事交給她去辦,可是麵對這麽大筆的款項,很少有人能不動心的。”

蕭墨寒側目看了她一眼,唇畔的弧度更冷了幾分,“所以母後的意思是,您所謂的事實,就是清妃攜款潛逃,並未將賑災物資運往西北麽?”

太後眼神微變。

很顯然,皇帝已經知道她的意思,可他似乎非要從她嘴裏確認這一點。

她隱約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不過短暫的遲疑過後,還是恢複了平靜。

“不是哀家所謂的事實,而是每個人都知道的事實。”她說。

“證據呢?”蕭墨寒沉聲。

“賑災一定會經過沿途的驛站。”太後說,“清妃本該在第一天晚上就抵達距離京城最近的驛站,可是現在三天過去了,驛站那邊傳來的消息卻還是沒有見到人。哀家還特地派人去官道附近打探,然而同樣也沒人見過那批災銀糧草的去向——這麽大批人馬車隊經過,怎麽可能無人知曉?除非他們根本沒有從官道上走——可官道是離開京城的必經之路,又怎麽可能不經過?”

說到這裏,她驀地冷下聲音,“所有人和物在幾天內消失的無影無蹤,就這樣,皇帝還覺得她清白無辜嗎?”

最後一句話說完,皇室宗親們便紛紛點頭附和。

就算路上有所延遲,可是從半天時間延長到三天,未免也太離譜了吧?

“皇上,從前的很多次我們都對清妃娘娘有所誤會,可是此番實在沒有其他理由說明她的消失啊!”

“是啊,雖然清妃做了很多好事,那也不否認人性貪婪,她或許一念之差犯下大錯呢?”

“請皇上立刻派出人馬,追蹤清妃,將失蹤的賑災款和糧草都追回來!”

“西北的百姓還在等您,皇上萬不可心慈手軟啊!”

“……”

四周的聲音一道比一道激烈。

甚至連原本不知情的朝堂官員們,也紛紛覺得有理,開始點頭。

太後嘴角幾不可察的扯了一下,剛要在說什麽,卻聽一道清清冷冷的聲音響起——

“除了剛才說的那兩點,太後娘娘還有其他證據麽?”

話音響起的刹那,眾人呼吸猛然一滯。

因為這質問竟不是來自帝王,而是……

眾人猛地回頭。

卻見宮門的方向,一道衣袂飄飄的紅衣身影緩緩走來。

她踏著清風和暖陽,周身被淺金色的光線包裹,精致嬌豔的臉蛋上明明掛著笑,卻又透著無盡的涼意。

竟是清妃!

眾人不約而同的瞪大眼睛,她不是攜款潛逃了嗎,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太後臉色驟變。

蕭尋微微蹙了下眉,神色複雜的看著她。

大長公主猛地鬆了口氣。

蕭墨寒眸光深凝,從她出現開始,視線就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

“太後娘娘。”

夏清淺腳步依舊不徐不疾,隻是聲音似乎比剛才更冷了幾分,“您還沒有回答臣妾的問題呢。”

太後死死盯著她,沒有吭聲,犀利的目光像是要把她刺穿。

夏清淺沒有得到答案,也不糾纏,隻是微微的眯起了眼睛,“若是沒有其他證據,那我現在主動出現,應該可以說明我沒有攜款潛逃了吧?”

太後驀地冷笑,“你主動出現隻能說明你沒有潛逃,至於有沒有攜款,哀家就不知道了!”

剛才看到這個臭丫頭,太過震驚,一時都忘了反應。

可是現在仔細一想,災銀和糧草都在她的手裏,就算這個臭丫頭僥幸逃出來,也翻不起什麽浪花!

想到這裏,她神色愈發鎮定了幾分,威嚴的質問道:“如果你當真清清白白,那你此刻應該在押送災銀和糧草的路上,而不是出現在皇宮裏吧?”

“這個問題……”

夏清淺忽然笑了一聲,“臣妾也可以解釋。不過在那之前,您是否也能回答臣妾幾個問題?”

說完也沒等太後拒絕,便自顧自的道:“第一,驛站的消息為什麽不是送到皇上手裏,而是送到您手裏?正常來說,驛站是不會主動傳達消息的,除非進入驛站的人主動送信或者有人特地去打探——很顯然您不是前者,所以,應該是您特地找人去打探的吧?”

“是又怎麽樣!”太後臉色驀地沉了下去,“哀家還不能關心一下西北的賑災情況了?”

“當然可以。”

夏清淺笑道,“第二,剛才您還說,您派人去官道上打聽了消息是吧?所以第一個知道賑災銀失蹤的人,應該就是您。”她笑意漸漸淡了下去,“隻是,如果臣妾沒有記錯的話,剛才這滿朝文武離開金鑾殿的時候,還對賑災銀被劫一事一無所知,茫然的看著外麵的皇室宗親——連他們都不知道的事,這些閉門在家的皇室宗親又怎麽可能知道?所以——不出意外的話,現場這些皇室宗親,也是您特地召集來聲討臣妾的吧?”

當然!

太後冷冷的想,她聯係梅妃,讓梅家拒絕募捐災銀和糧草之事。又找上謝芳菲,讓那個精通術法的女人打倒夏清淺,劫走官銀占為己有,為的不就是此刻麽?

討伐這帝妃二人,光靠她一己之力是不夠的,自然要將所有的皇室宗親召集過來!

這臭丫頭犯的是誅九族的大罪,萬死難辭其咎!

而皇帝則是用人失誤,還失去了賑災的銀兩——如今國庫和帝王私庫都已經空了,不可能再有辦法解決西北的雪災問題,那麽皇帝在民間的聲望必定大受影響,便也能部分掩蓋端王犯下的錯誤了。

一石三鳥。

唯一沒想到的,就是這個臭丫頭竟然能逃出來。

太後眼底透出一絲冷意,“誰查證誰檢舉的,對此事的結果會有什麽不一樣麽?”